“本尊暫時並無成親的打算。”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句話,讓掌櫃們背脊一寒,知道他們猜錯了方向,再看看雲井辰那副陰陽怪氣的表情,衆人的心裡不禁變得緊張、忐忑。
凌若夕懶懶的靠在軟塌上,持平的脣角,此刻溢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幸災樂禍。
雲井辰深吸口氣,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幫傢伙!
“你們記住,這次的婚禮定要熱鬧、風光,所有開支從本家領取,本尊只要結果,不論過程,明白嗎?”語調勃然加重,掌櫃們慌忙起身應下。
隨後,雲井辰一句話也沒說,牽着凌若夕的手,把她帶走了。
“你的人,還真可愛。”離開前廳,凌若夕忍不住感慨道,眉宇間有極淡的笑意浮現。
雲井辰黑着臉,狠狠瞪着她:“只要能夠讓本尊吃癟的人,你都喜歡?”
別以爲他不知道,她說這話的真正理由。
凌若夕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是又怎麼樣?”
就像是他總喜歡調戲她一樣,她也最喜歡見到他吃癟的模樣。
“本尊哪能怎麼樣呢?”雲井辰幽幽嘆了口氣:“只要你高興,別說是讓本尊吃癟,就算是要了本尊的命,本尊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柔情蜜意的話語,讓凌若夕有些面紅耳赤,臉頰粉撲撲的,似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
雲井辰眸光微閃,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頰:“好燙。”
“別動手動腳。”凌若夕羞惱的呵斥道,身體朝後仰開,避開他的觸碰,心跳有些加快,砰砰砰砰的,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
“娘子,你這是害羞了嗎?”雲井辰一改方纔陰沉的臉色,笑得明媚動人。
凌若夕白了他一眼:“哼,你認爲這種事有可能嗎?”
害羞?她怎麼可能會害羞?凌若夕寧死也不會承認她會有這麼純情的反應。
“好,你說沒有那就沒有。”雲井辰一臉縱容,可這話聽着,反倒像是默認了她害羞的真相。
“你最好給我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凌若夕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這人是故意的嗎?
兩人在這人來人往的花園中打情罵俏,不少路過的下人神色曖昧的繞道而行,沒敢上前去破壞他們之間完美、幸福的氣氛。
這個異常凌若夕很快就發現了,她逼着自己從這古怪的情緒中抽身,手掌輕輕拍了拍臉蛋,正色道:“我待會兒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通知小丫,順便派人接她過來
。”
既然她已不在宮裡,小丫出嫁的地方,自然也得更換,她是她的下屬,於情於理,她也得讓她從這兒出嫁。
“好,這些事你拿主意就行,無需特意告知本尊。”雲井辰無條件支持她的任何一個決定,“這裡,你是主人。”
“到時候那些崇拜你的人,大概就會在暗地裡說我謀權篡位了。”凌若夕好笑的嚷嚷道。
雲井辰眸光微冷,眉宇間有一股危險的冷怒正在凝聚:“誰敢?”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道盡了他的立場!
“我隨便說說而已,你居然當真了?”凌若夕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以前沒發現,他的個性這麼不淡定啊。
他不是向來泰山崩於前,依舊面不改色嗎?
雲井辰從後圈住她嬌小的身軀,面龐蹭過她柔順的黑髮,“若夕,本尊不喜歡有任何人對你不利,也不喜歡有人在背地裡議論你的是非,哪怕只是可能性,本尊也不想見到。”
正是因爲太在乎,他纔不願意讓她受到絲毫的委屈,哪怕是想象也不行!
這樣的霸道,這樣的強勢,卻讓凌若夕一顆心徹底化了,她放鬆了身體,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凌厲的雙目緩緩閉上,“我知道。”
回到閣樓以後,凌若夕立即寫信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小丫,然後,派深淵地獄的高手動身前往京城,順便把小丫接過來。
她離開皇宮的消息,小丫早就知道了,但她卻並不着急,因爲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夫人答應她的事,不會不作數,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坐在充滿胭脂水粉味的房間裡,小丫神情恍惚的撫摸着剛從製衣房送來的嶄新嫁衣,手指顫抖的拂過上邊的每一條絲線。
“啪!”一滴眼淚毫無徵兆的從她的眼眶中滑落出來,飛濺在火紅的嫁衣上,水花四濺。
她用力將面頰上的水漬擦掉,吸了吸鼻子,手掌握了握脖頸上的一個小錦囊,“暗水,你看見了嗎?我很快就會穿着這件嫁衣成爲你的妻子了。”
在那精美的錦囊內,裝着的,是暗水的骨灰。
她這輩子已經無法再見到他,可她卻希望能夠用這樣的方式,一直陪伴着他。
“砰!”緊閉的窗戶忽然間被一股狂風吹開,一抹黑色的人影從外邊躍入,小丫先是一驚,卻在見到來人時,立馬壓下了到了嘴邊的驚呼,“你是夫人的人!”
“二嫂好。”男人憨笑着,和小丫打招呼。
這一聲二嫂,叫到了小丫的心裡。
她眼圈微紅,有些感動,有些難過:“你好,是夫人讓你來的嗎?”
“這是凌姑娘交給你的親筆信,另外,姑娘說,讓你儘快隨我回去
。”男人用最簡短的話語把凌若夕的命令轉述一遍。
小丫接過信翻看一遍後,什麼東西也沒有收拾,只把清風明月樓的事務派發下去,讓可以信任的人臨時接管,就跟着男人朝東方家族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沒有玄力,只能被男人背在背上,微涼的風不斷的拍打着她的面頰,可小丫卻一點也不害怕,她望着腳下的皇城,想象着,以前暗水是不是也曾和她一樣,站在這高空俯視過同樣的風景。
只要這麼想着,那些所謂的害怕,所謂的不安,就通通變成了甜蜜與幸福。
她想走一走暗水曾去過的地方,看一看他,曾見到過的風景。
清風明月樓的老闆忽然失蹤,這件事,衛斯理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但他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就算這間青樓與凌若夕的關係千絲萬縷,可那已經同他不相干了,他此刻正忙着安撫躁動的民心,忙着解決她離開後留下的一大堆麻煩事。
小丫是在夕陽落山時分,到達了東方大宅,凌若夕老早就在前廳讓下人準備好了晚膳,等着她抵達後,一起用膳。
“來了?”見她被人揹着降落,凌若夕主動走出前廳,伸手爲小丫將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
雲井辰在門口暗暗有些吃味,他只希望她的溫柔永遠只爲自己一個人展示。
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他還沒傻到在這種時候流露出來,更何況,小丫她值得他們對她好,因爲這是他們虧欠她,虧欠暗水的。
沒有人會忘記,暗水的離開,有些人就算沒有時常提起,但他永遠存在在他們的心裡。
“夫人。”小丫笑了笑。
“先進屋用膳。”凌若夕牽着她的手,把人帶進前廳。
凌小白早就餓得前胸貼肚皮,此刻正幽怨的趴在桌上,不停的用手敲着桌面。
“小少爺,好久不見啊。”小丫笑着向他揮揮手。
雖然她眼底還殘留着悲傷,但情緒明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看到她這個樣子,凌若夕的心也放下了許多。
“咦?你怎麼會突然過來啊?”凌小白有些意外,凌若夕只說要等人,可沒說等的是小丫。
“小少爺不願意看見小丫嗎?”她故作委屈的問道。
凌小白慌忙搖頭,嚶嚶嚶,孃親的表情好可怕。
精緻可口的飯食小丫並沒有吃多少,她的胃口似乎自從噩耗傳來後,就變得極小。
“待會兒讓小一替你看看身體。”凌若夕眉頭一蹙,擱下筷子吩咐道。
“夫人,我的身體很好,不用這麼麻煩
。”小丫有些抗拒。
“看一下總是好的。”凌若夕的執意,讓小丫很是感動,她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凌小白主動承擔了去叫小一的任務,從頭到尾,他就沒和雲井辰說過一句話,似乎把他當作了空氣!
小一很快就從客房過來,他細心的爲小丫診脈,然後開了些調理身體的藥方給她。
大悲大痛後,小丫的身體十分的虛弱,如果不精心調養,將來很有可能會留下隱患。
“這段時間你就留在這裡,調養身體,順便等待婚禮舉行。”凌若夕拍板定案,直接把小丫扣留下來。
“恩。”小丫乖巧點頭,沒有半分抗拒,“對了,夫人,自從你離開皇宮以後,以衛斯理爲首的朝臣,開始在全國散播流言,誤導百姓們的思想,讓他們以爲您拋棄了南詔,選擇了雲公子。”
小丫把最近的消息向凌若夕和盤托出,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她挺想在暗中做手腳,爲她說話,洗清這莫名其妙的罪責,但沒有得到凌若夕的示意,小丫根本不敢自作主張,只能看着天下譁然,流言四起。
“雖然有很多百姓並沒有相信,甚至爲了夫人你,向朝廷提出抗議,可也有不少人被矇蔽了雙眼,恨上了夫人。”
凌若夕似乎並不意外,人性總是自私的,她坐鎮朝堂時,這些大臣以她爲天,可當她離開以後,他們自然就會以國家爲重。
“需要本尊替你出氣嗎?”她不在意,卻不代表雲井辰也能裝作不知道,他臉上慣有的笑容,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冷峻。
察覺到他的怒火,凌若夕啞然失笑:“這種小事何必在意?既然我已經決定離開,就沒有必要爲小事情,再牽扯進去。”
更何況,她從來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待她,也無所謂會不會落下一世罵名。
百姓們厭惡她,痛恨她,能夠影響到她的生活嗎?
“哼,有些事就是仗着你大度,纔敢一次又一次得寸進尺。”雲井辰仍舊有些不爽,“你繼續縱容他們,說不定到最後,他們會給你編排什麼莫須有的罪名。”
“那又如何?”凌若夕反問道,“我只相信清者自清。”
再說,衛斯理散播的流言,也不是完全虛假的,畢竟,站在他們的立場,她的確是拋棄了這個國家。
面對她的渾然不在乎,雲井辰也只能把火憋在心裡,沒多說什麼,但他卻在暗中盤算着,要怎樣替她出這口氣。
凌若夕趁着夜色,親自帶小丫在大宅中挑選居住的房間,從衣食住行,她都希望能給小丫最好的享受。
“夫人,小丫身份卑微,您沒有必要爲小丫做到這種程度。”看着下人們將一件件昂貴的擺設送到她臨時居住的房間裡,小丫有些感動,卻又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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