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猶豫的朝身後一身侍衛打扮的南宮玉瞥了一眼,按照他心裡的想法,他們理應儘快離去,不要牽扯到雲族與凌若夕之間的恩怨中,只不過,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否會認同他的想法了。
心頭幽幽嘆息一聲,“二少爺,不知我們是否可以留下來旁觀?”
雲井寒微微眯起了雙眼,狹長的眼眸透着些許狠厲、陰涼的寒光,“哦?”
他高深莫測的視線從衛斯理身上挪開,轉移到他身後的南宮玉身上,雖然此人只是一名侍衛,但以衛斯理方纔下意識去詢問他的動作來看,只怕他的真實身份應該是……
“南詔國陛下大駕光臨,本少爺實在是有失遠迎啊。”雲井寒莞爾一笑,直截了當的揭穿了南宮玉的身份。
整個南詔,能夠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衛斯理這般恭敬、小心對待的,除了如今名聞兩國的南宮玉,他想不到別的人。
衛斯理臉色微變,身後的侍衛,警戒的將南宮玉圍住,氣勢蓄勢待發。
南宮玉低垂下的腦袋緩緩擡起,露出了那張陰冷的面容,他隨手摘掉頭上的鐵質頭盔,擡腳從隊伍中走出,內斂的氣勢,再不收斂,排山倒海般的迸射出來,渾然天成的貴氣,以及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圍繞在他身側
“你眼力不錯。”
雲井寒面上迅速隱過一絲不滿,這個男人是不是做皇帝做傻了?他以爲他站在什麼地方,以爲他在同誰說話?
這副高高在上的口氣,呵,難怪要依靠一個女子,才能收復皇權。
雲井寒在心頭腹誹幾句,臉上卻半分不漏,“陛下,本少爺覺得爲了你的生命安危着想,你還是速速帶人離去的爲好,畢竟,刀劍無眼,萬一待會兒傷到了你的龍體,南詔國可要大亂了。”
這話是威脅,也是提醒。
南宮玉緊抿着脣瓣,晦澀的目光緩緩看向不遠處那道巨大的透明結界,看着深山中,正順着泥濘崎嶇的山道,挺進的女人。
雲井寒將他的目光看在眼裡,心頭愈發不屑,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這南宮玉還對凌若夕癡心一片啊。
“快滾,雲族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雲玲擡腳走到雲井寒身側,對南宮玉怒目相視。
只要和凌若夕有交情的人,都是她的敵人,更何況,這人還對她情有獨鍾。
一束陰鷙的目光,猛地紮在她的身上,雲玲竟在這目光下,感覺到了一絲寒氣,背脊微微一僵,頓時有種自己被一條蟒蛇盯上的錯覺。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衛斯理怎容得人當着自己的面向南宮玉示威?當即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怒視雲玲。
氣氛驟然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四名長老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他們不懼怕南宮玉,不過是不想節外生枝惹上南詔,否則,以他們目中無人的態度,怎會允許有人在雲族放肆?
“陛下,你不願離開,是不是爲了結界中的女子?哪怕她心裡想的唸的,都是本少爺那不着調的大哥,仍舊對她癡心不改?”雲井寒略帶挑釁的問道。
南宮玉身側的氣壓,成直線驟降,他冷冷地瞪了面前氣焰囂張的男人許久,才拂袖離去,率領隨行的侍衛,浩浩蕩蕩離開了山巔。
走在這條還算平坦的山道上,衛斯理小心翼翼的用餘光打量着他的神色,他實在想不明白,皇上明明在乎凌若夕,爲何會對她見死不救?
難道果真是因爲先前的事,而因愛生恨了麼?
“派人在結界外埋伏,只要她出來,立即動手。”南宮玉頭也不回的吩咐道,似乎極其篤定,凌若夕能安全離開這裡這件事。
衛斯理頓時愣了,“皇上,可凌若夕如今被困在山巔的結界中,怎麼可能……”
不是他小看她,而是那結界似乎極其厲害,否則,雲族的那些人也不會這般囂張,這麼篤定能夠將她誅殺。
“你以爲她會如此輕易的死在這裡嗎?”南宮玉嗤笑道,“她若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殺死的人,朕又豈會對她難以放手?”
她的強,絕非是高深莫測的修爲,更不是來自身邊高手的保護
那女人,骨子裡有着爲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的孤勇與決絕,他相信,她定能安然離開,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做那黃雀,在雲族的守護結界外,暗中埋伏。
“雖然朕確信她能逃出生天,但這裡畢竟是雲族,怕是離開時,她會受不少的傷,那時,便是朕動手的最好時機。”南宮玉說得信誓旦旦,那雙眼迸射出了絢爛的寒光。
衛斯理愣愣的點頭,難怪皇上在出發前,會讓調士兵在後秘密隨行,卻未曾帶他們進入雲族,原來他打從一開始便是做着的兩手準備嗎?
“皇上,你怎麼會知道這場婚禮會成爲針對她的一場局?”難道他是未卜先知?
南宮玉沒有出聲,更沒有告訴他,他原本的打算,不過是想着,若凌若夕大鬧婚禮,便在暗中,趁機將她俘虜,帶回皇宮,這場婚禮的驚變也出乎他的預料,但好在,最後的發展,還在他原本的計劃中。
只是可惜了……
細長的睫毛緩緩低垂着,遮掩住了眸子裡一閃而逝的冷光。
他原本還想趁機將雲井辰殺死,沒想到竟連他的面也沒能見到。
凌若夕絲毫不知道發生在結界外的一切,她正率領着諸位隊長,如同閒庭信步般,遊走在結界內的山林間,不斷有低階的魔獸朝他們撲來,卻都被暗水等人一擊必殺,衆人走過的地方,莫不是屍骸堆積,鮮血淋淋。
“臥槽,這見鬼的地方。”暗水一把抽出刺入魔獸心臟的手指,口中怒罵道,丫的,這是第幾只了?這些魔獸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若非將其斬殺,它們便會一次次站起,一次次朝他們逼來。
“果然是這樣。”凌若夕繞着森林走了一圈後,最後在一棵參天古樹下停下了步伐。
“什麼什麼?”鬼醫一臉茫然,聽她這話,似乎弄清楚了什麼東西。
“這些樹木、魔獸都是真實的,這個地方應該存在於這片大陸。”凌若夕解釋道,她之所以帶隊進入森林,甚至一路與魔獸搏擊,爲的,不過是驗證自己心裡的猜想。
打從一開始,她就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她的五感是在上輩子一次次生死歷練中磨練出的,多次向她預警,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從不懷疑自己的感知。
他們並沒有從雲族的大本營離開,而是被結界困在其中,而那些人,則在外面窺視着他們,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而結界內,產生的那陣地動山搖的動盪,只怕是連接這片森林而產生的,至於這些魔獸……
深幽的目光緩緩從地上堆積着的屍骸上掃過,“這些魔獸不是感覺不到疼痛,而是在這個結界裡,他們的存在是虛擬而又真實的。”
“??”衆人的眼睛頓時變成了問號,這字他們是聽得懂,但連在一起變成一句話,他們卻聽不明白了
什麼叫做虛擬而又真實?
凌若夕面對着眼前一雙雙求知慾旺盛的眼眸,眉心頓時一跳,指腹用力揉搓幾下,“也就是說,這些魔獸是真實存在在這片大陸的某個地方。”
“嗯嗯。”衆人用力點頭,隨後異口同聲的問道““然後呢?”
“……”他們需要這麼整齊麼?凌若夕的神色愈發惆悵,她怎麼有種自己在教學生的錯覺?“之所以說是虛擬,只因爲,它們的痛覺因爲結界的緣故被剝奪,又或者說,在這個結界中,它們是沒有任何知覺的,懂嗎?”
“哦!”衆名隊長頓時恍然大悟,“還是不懂。”
擦!她放棄向他們科普了行不行?
凌若夕一臉頹敗,她果然沒有做老師的天分。
“那姑娘你可有發現出路?”暗水忙不迭問道,他纔不管什麼虛擬什麼真實,他只想快點從這鬼地方出去,好好的,把那幫卑鄙的用這種方法試圖困住他們的人,教訓一頓,讓他們知道,啥叫報應!
“呵,出路?”凌若夕想到那六名弟子臨死前說的話,眸光微微一閃,按照他們所說,這道結界只存在於雲族的傳說中,是一種用來保護大本營的防禦結界,一旦開啓,除非從外找到陣眼,否則,只會在裡面這虛幻而又真實的場景中,日以繼夜的與魔獸搏殺,直到最後力竭而死。
他們如今身在結界中,想要離開,除非能靈魂出竅。
“姑娘?”見她遲遲沒有出聲說話,暗水急忙再度喚了一聲。
喂,不管有什麼方法,好歹說一說啊,光顧着沉默,不知道很考驗他們的心臟麼?
“再走走吧。”這些話說出來,只怕會打擊他們的自信心,凌若夕不願相信,這世上有無法從內破除的結界,任何東西都會有屬於它的弱點,所謂的絕對防禦,所謂的萬無一失,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沒能找到這個結界的弱點,不過是她還不夠細心,對它還不夠了解。
凌若夕打定主意,不論怎樣,她也要從結界裡找到一個出去的方法。
再不濟,她不是還有後招嗎?
結界外,只剩下近百名雲族弟子,以及四名長老和雲井寒、雲玲二人,他們目不轉睛地看着結界中,不停在叢林裡廝殺、趕路,再廝殺、再趕路,無限循環的凌若夕一行人,眉頭略顯古怪的皺緊。
“她這是瘋了嗎?”否則,怎麼會做無用功?
“不,這女人的心志絕不會這麼脆弱。”雲井寒搖搖頭,對六長老的猜測給予否決。
從她在外邊所做的那些事來看,這女人的膽量不是一般的大,甚至於,她身上有着即使在絕境裡,也決不放棄的勇氣與堅定!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因爲一道結界而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