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雙野獸般森寒的眸子,雲井辰心底竟泛着了一絲疼惜,嘴角邪魅的笑容斂去幾分,“六年前……”
“孃親!”凌小白趴在窗柩上,臉色慘白地看着下方狼狽如斯的女人,驚呼一聲。
罷了。
雲井辰本想詢問一番,但眼下絕非說話的實際,手腕一翻,一粒藥丸出現在掌心,身影好似鬼魅,凌空躍下,凌若夕甚至來不及出手,一股強悍的威壓已逼得她無法動彈。
她倔強地運起渾身玄力,奮力掙扎。
“女人,別這麼看着本尊,本尊不過是想替你療傷罷了。”雲井辰無奈地嘆息一聲,素手挑起她的下顎,屈指一彈,藥丸直直落入她的口中。
“小白的身世,本尊定會查到,若你當真是六年前的女子,本尊……”
“去死——”凌若夕拼着力竭的下場,奮力擺脫他的桎梏,糅雜了青階玄力的手掌對着雲井辰的天靈蓋猛地拍下。
他面色一冷,凌空飛起,猶如九重天際的謫仙,高高在上地站在虛空中,居高臨下俯瞰着地面上狼狽卻又倔強的女人。
此時的她,就像是行走在淺薄冰川上的孤狼,實力微小而又無能,卻偏生有一根比強者還要堅硬的傲骨。
“孃親。”凌小白蹬蹬地從木梯上跑了下來,水汪汪的眼睛擔憂地看着一身狼藉的女人,頭頂上的那戳呆毛彷彿失去了活力,看上去懨懨的。
“我沒事。”凌若夕一把將小白護在身後,筆直地站起,但當她再度擡起頭來時,半空中已不見了那抹紅豔的人影,眉頭驀地一蹙,臉色黑得猶如墨汁。
“娘……孃親?”次奧!這樣的孃親好可怕好可怕啊,凌小白哆哆嗦嗦地扯着她溼潤的衣訣,“孃親。”
“小白,對於欠債不還的人,應該怎麼辦?”凌若夕側着臉,斜睨着身後的兒子,柔聲問道,與之相反的,卻是那雙陰鷙如魔的眼。
“欠債不還,天理難容!這種人絕對應該扼殺掉,活着也是浪費糧食。”凌小白斬釘截鐵地說道,眼睛咕嚕嚕一轉,“剛纔的男人欠了孃親銀子?”
“不錯,所以下次見到他,你要記住,絕對不能放過他,知道嗎?”凌若夕狠聲說道,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把兒子搶走,即便,那個人有可能是小白的父親,也不例外。
只有他,哪怕付出一切,她也不會鬆手。
恩,所以說培養兒子對老子討厭情緒什麼的,必須要從小抓起呢,即便是一丁點的苗頭,凌若夕也不允許它出現。
回到房間時,已經有不少客人被方纔的聲響驚醒,此時正聚集在二樓的迴廊上,大聲議論着。
“大小姐,您沒事吧?”竹意頭站在天字號房外,焦慮地來回踱步,當他看見衣襬染血的凌若夕時,瞳孔驀地一緊,大小姐這模樣,分明是與人交過手的,在見識過某人堪稱彪悍的戰鬥力後,他實在很難想象,能有誰可以讓她受傷。
“沒事,天亮後立刻啓程。”凌若夕冷着一張臉,沉聲吩咐道,她絕對不要再繼續和那個男人有任何的糾纏!
抱着凌小白進入客房,深邃幽冷的黑眸卻在看見木板牀上微微凸起的位置時,再度冷了幾分。
清雅的房間內,好似飄起了一陣寒風,連空氣似也快要凝結一般,凌小白下意識打了個機靈,“孃親,小爺自己能走,快放小爺下來啦。”
“小白,孃親有沒有告訴過你,小孩子是不能隨便撒謊的,恩?”危險的尾音拖長了些許,她挑眉看着懷中不安分的兒子,扯了扯他頭頂上的呆毛:“你告訴孃親,偷偷藏在牀上的,是什麼東西?”
“吱吱吱——”小倉鼠咻地從被褥下冒出頭來,衝着凌若夕古怪掉叫了幾聲,你纔是東西,你全家是東西!
凌小白看着完全無視掉自己的話,出現在自個兒孃親面前的小寵物,只覺得五雷轟頂。
完蛋了!
他究竟要怎麼給孃親解釋這突然多出來的玩意兒?
“恩?”凌若夕鬆開手,任由兒子落在地上,一步一步湊近牀榻,每一步都帶來一股雄厚的威壓,衣訣無風自擺,小倉鼠渾身一抖,下意識想要後退,艾瑪,這女人給它的感覺怎麼同少主一樣?好可怕,嚶嚶嚶嚶,少主救命啊……
淺短的尾巴被一雙芊芊玉手輕輕拽起,黑狼整個倒吊過來,四肢凌空揮舞着,口中發出尖銳的吱吱聲,好似在抱怨某人太暴力的行爲。
“這東西,哪兒來的?”凌若夕再度問道,涼颼颼的眼刀狠狠刺向一旁恨不得把自己當作空氣的小奶包身上。
“這……小爺在大街上買來的。”凌小白說得那叫一個坦然,只可惜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卻被凌若夕看在眼裡。
她的兒子居然學會對自己說謊了?
面色愈發陰沉下去,和鍋底幾乎沒什麼兩樣:“凌小白!”
“砰!”一聲怒喝後,小奶包習慣性地跪在地上,雙手死命揪住自己的耳朵,淚眼潑灑地看着處於盛怒中的親孃。
怎麼辦,他好像把孃親給惹毛了。
“孃親,寶寶錯了,寶寶真的知道錯了。”他哽咽地說道,脣紅齒白的臉蛋,佈滿了淚痕,看上去好不可憐。
“我警告過你,不要隨隨便便收旁人的東西,這種來歷不明,品種不明的東西,很有可能帶來危險,你難道不知道嗎?”凌若夕早在看見這隻小倉鼠時,就發現了它的不尋常,探查的玄力碰到它的身體便石沉大海般被它吸收掉,這隻小東西,絕對不是凡品,怎麼可能是在大街上隨隨便便能夠買到的?
手指在半空中左右搖晃了兩下,對上小倉鼠欲哭無淚的黑眼睛,“小東西,會說話嗎?”
“吱吱吱吱!”倉鼠很不滿意她一口一個小東西,它是赫赫有名的黑狼,是雲族的聖寵,丫的,這女人根本不識貨。
“恩?”接收到小東西幽怨的眼神,凌若夕英挺的眉梢微微翹起,隨手一扔,凌小白手忙腳亂地將黑狼在空中接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好險,這麼小的傢伙萬一摔到地上,豈不是得沒命了?
黑狼在他懷裡不停地蹭着,時不時還用一雙小眼睛瞪着凌若夕,無聲地控訴着她的暴行,這女人根本就是惡魔!
要知道,在族裡,任何一個女人看見自己,莫不是眼冒紅心,把自己當作最心愛的寵物,如今遇到這麼一個不把它堂堂雲族聖寵放在眼裡的女人,巨大的羅剎,讓黑狼好不委屈。
“這麼小的傢伙,既不能賣錢,又不能當作備用食材,留着做什麼?”凌若夕冷聲問道,昨夜小白徹夜不歸,今天一回來,不僅帶來了兩個絕世高手,還多了一個小傢伙,要說這東西和那紅衣男子沒有關係,她怎麼可能相信?
倉鼠咻地從凌小白的懷中跳到房間中央的木桌上,咧開嘴,露出兩排森白尖利的牙齒:“吱吱吱!”
它能殺人,能擦地,絕對是居家旅行必備的寵物!
“孃親,就讓它留下嘛,它真的很有用,好不好!好不好嘛。”凌小白撅着嘴,撒嬌道,那糯糯的語調,幾乎讓凌若夕的心,快要融化掉。
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小東西,我姑且留下你,若是你膽敢對小白不利,我會讓你知道,活着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明白嗎?”
手指戳了戳倉鼠的腦門,她惡聲惡氣地警告道,眼底殺氣肆虐。
“謝謝孃親。”凌小白一把將還打算向凌若夕示威的倉鼠摟在懷裡,咧開嘴笑得格外滿足。
“孃親時候不早了,寶寶先回房,您慢慢休息啊。”好不容易度過難關,給凌小白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留下,一骨碌閃出房門,卻在踏出房門的剎那,臉色一僵,貌似,這間房就是他的吧?
“小少爺,您怎麼從房間裡出來了?”竹意頭很沒有眼色地在某小孩的傷口上撒鹽。
“小爺精神好,起牀準備練功行不行?”凌小白故作淡定地反問道,擡腳走下木梯,對竹意頭驚愕的目光視而不見。
他默默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這天沒亮呢,小少爺就打算練功了?大小姐平日裡究竟有多折騰小少爺啊。
搖搖頭,心底對這位年僅五歲的小少爺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攤上這麼一位毫無人性的孃親,小少爺未來的日子,絕對是多災多難,可憐咯。
目送凌小白離開,凌若夕盤腿坐在牀榻上,雙目緊閉,細長的睫毛在眼角下方灑落一圈深沉的暗色。
體內的玄力正在瘋狂地涌動着。
輸!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的實力有多卑微,想要變強,強到可以用這雙手保護好她所在乎的一切,強到任何人也不能從她的身邊奪走什麼。
這樣的決心前所未有的劇烈,青階的玄力自體內釋放出來,猶如一個金剛罩,將她婀娜的身姿照耀在其中,青與藍的色澤不停地變換着,熱汗順着臉頰滴落。
“轟!”
巨大的氣流席捲整個房間,桌椅叮噹直響。
“呵,男人,我還得多謝你,”睜開眼,黑色的眼眸浩瀚如深海,光華流轉,感受着體內源源不斷澎湃的力量,她驀地握緊拳頭:“要不是你,我還無法這麼快突破瓶頸。”
下一次見面時,今夜的賬,她絕對要雙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