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抿脣,太后咳嗽兩聲,道:“等皇帝下朝便是。”
皇帝下朝,肯定也會幫着德妃娘娘抓刺客,說不定還會遷怒太后啊。月見有些擔心。
然而。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宇文頡退朝之後聽見的第一個消息,不是德妃遇刺,而是:“太后娘娘急火攻心,病情加重,正昏迷不醒。”
心裡微緊,宇文頡出了宣政殿便上了龍輦,讓人快些往慧明殿趕。
“爲什麼會急火攻心?”
“聽聞是與德妃娘娘有些衝突。”秦公公無奈地道:“娘娘懷着身孕,脾氣難免差一些,太后又正病重,也不該叫娘娘過去的……”
好端端的。把花春叫去慧明殿做什麼?皇帝有些擔心,龍輦一到慧明殿就下來疾步往主殿走。
進去才發現花春不在,只有太后躺在內殿,蒼白着臉閉着眼,旁邊的許貴嬪一臉憂愁。看見他來便連忙跪下:“嬪妾給皇上請安。”
本是不能面聖的人,這也算沾着太后的光破了綠頭牌的封印了。
揮了揮手,帝王沒看她,只掃了太后一眼,問御醫:“怎麼樣?”
“太后年紀大了。”御醫嘆息道:“經不起氣,往後少讓她老人家生氣就好,藥已經讓人去熬了,還好救治及時,不然一口氣緩不上來,也就……”
搖了搖頭,後面的話御醫沒說,但帝王也能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今日發生什麼事了?”帝王看着月見問。
月見張嘴正想回答,卻有些猶豫,就這一停頓的功夫,旁邊的許貴嬪就搶着開口道:“讓太后好生休息,皇上想聽。咱們去外殿說。”
帝王頷首。跟着她去了外殿。
“今日太后娘娘是想讓德妃過來請安,順便看看她胎兒是否安穩的。”見帝王坐下了,許貴嬪便開了口:“結果誰知道話說得好好的,德妃娘娘突然話中帶刺,譏諷太后娘娘自私。太后本就生着病,被她那麼一氣,便倒了。”
宇文頡皺眉,目光裡滿是陰霾地看着她:“無緣無故,她不會故意譏諷母后。”
許嬪一愣,乾笑道:“皇上不信,可以問其他宮人。太后只是規勸她莫要插手朝政,武貴嬪便出言不遜。”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其實經過萬氏的事情,大家都明白德妃娘娘心裡不舒坦,有個疙瘩,本以爲對太后的尊重至少還是要有的。但是不曾想,德妃的怨念竟然這麼深,那萬氏不是與她非親非故麼?”
帝王沉默。
萬氏是她的親生母親,又待她極好,兩人感情深厚,花春要生太后的氣,他很能理解。
只是,今日這麼衝動的行爲可不像她,把太后氣病了,對她有什麼好處?而且等太后醒來,少不得要怪罪她了。
“德妃人呢?”
“在側殿休息。”許貴嬪道:“太后一氣之下讓她跪了一炷香的時間,誰知道德妃娘娘就暈過去了,太醫說沒任何大礙,但是娘娘就一直在側殿躺着,沒出來過。”
眉頭緊皺,帝王起身便往側殿而去。
“皇上。”秦公公在旁邊小聲勸道:“您息怒些,奴才聽人說,懷孕的人脾氣都不太好,容易衝動。德妃娘娘是懂事的,今日定然也不是她所願。”
抿了抿脣,帝王點頭。
女人是什麼心思他不太瞭解,但是花春他知道,幹不出什麼忤逆的事兒,興許是有什麼誤會吧。
花春還捂着肚子躺在牀上,心裡一陣陣後怕。這慧明殿裡誰有能力來行刺,還能全身而退?一猜答案,她心裡就有無邊的怒火涌上來。
求皇嗣的是她,一個不滿意要殺皇嗣的也是她,寧太后當真是隻爲自己考慮,壓根不是真心擔憂皇上無後!斤助撲號。
新仇加舊恨,花春心裡也氣了個半死,但是表面上沒表露,畢竟旁邊還站着那麼多人。
她就等着皇帝下朝,好快點逃離這地方。
“你肚子不舒服麼?”外頭響起她期盼已久的聲音,花春“噌”地就坐了起來,直接朝宇文頡撲了過去:“您總算下朝了,咱們回養心殿吧!”
微微一愣,帝王伸手接住她,抿脣道:“母后還在昏迷。”
花春皺眉:“她一早就醒了。”
“朕去看過了,還沒有。”宇文頡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聽聞你今日惹了母后生氣。”
花春聳肩:“大概是吧。”
這放在現代,說那話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她錯就錯在一時間忘記這是萬惡的封建社會,那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哪能隨意吐槽的?
帝王沉默了一會兒,手捏着她的腰,目光溫柔地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等母后醒了,你賠個禮再走。”
憑什麼啊?花春?嘴:“我拒絕!”
丫的都派人來砍她寶寶了,她還給她賠禮?賠她奶奶個腿兒!
宇文頡眉頭微皺:“花春。”
“你叫我名字也沒用。”掙脫開他的手,花春咬牙道:“臣妾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太后娘娘要對您用苦肉計,您受着就可以了,不必帶上臣妾,臣妾一個人回養心殿也可以。”
一向溫和的人,難得這樣暴躁,渾身毛又炸起來了似的,雙目跟小獸一樣充滿牴觸地看着他。
帝王無奈地道:“你若是不賠禮,太后便有名頭怪罪於你,到時候朕沒辦法幫你開脫。”
“今日臣妾就只有一句話說過了頭,其餘的再沒做錯半點,反倒是太后娘娘罰跪在先,讓刺客進宮刺殺臣妾在後,太后娘娘還有什麼名頭能怪罪我?”紅了眼睛,花春道:“今兒我要是偷懶一點,出來不帶個簸箕,肚子就沒了您知道嗎?!”
微微一震,宇文頡沉了眼神:“怎麼回事?”
旁邊的青嫋連忙將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慧明殿進來的刺客……”聽完之後,帝王沉吟了一會兒,道:“沒抓到的話,也無法知道是哪裡來的,你也不能就算在母后頭上。”
翻了個白眼,花春道:“那您給臣妾分析分析,能在太后宮裡來去自如,把外頭的守衛當擺設的,除了太后的人,還能有什麼人?”
“世事無絕對。”帝王道:“你對母后有成見。”
深吸一口氣,花春的理智告訴她,皇帝說的話是對的,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的。
但是,她覺得不爽,大寫的不爽!一股子煩躁從心底涌上來,暫時淹沒了她的理智。
“皇上說什麼都對,是臣妾對太后有成見,臣妾冤枉了太后娘娘!”心平氣和地說出這句話,花春擡眼看着皇帝:“但是臣妾不打算賠禮,太后若要怪罪,那就讓她怪罪吧!”
說罷,推開皇帝就往外走。
被她推得後退了半步,帝王微怒:“花春!”
置若罔聞,花春拽着青嫋的手就衝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慧明殿。
“皇上?”外頭的人想攔又不敢攔,秦公公只能看着皇帝求個指示。
瞪了她的背影半晌,帝王眼裡滿是惱怒,手捏成拳,半晌才冷靜下來:“不用管她了。”
“是。”秦公公低頭。
“氣死我了!”
走在路上,花春小聲跟青嫋抱怨,忍不住就酸了?子紅了眼眶:“他這算什麼?媽寶?啥都是他媽對!”
青嫋無奈地輕輕拍着她的背:“也別這樣說,皇上是不知道當時場面多驚險,加上太后畢竟又是長輩,所以難免對您嚴厲些。”
“那他跟太后過去吧!”花春咬牙:“我生個兒子姓花!”
青嫋失笑:“您別說氣話,等您緩一緩,冷靜下來就會發現,皇上其實沒做錯什麼,只是可能有先入爲主的思想,覺得您懷着身子,又因爲夫人的事情,對太后不尊敬也是情理之中,所以纔會讓您賠禮。他只是擔心您被太后責罰。”
“你知道嗎?”花春神情嚴肅了起來,看着她道:“以前我覺得電視劇裡最傻逼的對話就是‘你聽我解釋’和‘我不聽我不聽’,然而現在,我真的很想說,我不聽!”
“噗。”青嫋樂了:“您這是當局者迷。”
“不管了!”花春道:“他要袒護太后,那就讓他袒護去,咱們自個兒回家!”
“好。”青嫋點頭:“回去奴婢給您做點心。”
點點頭,花春覺得自己像個受了委屈的包子,一到養心殿就將自己裹在牀上捲成一團,嘴巴一?一?的。
“慧明殿那邊什麼情況?”實在沒忍住,她還是問了一句。
瑞兒小聲道:“皇上應該在侍藥,太后醒了。”
“哦。”點點頭,花春接過青嫋拿來的點心就塞了一嘴。
晚上的時候,皇帝也沒過來,花春想,可能是被太后留下了吧,也就沒等,直接睡了。
結果第二天傳來消息,皇帝臨幸了許貴嬪。
一聽這話,花春就打了個乾嘔。
“娘娘?”青嫋擔憂地拍着她的背。
“沒什麼,孕吐而已。”拿手帕擦了擦嘴,花春道:“他行他牛逼,母子同心其利斷金,我算個外人吧。”
“您別這樣想。”青嫋道:“要真當您是外人,皇上也不必這麼護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