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劇本寫的完全不一樣好嗎?花春橫眉,正想理論呢,前頭的賀長安便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回宮去拿聖旨,再來領人吧。”
瘋了嗎?花春瞪眼。別說現在回宮已經來不及,就算能回去,那也不能讓皇帝寫聖旨啊。明顯是要偷偷將人送走,怎麼可能還白紙黑字用黃錦裱起來?那不是擺明讓天下人知道皇帝徇私護短?
賀長安回頭,眼神頗有深意,花春一愣,將話都嚥了回去,認命地跟着他調轉馬頭,往來時的路上走。
“跟我來。”賀長安道:“這門口守着的人明顯不對勁,咱們硬闖反而會給人落下話柄。”
也對,花春點頭,眉頭鬆了一些。她是關心則亂。好在賀長安還理智。兩人繞了路到花府的後院,棄馬翻牆。
賀長安動作瀟灑,站在牆頭上往裡看了看,有巡邏的士兵,但是不多。畢竟花府這地盤又不大。
“賢弟,咱們從這屋檐上一路飛過去即可。”
“好的二哥。”花春點頭:“不過你可能得先伸手拉我一把。”
微微一愣,賀長安低頭,就見花京華吐着舌頭半隻手掛在牆頭上,明顯是沒有力氣了。
對了,他不會武功。
勾脣低笑,賀長安伸手攬着他的腰,將他整個人拎上來,然後道:“抱緊我。”
花春聽話地伸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然後就感覺一陣失重。兩人躍下院牆,又上了屋檐,一路無聲無息地去了主院。
花府被圍困,裡頭已經是人心惶惶,幸好萬氏一早離開了,不然這會兒要選一個人救出去。花春是會有點心裡難安的。畢竟花父對花京華也有生養之恩,就算做事過分,那也是親爹。
現在倒是簡單,不用做什麼抉擇,直接去主院裡把花父拎出來就跑。
“華兒?”花崢嶸滿面寒霜,看起來像是蒼老了三四歲,震驚地看着她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花春道:“救您走。”
花流螢私逃,花家必遭殃及,皇帝肯定是想好了辦法要救她的,所以現在把這老人家和青嫋送走了就好。
“好,好!”花崢嶸感動極了,頭也沒回地就跟着他們翻牆出去。
賀長安微微遲疑:“不管其他人了嗎?”
花春看向花父,後者擺手:“任氏一早跟着流螢跑了!吳氏有淑妃娘娘護着呢,你們要是有多餘的力氣,不如去把五少爺帶出來?”
四小姐也不要了?花春皺眉,正想說話。遠處就傳來了鎧甲碰撞之聲。
“快走!”賀長安低喝,立馬將花老爺捲上自己的馬背,然後焦急地看着她,示意她走前頭。
花春咬牙,策馬狂奔,賀長安便跟着他一起,在後頭指揮:“往南門出城。”
早在花京華被宣進宮的時候他就收到了帝王的命令,給花家人準備了逃難用的東西。但是時間倉促,也只有馬車盤纏和被褥,連同青嫋一起,都在南門外頭等着了。
“車伕會帶您去個安全的地方。”賀長安將花崢嶸放下來,直接送上車去:“您不用擔心,都是皇上安排的人。”
“哎!”花崢嶸感激涕零:“那我就先走了。”
花春抿脣,看着他頭也不回地上車,忍不住有點同情花瑕瑜和花靖安,都是親生的骨肉啊,也不得花崢嶸惦記。
“爺。”青嫋皺眉:“妾身沒必要走的,妾身還可以留在您身邊當丫鬟。”
“不行。”花春搖頭:“我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保命,你還當什麼丫鬟?”
能保命的,青嫋很想說,今日大凶之日只要過了,明日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可是,看她這嚴肅的神色,想了想,她還是乖巧地進了馬車裡去。
月入烏雲,車伕一聲吆喝,馬車便上了路。
“你真的不要一起走嗎?”賀長安滿是擔憂地看着他:“等天明宮裡還找不到華嬪,皇上沒壓下來的話,花家,包括你在內,可就一個都跑不掉了。”
“我知道。”花春點頭:“但還沒到最後,好歹也要爭取一下,萬一有什麼轉機呢?我要是現在也走了,那花家剩下的人才是真的死定了。”
賀長安抿脣,眼神裡有很多東西,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走吧,回宮去。”她道:“是生是死就看明日如何了。”
賀長安點頭,跟着她一起進宮。
帝王陰沉着臉,再次從慧明殿裡出來。
後宮不知是誰在生事,突然鬧得人心惶惶,都說華嬪可能是被殺了,他反覆給太后解釋了很多次說是因爲爭執,華嬪纔不見了的,太后也是將信將疑。
禁衛在宮裡四處搜尋,偌大的皇宮,大概也要天明纔會有結果。
“花丞相人呢?”
“與攻玉侯一起在紫辰殿裡候着。”
加快步子,帝王踏進紫辰殿,就見賀長安滿目關懷地凝視着花京華,後者坐在一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人都送走了?”他問。
賀長安回神,點了點頭:“皇上有什麼打算?”
花春也擡頭看着他。
“羲王爺那邊暫時沒什麼動靜,本以爲他會出來說華嬪私逃,但是他沒有。”宇文頡想了想:“所以還是等明日看看情況。”
賀長安點頭,然後一掀長袍就跪在了他面前:“微臣有事想求皇上。”
微微一怔,宇文頡有些驚訝:“你求朕?”
“嗯,難得求一回。”賀長安微笑:“但是這回事情有點嚴重,請皇上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京華的性命。”
花春一頓,看向他:“二哥……”
“臣知道皇上一向剛正不阿,但對花丞相,也應該早已改觀。”賀長安道:“所以就算此回華嬪犯下滔天大錯,也請陛下饒京華一命。”
帝王微微不悅:“若是明日無人將事情鬧大,不用你說朕也會留她一命。但若有人存心尋事,就算朕是皇帝,也多做不了什麼。”
花春也跟着跪下來,拉了拉賀長安的袖子:“二哥別太擔心,皇上如今有人性多了……不是,我是說有人情味兒多了,不會看着我白白送死的。”
“也對。”想了想,賀長安站起來了,看着旁邊這人微笑道:“是我慌了些,若是能救,皇上哪有不救的道理。”木在乒劃。
“有二哥這樣把我當親弟弟疼的人,是我的幸運。”花春感嘆了一句:“也不知道上輩子積了什麼福。”
帝王冷哼:“有空在這裡說廢話,不如早點去休息,明日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呢。”
“好。”花春道:“我就睡紫辰殿側殿吧。”
賀長安跟着點頭:“我與你同牀睡好了,現在宮門已經關了。”
“不行!”花春和宇文頡異口同聲,答得又快又脆。
他怔愣,微微皺眉,再次用好奇的眼光看着面前這兩人:“爲什麼?”
因爲同牀就得露餡了!花春乾笑,看向皇帝,後者一本正經地道:“明日需要你的地方肯定很多,跟她擠一張牀肯定睡不好,你一個人睡側殿吧,丞相正好陪朕挑燈夜讀,看看摺子。”
這麼緊張的時候,看得進去個鬼啊?賀長安皺眉,奈何不等他抗拒,花京華已經扶着他往外走了。
也是,他想了想,要當真同牀而眠,發生點什麼,可就尷尬了。搖搖頭,賀長安認命地去了側殿。
大門關上,花春覺得自個兒腿都軟了,爬到帝王腳邊蹲下,沮喪了一張臉:“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朕也有。”
“那怎麼辦?”花春扁嘴:“我還沒當成千古第一丞相呢,還沒名留青史呢,總不能就這麼被牽連着沒了。”
“沒了倒不至於。”帝王道:“看你明日怎麼表現了。”
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衆人都知道華嬪私逃,然後花家被牽連,花春被連帶着降職,有太后和他的維護,怎麼都不至於重罰。
然而,事實證明,宇文頡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黎明破曉,宮中便傳來消息——根據西宮門的護衛舉報,華嬪娘娘是帶着貼身宮女,一起出宮了,拿的是假的腰牌,也是現在才發現。
太后震怒,本想瞞下來私下處置,奈何這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瞬間飛遍了朝野。
於是在朝堂之上,李中堂便直接上奏彈劾,要求皇上從嚴處理此事。
“后妃私逃,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實在讓皇室蒙羞,讓皇上難堪啊!”孟將軍也道:“按照律法,私逃的妃嬪應該抓回來處死,其家人也受連坐之責。”
花春閉了閉眼,她也很想好好表現,然而面對滿朝的質疑和譴責,她只能跪下來朝皇帝磕頭。
“華嬪是丞相的親妹妹。”羲王爺站在旁邊,淡淡地道:“皇上一向袒護丞相,想必此次也不會例外。但是恕臣弟直言,這樣的事情皇上要是罰輕了,那後宮裡想逃走的人可就更肆無忌憚,我皇家的顏面,可就要一丟再丟了。”
帝王道:“朕知道分寸,華嬪有過,丞相是該連坐。然而丞相功績累累,應該可以抵掉一些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