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
“知府當前安敢口出狂言！”
“汝要千刀萬剮乎？！”
聽到阿水的話，很多人紛紛開口大聲呵斥。
阿水的話，確確實實就是大逆不道！
妄言聖道，和侮辱這些一生都奉獻給聖道的讀書人沒什麼兩樣。
青年知府卻是沒有動怒，而是平靜道：
“你讀了幾年書？又看過多少人族？遇到一點事情便大談聖道，大談人道？”
“讀書？難道只有讀書才能明白？”阿水笑了：“我生於天，長於地，誰定下的讀書才能明道？爲何讀書人才是天地所鍾？”
“夫之道，蓋聱牙詰屈以記事，言其爲聖，然，吾等涓埃之微，目光所及、四蹄所至便不爲聖耶？”
這一問，把衆人問住了。
是啊！
你們讀書人口口聲聲說那些艱澀難懂的文字纔是聖道。
但是，他們這些微小的生靈們存活在世界上，所看到的、走過的，就不能稱之爲聖道了嗎？
聖道，不應該是非此即彼的。
而在此時，林柯緩緩開口：
“讀書，並不是讀聖道。”
衆人頓時把目光轉移過來，很好奇林柯要說些什麼。
原本林柯的身份地位是沒有資格講什麼的，畢竟在場的修爲、官職，比他大的有很多。
然而，林柯剛剛纔展露出了極大的潛力和實力，將四境兇妖打得吐血，自然而然就獲得了尊重。
“讀書，讀的是人。”
林柯緩緩開口：“書，並非天地所成，而是人將天地之理記錄、描繪於紙張，我等讀的，便是書者眼中的天地。”
“並非書就是天地至理，書，只是一個橋樑，爲我們呈現書者眼中的世界，你看不懂的世界，自然有書者會看懂，而後寫出來給你看。”
“你不會做菜，有人做了菜給大家吃，在你口中倒成了只有做出來的菜能吃了，你若願意，自然也可以直接啃地裡的。”
林柯的一番話很粗糙，但是也因此而淺顯易懂。
周圍的人頓時對林柯說的話感受到贊同。
“是啊！你這妖物，你怎麼不寫書？”
“如果你妖族有闡述聖道的書，我們也會去看的啊！”
“沒錯！這廝實在可惡，差點把我們繞進去了。”
“我們是現在就斬他，還是拉回去遊街示衆？”
“噓，聽知府大人的！”
在衆人議論紛紛之時，阿水卻又笑着開口：“是啊！人族鍾天地菁華，只可惜，不知我妖族又是何時才能成爲至尊？可嘆，可嘆。”
下一刻，阿水仰天大笑，而後頭頂的斷角、身周無數毛孔一同向外噴出大量的文氣。
衆人先是一驚，而後才反應過來。
“他自裁了？”
看着這一幕，林柯都愣了一下。
在他的感知裡，阿水身體裡的文氣彷彿決堤大水一樣傾瀉而出。
短短几秒鐘，阿水的身軀就變得越來越透明，未有心臟位置隱隱有血色在跳動。
“文氣散盡，兇妖已然伏誅。”青年知府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毛筆收回了空間戒指。
就這麼幾個呼吸，眼前的阿水就從活生生的大水牛，變成了滿天的文氣，散入空氣之中。
阿水，本體爲尋常農戶家的大水牛，在偶然覺醒靈智後修煉至第三境，並在屠盡仇人後自盡於青霞山。
而起因，並非弒殺，更非捕獵捕食，完全是因爲復仇。
殺親族之仇。
林柯與阿水交談時能夠體會出來，阿水其實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也恪守一些規矩。
然而，遇到親族的仇恨這件事上，卻顯得如此不理智。
再加上之前阿水所說，他和小二的先生應該就是林玄機……
或許是林玄機的分身？林柯不由得仔細思索。
他都有分身，更何況是林玄機那樣的人？
只不過這林玄機圖的是什麼？
點化一頭水牛，然後讓這頭水牛屠戮村莊？
如此大費周章，隱藏在一處數十年，完全沒有必要。
肯定是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林柯正思索着，卻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陳安平公子，我乃江寧知府華千駿，此次多謝你出手相助。”
名爲華千駿的青年知府對林柯拱手：“此兇妖已肆虐許久，如今得以伏誅，我江寧府百姓也纔可以重操舊業，恢復往日了。”
林柯聞言也笑着拱了拱手：“知府大人嚴重了，我於雲夢澤縱情山水，偶聞此兇妖屠村事件，我輩讀書人追尋先賢之道，豈可坐視不管？”
“不愧是擁有義之儒唸的人，我人族的天驕。”華千駿讚歎。
而在此時，聞夢他們也已經趕回來了。
看到一羣人圍着林柯，再看到已經沒有蹤影的阿水，於是紛紛鬆了一口氣。
林柯看到聞夢他們趕回，對華千駿開口道：“知府大人，聞夢、吳俊、高彥等人，協助我進行甄別和破案，在尋兇妖的過程中出了不小的力。”
華千駿感知到高彥他們的修爲，滿意地點點頭：“一境、二境就敢犯兇妖之險，相比也是急公好義之人。”
說着，他對周圍的人都拱了拱手：“諸位，這些時日以來，我等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今日我便在府上擺宴，邀請諸位前來，好好休息休息。”
在場的除了江寧府大大小小的官員，還有一些事外面趕來，也是在調查這件事的人。
華千駿作爲知府，廣邀閒散之人前來助力除妖，自然是要把這些招待工作做好的。
之前兇妖還在猖狂，如今已經伏誅，是該好好休息下了。
“諸位，廣興府知府白大人也在府中鎮守，正好我們一同回去報喜！”
華千駿笑了笑，而後一馬當先騰空而起，往府城飛去。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也有人相邀林柯，不過林柯還是選擇和聞夢他們一起回去。
“知府大人考慮真是周到。”
聞夢感嘆：“我還以爲他們會傾巢而出，不想還留着廣興府知府大人留守。”
林柯笑着點頭：“確實，好在他們沒有傾巢而出，否則豈不是他們的時間浪費了？”
其他幾人也是上前來，滿臉欣喜。
“阿彌陀佛，陳公子爲江寧府除害，乃是義舉，請受小僧一拜。”
說着，僧人直接跪拜下去：“多謝陳公子挽救黎民蒼生於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