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玄乎？
林柯挑了挑眉，卻是毫不猶豫地翻開下一面。
事關好奇心也好，事關自己也好，事關蒼生、天下、聖皇也好，不管怎麼樣，還是要看下去。
“……林玄機，我的父親，他，已經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吞噬了自己的兒女！”
剛看到第一句話，林柯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吞噬兒女？！
什麼情況？！
林柯內心劇烈顫抖，如墜冰窖。
林玄機，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吞噬自己的兒女……
這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假的，爲何這林蕭要騙人？意欲何爲？
如果是真的……
林柯收攝心神，繼續往下看。
“林玄機的儒道，是吃人的儒道！”
“我雖從小沒有學習過，但是也知道那定然非是孔聖之道！”
“林玄機的儒道，有上下、尊卑、君臣、父子等道理，而這些道理逃不脫一個‘禮’字！”
“他的聖道，需要汲取禮道的力量才能成長！”
“加深父子之間的地位差別、加深主僕之間的地位差別、加深君臣之間的地位差別……”
“都可以讓他的聖道成長！”
“因爲機緣巧合，我並未在林府長大，然而當我看到我那一羣兄弟姐妹們如同行屍走肉，地位之低堪比奴隸時，我便知道……”
“林玄機的道，快要成了！”
讀到這裡，林柯已經驚出一陣冷汗。
禮道吃人？
不，應該是林玄機的禮道吃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是一種聖人眼中的秩序，一種互相對等、互相尊重的禮道。
君要有君的樣子，臣要有臣的樣子，父要有父的樣子，子也要有子的樣子。
反之，君若不君，則臣也可以不臣，父若不父，子也可以不子。
然而，根據這林蕭的敘述，林玄機的聖道，竟然是通過加深、擴大階級鴻溝來達成的。
按理來說，父子之間，父親的地位高過兒子。
但是這種高，並不是像僕人、奴隸那樣的，而是親人，是對家庭的付出與貢獻換來的地位高。
子女對父母的尊重，來源於生育、養育，而不是僅僅只因爲生下。
但是，回想起林府，林柯頓時就理解了林蕭所說的，林玄機的聖道是什麼。
讓原本就地位高的父親，地位更高！
讓原本地位低的兒子，地位更低！
同時，還有聖皇與其他官員，還有大魏聖朝無數不同戶籍的人，都因爲一些生下來固有的東西而加深階級！
生下來是娼籍之後，那一輩子都是賤籍，不得翻身！
這就是爲何林柯小時候這樣受冷漠，但是卻沒有被林玄機制造意外給殺死的原因。
因爲，林玄機要從這種不平等之中獲得聖道的提升。
“難怪以前就沒聽說過林府裡出過什麼天驕……”
林柯回想起來，似乎在林府之中，從沒聽說過誰誰誰讀書利害或者考取功名。
最多的，還是曾經和兄弟姐妹們學習《王道》的日子。
當時林柯覺得，或許是因爲自己不受喜愛，所以纔沒有獲得更多學習機會和童生試的機會。
現在看來，或許林府裡就沒有任何人能夠獲得學習機會。
所有一切都是一場林玄機的謊言！
“通過血脈之間的感應？還有通過官位？”
林柯不由得嚐嚐吐出一口氣。好惡毒的聖道！
之前他覺得，用“禮”來束縛整個大魏聖朝，那是在固化階級，那是在束縛發展。
現在看來，這何止是固化階級啊！
這簡直就是在加深、在強化、在延展啊！
原本兩個人的差距，頂多是見面時作揖行禮，一人的手擡高一點，一人的手擡低一點，表示尊重。
現在呢？
現在，林玄機想要做的是，擡高手的那人，將手擡上天上去，而擡低一些的，直接跪下，甚至五體投地來行禮。
未來，甚至於一方直接不行禮！
法不及貴胄，或者說，禮不及貴胄！
因爲那就是最終的禮，君、父的一言一行，都會成爲臣、子的禮！
到了那時，整個大魏聖朝絕對是一片死氣沉沉、哀嚎遍野。
而林玄機之所以能這樣做，一來是因爲他爲禮部尚書，所以正好可以框定天下之禮。
二來則是因爲，這個世界與林柯前世不同，這個世界存在聖道的力量，更加加劇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
再加上聖皇之強力，更加適合林玄機來開展自己的聖道。
聖皇，與我們這些臣的差距很大，這不是很正常嘛？
而解決了君臣之後，禮的核心之一“父子”，林玄機便通過自己來加深了。
生一大堆子女，而且各種各樣的特質都有！
比如林柯母親，就是因爲蘊含某種特質才被林玄機選中，並且誕下娼籍的林柯。
這，應該是林玄機想要模擬整個大魏聖朝社會中存在的“父子”關係。
各種各樣的兒子，都在他的聖道下加深了階級鴻溝，他的聖道不就愈發能夠茁壯成長了麼？
好在如今，因爲林柯的橫空出世，將林玄機的算盤打破了。
林玄機不再是禮部尚書，而林柯也成功推翻了林玄機設下的聖道桎梏。
只不過，林玄機本人依舊活着，還是君子境存在，不知道會不會有後招。
看來，林玄機那邊還是要提防……林柯強忍心中的不適感，繼續往下閱讀。
“明察暗訪之下，我算出了將近五百號‘兄弟姐妹’，只是如今，那些人俱不知去處。”
“吸乾了？亦或者用完了被殺了？又或者是自殺？我不知道，我很害怕。”
在林蕭的文字中透露出一種恐懼。
這林蕭的語言十分白話，看來在幼年時確確實實是缺乏基礎教育，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但是，那種恐懼之情卻是真的。
“但是，我有我的劍。”
“風暴，可以掀起風暴。”
“我一無所有，但是我有我的劍。”
“後來者，若我此去成功，你應當看不到我的筆記。”
“但是若我失敗，請不要放在心上。”
“聖皇、天下、百姓，還有我的劍道，纔是我心上放着的東西。”
“我雖一介普通書生，但仍願意捍衛聖道，殲滅那扭曲的‘禮’。”
“此去，或許我必然會死。”
“我去也。”
文字到此結束。
文字之中依舊充滿顫抖和對強大的恐懼。
但是，這種充斥全篇的恐懼之中，還有一種堅定透露出來。
“我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