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還抱着潮生安慰了她一下。
其實內心裡,四皇子也覺得皇后有些太心慈手軟了。就衝着含薰以前向她下過黑手,不去找她麻煩已經不錯了,還能念着舊情讓她順順當當的高升?
但潮生有預感,含薰當不成這個側妃。
粱氏自從發現她從前的手段對付不了含薰,必然會改變策略。以往她越是強勢,越是打壓,卻越襯托出含薰的柔弱無助,楚楚可憐。
在這場兩個女人的戰爭中,粱氏處處都勝過含薰。她佔着正室的名分,她有錢,也有人,論長相,粱氏不比含薰差。論才學,粱氏比含薰讀得書可要多。但處處佔優勢的粱氏卻一直打不敗含薰,原因很簡單。因爲含薰有壽王這麼一個強而有力的外援,並且這個外援還兼任裁判。這讓粱氏怎麼去贏?壽王先入爲主,已經認爲粱氏蠻橫狠毒,處處刁難對付含薰,況且含薰還和他有這麼多年有感情。含薰不管做什麼,壽王都認爲是對的。粱氏做什麼,都是包藏禍心的一所以粱氏的做法改變了。
她已經不再處處明面上與含薰爲難,對這個人採取了無視的策略,完全當她不存在。就連壽王一併擡舉含薰的哥嫂,又給房子又給財物,還給他哥哥在自家產業裡安排差事,粱氏都一字不提,一句不問。
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懷孕生子上面。
可這不代表粱氏就改行吃素了。
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粱氏肯定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一擊必殺,讓含薰無力還手的機會。
她現在生了兒子,就算不爲自己,只爲這孩半的將來着想,含薰這個心腹大敵也必須盡怕除去。
本來潮生以爲,粱氏會有什麼辦法阻止壽王爲含薰請封,可是這請封的摺子卻還是遞了上來。
那麼粱氏可能會在含薰請封之後發作嗎?
李姑姑很肯定:“一定會。女子雖弱,爲母則強。粱氏已經死了一個孩子,這一次她肯定會全力剷除對手。這麼久以來壽王府風平浪靜的,粱氏肯定一直憋着勁兒在等這個時機。
等待這個壽王把含薰高高捧起的時機,再一舉把含薰踩到地上嗎?
要說肅寧侯家的孩子服毒給潮生造成了什麼影響影響當然是有的。潮生立刻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對兒子關心不夠,會不會自家老大老二也有一天想不開找包毒藥吃吃看?可是小寧兒現在還不懂得毒藥爲何物呢,現在和他說這個,委實是早了點兒,他也聽不懂。至於阿永…這孩子實在太外向了,而且自打虎哥來了之後,這表兄弟倆雖然差着幾歲,卻十分的臭味相投,一對破壞王。整天不是作弄這個,就是打壞那個。潮生打死也不相信這樣的兒子能想去服毒,他去給別人下毒還差不多。
說起這個,潮生髮覺她都有快半個月沒和兒子一起用晚膳了。早膳時候說話的時間太少,永哥他們得趕去崇文館上課。中午他們不回來,下午又直接奔去看馬了。
潮生打定主意對孩子不能這樣放養,咐吩人去傳話,讓他們兩個今晚務必回來用飯。
壽王從淳郡王那兒得了第一手消息,皇帝對他的請封摺子並無留難之意,事情應該很順利。同時淳郡王還暗示壽王,十公主的婚事也可以再提上日程了。沒有了霍四,京城裡沒娶老婆的世家子弟還有不少哪。當然,十公主已經二十多了,當然不能給她找個十五六的小丈夫,要年紀、家世都匹配,這範圍就大大縮小。而剩下的人裡頭,也未必是個個願意娶公主當駙馬的,這又要刨去一大部分,剩下可挑的人就不太多了。壽王要替十公主打算,最好未雨綢繆,搶先下手。十公主挑剩下的,可以接着給十一公主十三公主去挑。
壽王琢磨了一下淳郡王暗示的人選,不免心情大好,許諾要請淳郡王去喝酒。這會兒先帝的週年也過了,大家飲宴取樂不怕再犯忌。
淳郡王也想與壽王交好,順水推舟就答應了下來。淳郡王已經是三朝元老了,連先帝都要稱他一聲王叔。他能屹立不倒,訣竅就是八面玲瓏。但是再八面玲瓏,淳郡王的已經有年紀了,而他的兒子,無論資歷、人望,才幹,都不足以接任宗正一職,淳郡王爲了子孫計,絕不想得罪壽王。
壽王說要請客,可是酒最後還是在淳郡王府喝的。等他回府的時候,酒意已經有五分了。怕酒氣薰了兒子,壽王就沒先往粱氏那院兒去,先進了前院書房,想醒一醒酒。喝了茶洗了臉,壽王在書房歇了一會兒覺。有好久沒飲酒了,今天趁着興頭,又多喝了幾杯,壽王只覺得胸口突突的跳的快,怎麼都睡不踏實。
管事的看壽王起身了,殷勤的上來服侍。瞅着壽王精神沒比剛纔好多少。倒象更萎靡了。
他欲言又止,壽王已經看見了,把面巾一擲:“什麼事兒?說吧。
管事低聲說:“回稟王爺,上次您吩咐的那事兒人已經拿到了。”壽王微有些意外,隨即咬着牙問:“在哪?”
“押在了後頭,和送柴的車子一起進來的,沒人看見。”
壽王面色陰晴不定,管事垂着頭站着,一句話不敢多說。
他伺候這位主子時候不短了,知道他的脾氣。他要拿定一個主意,哪怕所有人都來勸,他也不會改變。他要是喜歡一個人,那也是一樣的。就說西院兒住的那位,一應供給,只除了名份,別的哪一樣都不差了。
壽王這人還有一個特點,在人前有時候顯得特別不要面子,怎麼讓大夥兒沒臉怎麼來,以前先帝都拿他沒轍。但是其實親近的人都知道,壽王不是不愛面子,他恰恰比其他任何人的自尊心都要強,還特別敏感這位管事能脫衆而出,在壽王身邊最受倚重,不是他特別會獻媚討好,恰恰相反,因爲他這個人看起來跟木頭差不多。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大部分時候讓人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感,但等你需要吩咐什麼事的時候,往往一轉頭,這人就正好迎上來了。
就這一點來說,他和從前誠王府的齊管事,現在勤政殿的大總管齊公公很有共同語言,齊公公總是冷着一張臉,話也是能少則少。
壽王沉着臉,兩個健僕擡着他往前走,到了後院一排矮房處,守門的人將門推開,壽王被擡了進去,隨後那兩個健僕又退了出來,掩上了門。
過了好半晌,門又推開,那兩名健僕進去,將壽王又擡了出來。
壽王臉上一片木然,什麼表情也沒有。管事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王爺,是不是回王妃那兒?”安王看了他一眼,管事的大氣也不敢出,臉上一派恭順,極力表現得如往常一樣,生怕觸了王爺的黴頭。
別人不知道屋裡是什麼人,管事卻知道。
當年王妃頭次有孕的時候,因爲想求平安生產,更想求個男胎,王府裡曾經供奉過青陽觀的道士。等那個孩子天折之後,那個道士也很巧的溺水而亡了,他身邊的那個道僮下落不明,壽王曾經吩咐過追查,而已經過了幾年,在壽王已經不報希望,甚至要把這件事情徹底忘記的時候,當年那個道僮,又被找着了。
他已經還了俗,置了田地,深居簡出的過起了日子。要找着這個人可費了偌大力氣其實這個人,半年前就已經訪着了,但王妃鼻時吩咐他,把人看緊了,卻不許立時就回稟壽王。
而昨兒下晌,王爺這邊讓人譽寫請封的摺子,王妃這邊吩咐他連夜派人去把人拿了來。
“你去”壽王吐出這兩個字,又頓住了。
管事不敢多出聲,躬腰站在那兒。天氣還熱,汗從他額頭上一滴滴的淌下,打在青磚地上。
最後壽王擡手指了一下,別的什麼也沒說。
管事鬆了一口氣,躬着身一直待那兩個健僕擡着壽王走遠了,才慢慢直起腰來。
壽王進門的時候,粱氏正在給孩子換尿布餵奶。
這些事情原不必粱氏親自動手,可是自從粱氏能動彈之後,這些事情她都要親自動手。她甚至親自給孩子餵奶聽說誠王妃就親自奶過孩子,所以現在永皇子身體特別結實。再看寧皇子,比他哥哥就遜色了,因爲生寧皇子時潮生身體虧虛,所以沒能親自哺育。
壽王在門邊停住了。
粱氏正側着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憐橫溢。她看着用力吸吮的嬰兒,因爲天氣炎熱,吃奶對他來說又很費力氣,所以孩子的額頭上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
她這樣入神和投入,以至於根本沒聽見壽王進來的動靜。
陪房嬤嬤曾經說過,這孩子啊,是吃誰的奶,和誰就親。不見許多富貴人家的孩子,都親近乳孃勝過親孃嗎?
這個粱氏相信,因爲她自己也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不親自哺乳,是體會不到那種感覺的。這時候她覺得她和孩子是聯繫在一起的。心裡的悸動,用言語也無法形容她願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捧給他。
等孩子差不多吃飽,沉沉睡着了,粱氏才擡起頭來。
“王爺來了?瞧我,一點兒都沒聽見。”腿腳都酸漲,還沒消腫。腸胃還不舒服,吃一點東西就覺得胃漲,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