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宣和保鏢們撅着屁股,把房間裡裡外外翻了個遍。
除了找到張粗製濫造,一看就是假畫的《馬拉之死》,別的沒其他珍貴的東西。
估計老尼爾曼從德國逃出來時候,只帶了那幅最爲珍貴的油畫。
在加布里爾他們詫異目光中,韓宣吃力推開壁爐旁的一面書櫥,露出個陡峭往下的樓梯。
拍拍手深吸幾口氣,按了牆邊的按鈕,地下室的燈光頓時亮起來。
韓宣見幾位保鏢,已經把槍拿在手裡,笑着說道:“別那麼緊張,輕鬆點,夥計們。”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入口?”歐文問他。
“傻啊,當然是那老頭告訴我的,待會兒別被裡面的東西嚇到……”
“你先在這裡,我去看看。”
傑森擋在韓宣面前,率先往裡走去。
樓梯大概有十多階,因爲地下潮溼而且不通風的緣故,空氣中帶有股黴味。
韓宣將剛纔摘掉的口罩又戴了起來,這才稍微舒服點,等傑森回答說安全,伸腳小心踩在樓梯木板上,歪着頭往地下室看去。
地下室的空間面積約有四十多平方,不算太開闊,靠右的牆邊放了幾排書架後,左邊只留下一米寬的走道。
書桌上方,是面納粹的卐形軍旗。
顏色由紅白黑構成,估計製作出來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旗幟布料暗淡無光。
邊緣還有被燒灼過的痕跡,或許真的是當年納粹所使用過的軍旗也說不定。
最靠近樓梯的木架上,擺放着密密麻麻的納粹勳章,多到韓宣幾乎數不清數量。
西方收藏界流行買賣這些二戰時期的東西,到販賣古董的露天集市就能找到。
在剛纔老尼爾曼講述自己人生經歷時候,說到過他在七十年代,曾熱衷於收藏納粹時期的物品。
裝做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前去購買,找了很多個國家,才收集成一整套勳章。
包括只有參加過1923年11月9日啤酒館暴動的納粹元老,纔有資格佩帶的血章。
還有蓋世太保身份牌、金質反游擊戰勳章、金質黨衛軍服役25年勳章等,珍貴的納粹勳章種類,在這裡也能見到。
傑森此刻內心無比震撼!
他正拿着書桌上的一張老照片,那是地獄惡犬阿洛斯·布倫納,年輕時候的納粹軍裝照,背景爲押送猶太人進集中營的長長隊伍。
模樣很帥氣,和現在幾乎天差地別,但依稀能從老尼爾曼的眼神中,將他和照片上的樣子重疊。
傑森呆呆轉過身,看向韓宣尋找答案……
“是的,他以前是位納粹,名叫阿洛斯·布倫納……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都不知道他是誰嗎?所以說,讓你們沒事時候,跟我一起看點書。一個個都忙着健身、打牌、聊女人,光長肌肉不長腦子。不能光走腎,偶爾也要走走心,現在知道沒知識多可怕了吧。”
其他人真的不知道阿洛斯·布倫納是誰。
他們不是猶太人,而且在二戰之後纔出生,那等他們長大後,戰爭留下的影子已經淡去,歷史課都忙着泡妞和睡覺了,不然哪會參軍。
只明白那老頭是位納粹,這就足夠讓他們震驚!
接着又聽見韓宣解釋道:“別看老尼爾曼一幅快要死了的病懨懨模樣,其實他以前是個殺人狂。曾經將十多萬猶太人送到集中營,進行種族屠殺,甚至還參與過制定滅絕猶太人的計劃。所以我才讓加爾傑農和杜二傻兩個人,留在醫院看住他,他們已經知道老尼爾曼的真正身份了。等明天報紙上市後,就會有人來將那老頭帶走。”
“……難怪加爾加農要走了我的手銬,我的天啊!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們!竟然和他獨自相處了一個下午!”
加布里爾雙手抱頭,後怕到快要跳起來了,這種納粹戰犯每個都危險至極,曾經有過影響全世界的能力。
“嘿!難道我還對付不了,一個躺在病牀上的老頭子麼?提前告訴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和他獨處,那我怎麼跟他說話。老尼爾曼心比石頭還硬,要不是看我年紀小,哪會告訴我這麼多東西,有你們在旁邊不方便,他會產生戒備心理。”
“那你就不該跟他說!”
“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麼……”
韓宣走到書桌前坐下,開始在抽屜裡翻找,裡面東西亂七八糟,大多從報紙剪下來的,關於二戰和集中營的報道。
將抽屜一個一個拉開看,在第二層抽屜當中,找到十三本厚厚的羊皮筆記本,每本紙張顏色都不一樣。
翻開紙張最黃的那本,也是存放時間最長的,看開頭日期是1962年三月所寫,那時候老尼爾曼剛來美國沒多久。
而嶄新的那本,還沒寫到一半,最後一篇的日期是1995年1月1號,也就是昨天。
老尼爾曼寫着他想要在考力代牧場老死,抱怨天氣、抱怨雪山度假村的遊客吵鬧、抱怨雪厚走不動,不能出去打獵、抱怨沒人幫他送柴火過來。
吧啦吧啦寫了好幾百字,德文字母潦草,幾乎全是獨身老頭的廢話。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誰讓你碰到我了。藏了幾十年有什麼用,終究還是靜不下心,又想寫書又想拍電影,虛僞的老頭啊……”
韓宣搖頭感嘆。
沒時間仔細看他的日記,讓歐文幫忙把這些筆記本打包帶走,繼續這間地下室裡“淘寶”。
用力拉了拉最底下那個抽屜,不像之前那些的一拉就開,伏下身子往抽屜邊緣看,沒有鎖。
韓宣脫下手套,在抽屜旁敲了敲,裡面是中空的,聲音很響。
將它上面那層抽屜,直接拉出來放在腳邊,伸手往書桌最底下的抽屜裡摸。
隨着金屬和木頭碰撞聲音響起,入手的是把轉輪手槍,看造型很有歷史。
熟練拆開彈巢,裡面只安裝着一顆子彈,將子彈倒出來,迎着燈光觀察,銅質彈殼表面佈滿刮痕。
韓宣只能猜測,這是老尼爾曼爲了自殺而準備的,不然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爲什麼只在轉輪手槍裡裝一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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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別人不夠,但將槍口對準自己,絕對足夠了。
將槍和子彈放下,韓宣繼續往裡面摸,並沒有其他東西,等手指觸碰到抽屜底部,觸感像是張紙,比較滑。
用手指摳着那東西拿出來,才發現是張老尼爾曼和位十多歲男孩的合照。
照片上面,老尼爾曼已經很老了。
可是外貌比現在要年輕點,估計是十年前左右照的。
讓韓宣稀奇的是,老尼爾曼在照這張照片時候,居然笑了。
不算太明顯,但他的眼角往下,嘴角向上,按照微表情心理學來看,分明是在笑。
不由猜測起這個男孩是誰。
看外貌絕對不是老尼爾曼的德國血統,也就是說不是他的兒子。
將照片翻過來,上面寫着一行字:“敬我永遠的老師,你的知識就像是天上的繁星,讓我受益無窮,找回了真正的自己——特里·尼古拉斯。”
他名字剛纔老尼爾曼沒提到過,調查的人也沒說起過這個男孩。
韓宣緊緊盯着“老師”這個詞,再將照片翻過來,仔細觀察。
等看清楚在男孩左腳邊,有隻被剝了皮的,不知道是兔子還是狗的動物,而那男孩笑容燦爛,手上還沾着血。
瞬間毛骨悚然!
韓宣後背發麻,涼意從腳底竄到腦門。
因爲他想起了剛纔書架上有本書,是斯蒂芬·金在1982年所發表的《四季奇譚》。
那本書裡,不僅有被拍成電影的《肖申克的救贖》,還有另外一篇,名叫《納粹高徒》的文章。
說的是一位男孩,意外碰見了位老納粹,在好奇心驅使下,每天去找那位納粹,讓他說當年在集中營裡的故事。
日積月累,那男孩受到老納粹的影響,最終從正常人,變成了一位專門殺害流浪漢和妓女的變態殺人狂。
韓宣從不敢小看老尼爾曼的智慧,從那放滿兩面牆的書中就能知道,他到老還在不斷學習。
但願老尼爾曼別學書裡的情節,做出愚蠢的事情纔好……
韓宣丟下照片,飛快往客廳跑。
找到書架上那本斯蒂芬·金的《四季怪譚》,察覺描寫《納粹高徒》的那些紙張,已經快被翻爛了之後,重重合上這本書。
他真的看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閉起眼睛整理完思路,對身邊保鏢們說道:“告訴加爾傑農和杜二傻一定要小心,立刻就將老尼爾曼轉移到海倫娜市聯邦調查局總部,派人用最嚴密的方式看守。我會給埃德加探員打電話,說明這件事。先別告訴聯邦調查局那些人扣押他的原因,等明天早上六點後,再通知他們。說現在美國或者其他國家,還有個被阿洛斯·布倫納教出來的學生,他叫做特里·尼古拉斯。從小虐殺動物,帶有暴力傾向和反人類人格,很可能已經變成連環殺人狂……”
同一時間,在美國田納西州40號高速公路旁,從輛懸掛着費城牌照的房車中,下來位二十多歲的白人輕年。
他對路邊遭遇汽車拋錨的老頭,露出笑臉,一幅人畜無害模樣,問道:“先生,需要我幫你修車麼?”
“當然!感謝你的幫助,熱心的小夥子!”
“沒關係,所以你是一個人出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