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上棵可迎風招展的刺球果鬆越來越小。
桅杆頂端，國旗被風吹動沙沙發出聲音，配上兩臺強勁柴油發動機轟鳴聲，大企鵝號往漁場行駛。
天上烏雲逐漸散去，縫隙裡露出湛藍天空，陽光從中灑落在加甲板上。
聽完蘭登的話，韓宣感慨頗深。
大海一直意味着物產豐富，沒想要它也會有被人類捕撈完的那天。
專家們預計到二十一世紀末，整個海洋漁業資源會枯竭，可他認爲撐不到那時候，未來漁船捕撈技術還會更發達，漁網也更大。
人口數量不斷增多，每天都有物種滅絕，在這顆星球上繁衍生息成千上萬、甚至上億年的生物，被人類創造出的文明滅殺，原本應該是兩者互相平等、和平共處纔對。
從蘭登那裡問到維持漁場可持續發展的方法，韓宣準備等有空去買點魚苗和海藻，說服不了全世界，至少應該做好自己，不能讓自己感到心裡對它們有愧。
維尼懶洋洋趴在甲板吹風，小眼神似乎在埋怨怎麼還沒看到吃的，傑尼龜站在船頭，伸長脖子遠眺大海，好一副淡定自在的睿智神情。
透過窗戶看見老爹在跟魯賓遜船長在一起，韓宣對胖丁囑咐幾句別亂跑，在肥貓答應後，順着樓梯往駕駛室走。
“操控漁船其實挺簡單，和開車原理相似，想學的話我教你，考證麻煩點，多練練肯定能拿到……”
魯賓遜船長對男孩老爹說道。
韓父認真點頭，注意他開船的動作，看見兒子進來，嘴裡說道：“瞧奧德里奇先生那裡，屏幕上的黑點就是魚，現在水不深，中型漁船沒辦法工作，還要等幾分鐘。”
“我聽說拖網會破壞海底珊瑚和藻類，是這樣麼？”韓宣走到聲納雷達前，上面斑點稀疏，隔十多秒鐘刷新一次。
“嗯，所以要找深水區撒網，這裡要用沿海捕撈船。我們昨天潛水看過海底情況，以前有人使用過拖網，海底生態不太樂觀。那些偷捕船不會管漁場怎麼樣，只要能抓到更多的魚，甘寶家族從不捕撈，之前這裡是蒙特利灣保護最好的地方，後來他定居在新西蘭不回來，漁船纔敢過來偷捕。真可恨，長了上百年的珊瑚羣，現在全被拖網帶起的海底泥沙給掩埋了。”
壯漢奧德里奇回答道，“假如不是他們貪得無厭，只用小網捕撈，漁網不會接觸到海底，藻類被破壞後浮游生物減少，沒了食物，那些魚也會離開。”
魯賓遜昨天就知道海底情況，怕他們擔心，沒有說，見駕駛艙裡沉默下來，拍拍手吸引注意，笑道：“這裡差不多可以放捕蝦籠了。”
拿起擴音器吩咐，水手們輕車熟路往籠子裡裝臭魚，理好繩子丟進水裡，浮漂漂在海面做記號，方便回來收取。
維尼又聞到這味道，撅着屁股往駕駛倉跑，等韓宣開門，嘴裡嗷嗚嗚訴苦，吐出舌頭搖頭，翻白眼歪頭做昏厥狀，表示太難聞了。
魯賓遜和奧德里奇被它生動表情驚到了，聽見男孩說它以前在馬戲團訓練過，這纔想通原因。
“差不多了！在把玻璃桶放下去！”
船長看完聲納雷達顯示的深度，對甲板水手們吼道。
回過頭向父子倆解釋：“蒙特利海灣有條薩克拉門託河的支流，海水鹽度低，生活在這裡的鰻魚數量挺多，那些玻璃桶是用來捕捉它們的。鰻魚是種洄游魚類，成年鰻魚在內陸河流中度過生長期，性成熟後回到海洋產卵，之後便會死亡，小鰻魚孵化出來會在海水中生活很久，再從入海口游回淡水河。全世界總共有十八個鰻魚種類，除了歐洲鰻和美洲鰻生活在大西洋海域，其他大多數種類都能在西海岸找到。因爲它們只在深海區域產卵，獨特的生活習性很難人工養殖，數量稀少，價格向來高昂。”
“在以前從來沒漁夫能釣到它們，無論用什麼魚餌。後來才知道鰻魚是拿嘴咬住獵物，然後從喉嚨裡彈出鉤子一樣的東西，把獵物拉進肚子。小鰻魚釣不到，大的反而容易，前段時間有個傢伙在蒙特利灣西邊釣到只五米多長的鰻魚，被一家餐館老闆用十萬美元買去了，真是好運氣。”
奧德里奇羨慕道，盯着聲納雷達，“魯賓遜，把垂直探魚儀放下去，海底深度現在五十米，快要到可以撒網的深度了。”
船長嗯了聲，對擴音器說幾句。
韓宣吃過鰻魚這種美味的食物，對怎麼抓它們挺有興趣，下樓跑到甲板，見到水手們掀開油布，下面放着密密麻麻數十個玻璃瓶。
樣子像是放大的啤酒瓶，口部尺寸不同，有大有小，體積也不一樣，瓶口挺長，對應不同的鰻魚體積，裡面裝着血淋淋的東西，仔細觀察，發現是動物的肝臟。
有位漁夫擋在韓宣面前，不讓他看這些血腥的東西，露出笑臉道：“等我們放下去再來，你可以去船頂甲板，應該能看到太平洋寬吻海豚，那些傢伙非常聰明，我們經常往海里丟魚，它們喜歡跟着漁船走，運氣好能找到鯨魚也說不定，男孩。”
韓宣記得在岸上魯賓遜船長喊過他名字，好像是叫洛根，點點頭，“我待會兒再過來，需要多長時間？”
“一兩個小時吧，現在船開得快，進到深海放緩速度，鰻魚才能鑽進去，我們等下要釣魷魚，你可以來看看。”
“釣魷魚？”韓宣看向船旁的機器，線上掛着串仿真龍蝦，沒看到鉤子，不明白怎麼釣它們。
等水手們把玻璃瓶扔進海里，拖在船後面，大企鵝號停了下來。
洛根過來打開自動魷魚釣機，像自行車鉸鏈一般，掛着木蝦的繩索從上面滾輪伸進海里，過了會兒又從下面轉回來。
幾分鐘沒見到東西，韓宣趴在欄杆邊，察覺有人在拍自己後背，回過頭看到件救生衣，開口道：“謝謝了，蘭登。”
繼續觀察拖出海面的細繩，突然撲通濺起點水花，一條淡紅色的魷魚被拖離水面，它還沒察覺，觸手死死抱住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