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橡木鋸末，這裡沒有橡木，專門讓人買來的。”
劉易斯開口道：“澆水後讓鋸末自然發酵降解，再加入麩皮和碎貝殼，增加鈣的含量，菌類喜歡它們。”
大棚裡培養料用薄膜袋子裝好，上面紮了些小孔，一簇簇平菇就從裡面冒出來，工人身穿白大褂，推着小車從旁邊經過，把成熟的平菇採摘下來。
韓宣走過去試了下，原本以爲它們生長牢固，沒想輕輕一掰就摘到了。
四周用純黑油布蓋得嚴嚴實實，裡面靠鎢絲燈照明，潮溼空氣裡帶點木料腐蝕氣味，聞的時間長了不舒服，走到工人推車那裡把平菇放下，指向門口表示可以出去了。
路邊棲息着許多蝴蝶，之前薰衣草和紫花苜蓿盛開，在牧場裡經常能看見它們，等到花枯萎以後，好像全都跑到種植區這邊來了。
偶爾能遇見漂亮的帝皇蝴蝶，它們翅膀上長着橘黃色花紋，作爲世界上唯一一種能夠遷徙的蝴蝶，它們每年能夠飛行上千公里，尋找適合生存的地方。
有個小東西逐漸靠近，戴妮還以爲碰到了大蜜蜂，尖叫了聲趕快跑開。
韓宣本來也想躲，卻被劉易斯笑着按住了，告訴他說這是隻蜂鳥。
在仔細看看，確實和蜜蜂不同，它的嘴巴太長了，顏色也是橘黃色，路過韓宣身邊轉了個圈，翅膀撲打發出嗡嗡聲。
接着參觀了幾個菌類種植區，雙孢菇和平菇一樣，初期在陰暗條件裡生長，猴頭菇則是喜歡陽光，它們長在木製架子的托盤裡，密密麻麻全是白色，菌類植物生長很快，有些等孢子萌發後，一夜之間就能冒出來，近月便可以採摘出售。
劉易斯介紹完，韓宣才知道爲什麼他這麼想種植這些菌類食物，相比起蔬菜漫長的生長期，菌類成熟期短，售價還高，曬乾後儲存時間長，確實更加適合市場。
“我發現雪山牧場氣候非常特殊，怎麼說呢，反正跟以前學到的知識不太一樣，比如這些蘑菇，生長的太好了，而且成熟期縮短了差不多一半。”
韓宣裝作沒聽見，趕緊轉移話題道：“那個大棚是幹嘛的，怎麼長松樹了，以後裝聖誕樹賣？”
“什麼？”劉易斯扭頭看向前面，抓抓頭說着：“正在做一項實驗，不過已經失敗了，松露你們知道麼。”
“沒聽過。”戴妮開口說道。
韓宣則點點頭：“經常吃，味道不錯。”
“十多年前法國人利用菌根技術，人工栽培黑松露孢子塊菌成功，這些就是從他們那裡買來的。”
劉易斯面露遺憾：“原本想先人工培育一段時間，然後移植到弗拉特黑德山地的松樹林裡，花9萬美元買下它們，可能是不適宜這裡的氣候，前段時間都死了。”
戴妮這頭母老虎剛纔被韓宣打擊到，正半摟住男孩揪他臉，聞言接口：“難怪前段時間你經常待在這不出去。”
韓宣羞惱掙脫開，用手搓搓臉，擡起頭：“你是說黑松露已經能夠人工種植了？”
“是的，這些黑松露塊菌和樹木在一起共生，從樹木的根裡吸收生長所需物質，然後形成根菌，要花上幾年纔有可能長出黑松露。”
“法國、新西蘭等國家這幾年掌握了關鍵技術，正在很多地方培育，但他們不賣核心技術，只能從他們那裡買菌塊，然後自己摸索。”
韓宣聽劉易斯說完，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問道：“現在黑松露能賣多少錢。”
“想吃？現在還不是它們成熟的季節，要到冬天才……”
“不是，我不是想吃。”韓宣無語。
“市場上現在500到1000美元一公斤吧，大多都是野生的，半人工培育出來那些還沒上市，數量比較少。”
劉易斯摸着下巴說道：“等再過幾年應該會下降點，不過它們可以連續生長很多年，只要寄生的樹木不死，黑松露也不會消失，只要不過度採摘。”
說話間走到種植黑松露菌塊的大棚裡，劉易斯像拔蘿蔔一樣拔起一課，手指着樹根，示意他們看。
韓宣和戴妮湊到一起，瞪大眼睛瞧了半天，異口同聲道：“要我們看什麼？”
“沒看到？”劉易斯表情詫異，好像聽見了難以置信的話。
“恩。”
再次看了看，戴妮還用手扒開根上泥土，確信點頭。
“就是因爲菌塊寄生失敗了，所以纔看不到。”把松樹隨意插回原處，劉易斯面無表情。
韓宣不知道他還會開玩笑，忍住想扁他的衝動，嘴角抽搐：“現代版國王的新衣……那接下來呢？繼續試驗？”
“光模擬松露生長環境就花了快五萬美元，再買黑松露菌塊還要繼續投資，放棄了，錢是要從我分紅里扣的。”劉易斯心疼道，見溫度計上顯示氣溫過高，想去打開通風口，走到一半又停下，想着反正沒用了，還照顧這些松樹幹什麼。
“再試一次吧，再試試。”韓宣勸說道，有自己這個大作弊器，他總覺得還有點成功的可能：“葛朗臺先生，錢從我爸那裡算，不扣你的分紅。”
戴妮聽見這個外號，噗的笑了出來，覺得貼切還點點頭，再想起他是自己上司，強忍板住臉，嗆得直咳嗽。
“倒不是因爲錢……”被一個小孩諷刺，說的還是事實不能否認，劉易斯臉色發紅。
“倒不是完全因爲錢，在初期這些菌塊有過附着跡象，不過隨後突然枯死了，那些公司肯定隱瞞了某些關鍵步驟，我們這缺少專業人才，光靠摸索投資太大，不划算。”
“也有可能是天氣原因呢，夏天氣溫太高了，你知道的，今年夏天蒙大拿氣溫比往年要熱點。”
韓宣裝模作樣找了個藉口忽悠：“法國和我們這裡緯度不同，可能不適應，再到其他地方買點試試。”
“好像是熱了點……那再試一次？聽說加州有家公司也在培育，不知道成功了沒，待會兒託同學問問，你負責跟你爸說啊，失敗了不能怪我。”
劉易斯意動，琢磨會兒開口道：“還有，剛纔那件事我答應了，現在這邊工人挺熟練，不用像以前那樣手把手教，能省下不少事，不過……咳，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