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英雄,準噶爾部也不例外,他們崇拜着自己的英雄——琿臺吉哈喇忽喇。當年,這位“孤膽英雄”一個人衝向喀爾喀人的大軍,這些年不懼生死、南征北戰,喀爾喀人、斡羅斯人、吉爾吉斯人、衛拉特諸部,哪個不畏懼他的兵鋒?
正是有這樣的好漢執掌着準噶爾人的馬鞭,整個部落纔會越來越強!
如今老英雄老了,走快了氣喘。多少老夥計,拜巴噶斯、墨爾根特木納等都回歸了長生天的懷抱,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可他並不氣餒,一想到嫡長子多和沁,老頭兒便充滿了驕傲,彷彿生命在兒子這裡得到了延續。多和沁很勇敢,很小時便能手裂猛獸,部落裡的人都喚他“巴圖爾”。哈喇忽喇早早地便明確了“巴圖爾”的繼承權,未來執準噶爾馬鞭者,非其莫屬!
孰料天有不測風雲,多和沁在前天獵虎時忽然馬失前蹄,摔到了石頭上,昏迷兩天,不省人事。這可急壞了哈喇忽喇,遍請薩滿、名醫,卻不見效。
正在煎熬中,溫薩三世出現。
聽說了琿臺吉之子出事,大和尚自告奮勇施治,只見他手指做勢,連掐法訣,連拍帶打間,多和沁臺吉居然醒了過來。
“哎呀,上師的法術真是高深,救了我兒性命,這讓我如何報答?”哈喇忽喇激動得老淚縱橫。
“阿彌陀佛,貧僧不求報答,只求黃教永昌。請您與和碩特人修好、合兵一處去拉薩護教。不知尊意如何?”君子欺之以方,溫薩三世知道哈喇忽喇是直性子,索性實話實說。
“不敢隱瞞上師,衛拉特自古便是強者爲王。這些年我部人口牲畜增加,極需大量的草場。可和碩特人霸佔了最好的水草地,我們與和碩特人之間必有一戰。勝負未分之前,恐怕不能去拉薩護教”,哈喇忽喇也說了實話。
“阿彌陀佛”,溫薩三世手捻佛珠,沉吟不語,忽然開口道:“如果不用開戰,便可得到烏魯木齊、巴里坤一帶的牧場,您還會與和碩特開戰嗎?”
“哈哈哈,大師說笑了。我與和碩特人並無深仇,相反和他們的先可汗拜巴噶斯頗有些交情。如果不動刀兵便能得到烏魯木齊、巴里坤一帶的牧場,自然不會開戰”,哈喇忽喇朗聲大笑。
“嗯”,溫薩三世忽然睜圓雙目、精光四射,“黃教的敵人喀爾喀的綽克圖臺吉占據了青海大部。您若能助國師汗消滅反黃教勢力,到時候貧僧勸和碩特人移牧於青海,將烏魯木齊、巴里坤一帶讓給準噶爾部,到時候大家和平相處,豈不是好?”
“哎呀,如果是這樣,準噶爾部願意服從國師汗指揮,加入去拉薩護教的大軍”,哈喇忽喇欣然同意。
政治便是妥協,越是大政治家越擅長妥協。
溫薩三世返回伊犁河畔與國師汗商議後,國師汗妥協了。不過,區區一個青海滿足不了一代梟雄的胃口。他要的是整個青藏高原,可笑拉薩的高層還以爲護完教,他便會返回草原。呵呵,請神容易送神難,去了拉薩,整個雪域都將是和碩特人的跑馬場!
經過一番商談,溫薩三世順利地促成了和碩特人與準噶爾人的和平,雙方達成共同出兵拉薩的初步決定。
然後,大和尚又去了杜爾伯特部。杜爾伯特部的部長達萊臺什是個好脾氣的,信仰虔誠,而且一貫喜歡與和碩特部保持一致。他見國師汗圖魯拜琥已經同意出兵,毫不猶豫地答應一起去拉薩。
有信仰的人不懼艱險!溫薩三世聽說土爾扈特部遷移到了額濟勒河(俄國稱伏爾加河)下游,
絲毫不怕路遠,堅持要找他們的琿臺吉和鄂爾勒克談心。
達萊臺什被他的毅力感動,派兵護送他去了額濟勒河支流阿岡赫巴河畔的土爾扈特大帳。
土爾扈特人越過哈薩克草原,渡過烏拉爾河,來到伏爾加河下游、裡海之濱後,在這片人煙稀少的草原上,開拓家園,勞動生息。他們的琿臺吉和鄂爾勒克與被斡羅斯人滅亡的西伯利亞汗國後代聯姻,又攻佔了花刺子模的大片地區。
此時的和鄂爾勒克已經稱汗、建立起了土爾扈特汗國,但他依然與衛拉特諸部保持着密切聯繫,丘爾幹會議,幾乎每次都派人蔘加。他是虔誠的格魯教徒,深知宗教對一個在異域獨自建國的部落的意義。如果能讓拉薩冊封自己爲汗,自己這個大汗稱號便名正言順了。
“上師,您嚐嚐這種蘑菇,是阿岡赫巴河畔的特產,衛拉特可沒有這麼鮮美的品種”,和鄂爾勒克命侍女給溫薩三世挾菜。
“大汗,格魯教如今危在旦夕,貧僧沒有心情品嚐”,大和尚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起了護教上。
“上師,如果我派兵去拉薩護教,格魯教能封我爲土爾扈特汗嗎?”和鄂爾勒克開出了條件。
“阿彌陀佛,立大功業自該得大封號,封您爲土爾扈特汗,乃順理成章之事”,大和尚代表拉薩表了態。
所有的衛拉特部落都同意出兵拉薩,國師汗圖魯拜琥決定在伊犁河畔召開丘爾幹大會,商議細節。
還沒等商量出結果,格魯教的敵人便出手了。
一杆大大的軍旗上書寫着“奉汗命護教”五個大字,自稱卻圖汗的綽克圖臺吉之子阿爾斯蘭,帶領一萬軍隊進入雪域,向拉薩前進。他們也要護教,不過護的可不是黃教,而是紅教(廣義的紅教包括薩迦、寧瑪、噶舉)。
雄才大略的綽克圖臺吉自然不會讓兒子孤軍獨進,而是給兩位盟友後藏的藏巴汗、康區的白利土司都寫了信,約他們聯手。在給藏巴汗的信中,他熱情洋溢地寫道:“你我聯手,消滅黃教”。
不料,康區的白利土司是鐵桿苯教徒,不允許其他教派在康區傳播,爲此抓獲了大批其他教派的教徒,包括盟友薩迦、寧瑪、噶舉等教派,因而惡化了與聯盟其他各方的關係,不願出兵。
”月頓多吉(白利土司名)這頭蠢牛,愚蠢之極”,綽克圖臺吉大罵,不過仍然對另一個盟友藏巴汗抱有極大信心。
不料,這位藏巴汗甚是奸狡,覺得格魯派與薩迦派的勢力都挺大,不如讓他倆先打一架,自己坐山觀虎鬥。於是,默默地陳兵於日喀則觀戰。
隨着阿爾斯蘭進軍雪域,拉薩的宗教戰爭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