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屠宰場(中)

推開門,濃烈的腥臭撲鼻而來,所有人厭惡地捂着鼻子,往裡一瞧。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骯髒而粗陋的屠宰區。

地面上深一道淺一道,佈滿血漬,拖痕,長時間的風吹日曬,已經凝固,發黑。案板上散亂着還未處理乾淨的碎肉,幾塊幹牛肉掛在晾架上,早已變味,蒼蠅四處嗡嗡亂飛。絞架上的粗麻繩,輕微晃盪,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手輕輕拉拽着它,巨大的斷頭臺在陽光反射下,寒光閃爍……

屠宰區的左側牆面,陳列着宰殺牲畜的各種刀具,刀身已經發暗;而另一側,是畜體和臟器排放通道。從通道口往下看,依稀看得到深沉而粘稠的血池上,漂浮着動物的腸子,內臟……

最裡側,則是一間木屋,門虛掩着,估計是這裡的主人休息的地方。

雖然是白天,可所有人還是感覺脖子後面涼颼颼。鋒銳的屠宰器具,格外刺眼,所有人不禁有種錯覺,耳旁似乎傳來了一陣陣無助的嘶吼……

“看來,這地方應該是一處屠宰場。”凱南皺着眉頭,率先走了進去。

其他人也都面色難看地跟隨進去。

積壓了一晚上怒火的馬修,一腳踢開面前的水桶,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這地方是人住的嗎?”

其他人沒有說話,強忍着不適,打量周圍。

艾雷拉過白小猿,再三囑咐後,纔開始四處查看。

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小女孩俏臉無比緊張,躲在遊俠少女身後,拽住她的衣服,悄悄地探出小腦袋。

站在案板面前,艾雷盯着散亂的刀具,陷入思索。

“小弟弟,你有什麼發現嗎?”見艾雷出神地盯着面前的刀具,凱南疑惑地走了過來。

搖了搖頭,艾雷一臉失望,道:“暫時沒什麼太大發現。不過,這麼多天了,案板上的肉仍然沒有處理乾淨,說明這裡的主人匆匆忙忙離開,之後再沒回來過;也有可能,和其他村民一樣,還被關押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凱南點了天頭,驚奇地看了艾雷一眼,總覺得這個年紀不大的銀髮男孩,心思還挺細膩。

“米娜依小姐。”隨後,他扭過頭,提議道,“要不你們先出去,在外面等候吧!”

似乎想起什麼,小女孩探出腦袋,不服氣地說道:“不,我也要進去看看,不就一個屠宰場嗎?難道還能把本小姐嚇倒?”

其他人無奈地搖頭。

轉了幾圈,一無所獲後,所有人終於確信,這裡已經好長時間沒人來過。

“走,進屋看看,說不定會有其他發現。”

獨眼漢子瘋瘋癲癲,老遠見到這個屠宰場,就嚇得驚慌而逃,肯定經歷過恐怖遭遇,這地方遠遠不像表面這樣簡單。

推開小木屋的門,裡面空蕩蕩,陳設也很簡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張牀。地板上散落着幾塊沾滿油漬的布條。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咦?這還有一個上鎖的房間?”來到最裡邊,艾雷推了推門,沒推開,低頭一看,才發現上了鎖。

所有人都靠上前來。

這是一扇很普通的木質的門,除了門上鏽跡斑斑的鎖,再沒別的值得注意的地方。

“確實可疑。”凱南舉起武器,示意艾雷往後退,“小弟弟,你退後點。”

只聽‘哐’的一聲巨響,凱南連門帶鎖,用力砸開,碎裂的木塊到處飛濺。

裡面的房間黑漆漆,瀰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遊俠少女取出水晶球,往上一抹,房間內頓時一片通明。

正對門是一面石牆,凹凸不平;兩面牆壁則是木牆,掛滿了數十個動物頭顱:牛頭,羊頭,馬首,鹿首……

這些動物腦袋無一不是眼瞪得滾圓,齜牙咧嘴,栩栩如生。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感覺像被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盯着,莫名地詭異。

“看來,這裡的主人有奇怪的收藏癖好。”

凱南走上前,仔細查看。

這些動物腦袋做工還算精細,從脖子處一刀切開,切口平整。頭顱上的毛打理得光滑柔順。所有腦袋都瞪着眼,咧開嘴,似乎在訴說着臨死前的痛苦……

這裡面或許暗藏機關,所有人都不敢隨便觸碰。反倒是白小猿無所顧忌,對這些收藏品很是好奇,上下齊手,恨不得將所有動物腦袋摸了個遍。

粗略掃了一眼,艾雷忽然被面前的動物頭顱吸引住。

這是一個狼首。

由於身高還沒到凱南等人的腰,艾雷只能將目光投向擺放位置靠下的動物腦袋。而這個狼首的位置,剛好掛在最下方一排。

正常人幾乎不會蹲下身子去留意它。

和其他動物頭顱一樣,狼首從脖子處整齊切開。血口大張,露出鋒利的獠牙。眼眸注視前方,仔細一看,那雙眼中彷彿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殺氣。

艾雷不由好奇地彎下腰,輕撫着狼首。狼首的皮毛粗糙堅硬,摸上去有些扎手。

見到艾雷停留在狼首前,白小猿好奇地靠上來:“艾雷,你在看什麼呢?”

其他人也被白小猿的聲音吸引過來。

“咦,這不是魔獸石像狼嗎?”只是一眼,遊俠少女便認出了狼首來歷。

“二階地系魔獸,石像狼,時常出沒在戈壁深處。”見到這狼首,凱南也忍不住吃驚道,“有點東西啊,這裡的主人,居然連宰殺魔獸的活也敢接。”

“有什麼稀奇的,區區二階魔獸而已,我一刀就能將它劈成兩半。”希羅娜揚了揚戰刀,不屑地說道。

尋常屠戶,只是宰殺一些蓄養的牲畜,哪有能力去宰殺魔獸。無論是昨夜襲擊的森林狼,還是眼前的石像狼,根本不是普通的平民,能夠對付得了。

除非,像凱南,希羅娜,賽娜這樣的戰士。

“你這麼說,這狼首擺放在這裡,確實是有些古怪。”聽聞艾雷的解釋後,其他人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裡的主人,可能不止是普通的平民那樣簡單。

仔細地打量着狼首,忽然,艾雷伸出手,探入石像狼的口中,似乎在摸索什麼。其他人也都屏息注視着他。

摸索一陣後,艾雷的手像是觸碰到了什麼,驚喜地道:“有了,這狼首裡面果然藏着機關!”

就在衆人大喜時,只聽一陣沉悶響聲從身旁傳來,那面石牆忽然往兩旁緩慢裂開,露出了一個幽深而漆黑的洞口。

洞穴剛打開,一股略帶涼意的風從洞中吹出,隱隱作響,所有人不由打了個冷顫。

“走吧!”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進入洞穴中。

洞穴似乎是天然形成,幽靜乾燥,兩面牆壁凹凸不平,沒有開鑿痕跡,蜿蜒向下,洞寬也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入。

沿着洞穴蜿蜒前行,大概走了兩公里後,洞穴逐漸寬敞,路也不再崎嶇不平。

又走了一段路後,前方忽然開闊,一個巨大的地底空間,豁然呈現在眼前。藉助水晶球的光亮,能夠清楚看到,這個空間高達三十餘米,寬有百米。地面平整,鋪滿堅硬石板。

正對面,矗立着一座二十米高的巨大石門,氣勢恢弘。石門兩側各立着一座地獄三頭犬雕像。石雕高有十米,怒目圓睜,血口大開,壓低身體前傾,作出恐嚇之勢,似乎在警示入侵者:

若不回頭,便是地獄!

一行人走近,仰視着幾十米高的石門,嘖嘖稱奇。

“沒想到,這地底竟然還有這樣大的空間。”艾雷驚歎道。

“哼,那有什麼?”小女孩不服氣地道,“帝都的城門,可比這高大得多。”

其他人忍不住微笑點頭。

亞特蘭帝國主城卡洛薩城,作爲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帝都,無論是繁華程度,還是佔地面積,遠不是其他帝國可以比擬。更別說是其他王國。

唯一能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軍事大國雷鳴奧多帝國。

凱南摸了摸艾雷的頭,笑道:“這個空間或許是天然形成,但是,這扇石門無疑是人爲建造。能在如此深的地底建造地下宮殿,恐怕也只有黑暗教廷那羣老鼠才幹得出來。”

所有人點頭贊同,慢慢靠近石門。

“哼,裝神弄鬼,擺放兩座雕像就想讓我們退縮,嚇唬誰呢!老子纔不信你這個邪!呸!”

見到地獄犬石雕怒睜着眼,似乎想讓衆人知難而退,馬修心中不由涌上一團火,上前朝雕像吐了一口痰。

凱南搖頭苦笑,裝作沒看見。

空曠的地下空間,矗立着這樣一座石門。誰也不知道門會不會突然打開,從另一頭冒出什麼恐怖的東西出來。

一行人忐忑不定地佇立在門前。

好一會兒後。

確信眼前這扇門沒有任何異常後,凱南纔回頭對衆人說道:“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先找找看打開石門的機關吧。”

其他人也都點頭贊同。

石門前,只有兩座高大的石雕。要說最可疑的,應屬這兩座石雕了。

所有人繞着石雕仔細搜尋,卻沒有任何發現。於是,又在石門上仔細摸索半天,還是沒有找到任何能夠打開石門的開關。

“他奶奶的,一座破門也想阻擋老子?看老子一劍劈碎它。”

馬修雙手高舉重劍,卯足全力,對着石門豎直劈下。

只聽‘哐’的一聲沉悶巨響,馬修向後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手中的劍被震得差點脫手。反觀石門,卻紋絲不動,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好堅固的石門。”艾雷驚訝道。

這可是擅長力量的戰士的全力一劈,而且還是一位三階戰士,可依舊沒在石門上留下哪怕一絲細微的痕跡。

“別衝動,馬修。”凱南不滿地呵斥道,“小心碰到了什麼機關。”

當着這麼多人丟臉,馬修惱怒地低啐一聲,扭過頭不再吭聲。

希羅娜扛着戰刀,來到石門前,單手抵在石門上,似乎在感受什麼。

片刻後,才轉身鄭重說道:“這扇石門當中蘊含着一股強大的魔法波動,從這股魔法波動來看,應該是一位七階魔法師留下。所以,別白費力氣了,光靠蠻力是打不開這扇石門。我們還是再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別的機關。”

話一出,所有人都暗暗吃驚。

光是一個據點而已,居然動用高階魔法師來建造石門,裡面或許真的隱藏着不得了的秘密。

就在所有人搜尋機關時,艾雷忽然擡起頭,注視着頭頂的三頭犬雕像。

由於三頭犬石雕身體壓低前傾,實際上,腦袋離地面只有三米多高。

艾雷將白小猿叫了過來,悄悄對它耳語幾句。聽後,白小猿將信將疑地爬上石雕,一溜煙來到了三頭犬張開的血盆大口,跳了進去。

十幾秒後,三頭犬口中忽然傳來白小猿驚喜的叫聲:“找到了!我找到機關了!艾雷,裡面真的有機關!”

聲音響得太突兀,所有人都還沒緩過神來,只聽低沉的隆隆聲從面前傳來,石門毫無預兆地向兩側緩慢移動,打開一道兩米寬的縫隙,照射出金黃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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