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追兵天上來
“但那幾率實在太小,一兩千人當中都未必有一個,並且毫無規律可循。”
“你是說,絕多數人類的軀體不會被你們奪舍?”千歲把道理反過來說,“嗯,侵佔別人軀殼,這在我們那裡叫作‘奪舍’。”
“是的。”
她輕輕吹了記口哨:“幸好。”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魂體必相契合,俗稱什麼壺配什麼蓋。就算是人間的異士想要奪舍,也得合八字、測血脈,並非胡亂找一具身體就可以。
這還是發生在同種同族之間。
而迷藏遺民與人類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邊的兩個物種,通常情況下,迷藏遺民的魂體又怎麼能塞進人類的軀殼?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偶爾還是有那麼一兩個人類不知爲何與迷藏遺民相契合,能夠被奪舍。
但這畢竟是特例。
特例的意思,就是很罕見。
因此禁地當中的藍光明明數量不少,實際上能化作行走地面的神官卻也沒幾人。
殼子不夠。
“數量有些不對。”燕三郎搖了搖頭,“迷藏國百姓有四、五萬人罷?”
“五萬三千二百人。”莊南甲呵呵一笑,“比我離開時,多了三百人。”
統計得很精確呀。千歲挑了挑眉:“若說千里挑一,可用的軀體應該有四五十具,就算打個對摺也有二十多,這還沒算被你們騙進來的海客。”
她直言“騙”字,莊南甲沒有反駁,可是面色淡然,渾然不當回事兒:“這就是麻煩所在。迷藏國的百姓一直繁衍,然而其中可以當作宿主的人卻越來越少。最初的確千里有一,後來慢慢變作了兩千人挑一,四五千人挑一……”
“現在呢?”
“現在,萬里挑一都未必有了。”
燕三郎看着他,忽然道:“他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吧?”
“不是。我們從人間,也就是你們的世界引進人類,成爲迷藏國的子民。否則迷藏國的建設就無法進行。”莊南甲搓了搓臉,“我們推斷,這大概是人類在迷藏國一代代繁衍下來,身軀逐漸發生改變,對我們的一點利好也隨之被改變。”
“只靠迷藏國百姓,你們基本沒有奪舍機會。”千歲恍然大悟,“難怪你們要想方設法吸引海客進來!”
難怪每次無憂谷盛會過後多半都會誕生新的信察,並且基本由海客擔任。神官忽悠平民,說這是“點化”,實際上卻是迷藏遺民找到了合適的軀殼並且奪舍之,從此搖身一變,成爲可以地面行走的信察!
千歲搖頭一笑:“所謂天神,大概只是虛妄吧?”
莊南甲淡淡道:“人間就有神明麼?如果只是虛妄,爲何凡人篤信不疑?”
“說得好。”千歲就此打住。
答案昭然若揭,再問下去還有什麼必要?
燕三郎又補充一問:“聖殿當中那棵枯木,就是生命之樹麼?”
“是。”莊南甲掀眉,眼中露出訝色,“你們潛入聖殿了?”
“不曾。”燕三郎回答得老實,“遠遠見過一眼。既是枯木,爲何會被稱作生命之樹?”
“因爲它還活着。”莊南甲輕聲道,“經歷末世浩劫,它依舊活了下來。”
就在這時,燕三郎發現立在船首的船伕做了個奇怪的舉動:
他原地跪了下來,面向東方叩首,嘴裡念念有辭。
“他在做什麼?”千歲耳力好,雖然這人念得含糊,她還是捕捉到一兩個詞彙,“什麼‘神鷹’?”
“神鷹!”莊南甲臉色大變,“天上可有飛禽?”
燕三郎探頭出去,看了兩眼:“沒有別的鳥類……嗯,天空有隻巨鷹,翼展至少有十丈(三十米)!”
“不妙。”莊南甲也看到了天空的黑點。他眼力沒有另外兩人好,看不清它的具體形態,“神使豢養了巨鷹作爲寵物。都別擡頭,別它引向這裡來。”
他壓低聲音:“神使能連通指定生靈的視域,這隻巨鷹就是她的眼睛!”
燕三郎低下了頭。
這些迷藏遺民不得不蜷縮在孱弱的軀殼裡,可是它們作爲靈體本身都具有奇特的天賦。篤信察的本事是極度冰寒,如果說這種還算常規的話,莊南甲更少見了,可以令人產生幻覺,幻覺內容還可以由莊南甲來定製。
先前篤信察把燕三郎看成了老頭子並且深信不疑,就是莊南甲搗的鬼。他能讓眼睛欺騙大腦。不過這種能力的施展必須通過手掌接觸才能完成。
燕三郎想起篤信察反覆提醒巡衛:“別碰他的手!”
這會兒,巡衛們說不定從亂石灘上尋到了昏迷不醒的“篤信察”。從時間上算,他們應該還未奔回無憂谷去稟報神使。
不過神使也不是省油的燈,篤信察和她定好了計劃,卻一直沒有執行,它必定也覺出不對。
放出巨鷹,她就能借助鷹眼俯瞰水晶島、巡視附近的海面。
“躲好。”莊南甲擡膝坐着,把臉埋在膝蓋裡,“巨鷹能看清每個人的真面目。”
燕三郎明白,巨鷹出發前一定被滴入了真視之水,即便他們穿着黑袍、戴着面罩,也逃不過鷹眼。
三人都躲得很好。
可是緊接着,天上的巨鷹就化作流星,撲向海面——
它掀翻了一條木船,距離燕三郎大概是二百多丈遠。
只有當它飛低,衆人才愈覺其龐碩,從天而降時遮天蔽日,令其陰影下的人心生絕望。
巨鷹一探爪,就把木船掀了個底朝天,自己卻又振翅飛上雲霄。
盤旋兩圈,再度俯衝、出擊。
也就是二十餘息功夫,巨鷹就掀翻了兩條船!
燕三郎心中一沉:“它要弄翻海上所有船隻!”
今天無憂谷舉辦官方號的聯合發賣,水晶島附近海域往來的船隻不多。少年原本以爲己方只要藏得好,還可以瞞過巨鷹的眼睛。
他錯了。
神使是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竟然要將海上每一條船隻都打翻!
它忌憚莊南甲,同時又知道凡人的身軀太脆弱,若是在萬頃碧波中遇上海難,那是逃也沒地方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