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六十年前的交集
“迷藏遺民雖然強大,人數到底太少。何況你離開五年,現在神使佔上風,你沒有多少人手可用。”至少明面兒上沒有。燕三郎隨口道,“此外能利用的力量,無非就是海客或者平民。”顯然海客不住這裡。
莊南甲豎起拇指:“燕小哥一如既往的敏銳啊。”在海上的旅程中,燕三郎就表現出過人的洞察力,他能看透這一點,莊南甲並不奇怪。
三人穿過林地,並沒有取道主街。黑袍客太顯眼,無論上誰家拜訪都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燕三郎看着林地邊緣越來越清晰的屋宇,深覺眼熟。
咦,這不是?
千歲已經問了出來:“這地方,我們來過。還是你介紹我們來的。”上回他們在這裡等候,等來了麒麟軒的夥計。
這會兒天色已暗,他們又徘徊在林地邊緣,按理說能發現他們的平民不多。可莊南甲爲了安全起見,依舊對燕三郎道:“能不能把我弄進那個房子裡?”他伸手一指,“就是那棟淺綠色的……”
燕三郎截口:“胡成的住處?”
“是!你們怎麼知道他住這裡?”莊南甲驚奇地看他一眼,隨後恍然,“哦,湊巧了。”
“不僅如此,我們還知道他爲何被打。”千歲看着他笑道,“我們一直好奇,你爲何要伸手幫他?現在看來,謎底也快要解開了。”
莊南甲臉皮厚,半點也不尷尬:“既如此,燕小哥想辦法把我弄進去吧,別引人注意。”
燕三郎和千歲都有高來高去的本事,只有他非得腳踏實地不可。
這裡是街尾,戶數寥寥,天色又黑,走動的居民很少,牆縫裡甚至有蟲鳴啾啾。燕三郎瞅了個沒人的功夫,就提起莊南甲飛檐走壁,“嗖”地一下翻進胡成家的牆裡去。
千歲緊隨其後。
胡成就是那個想替阿倩出氣,反被客人打斷肋骨的少年。他後來又捱了稽查衛十記鞭子,傷上加傷。雖然行刑者着意控制了力道,可是九尾鞭的基礎傷害畢竟擺在那裡,他現在還起不來牀。
可是廚房裡傳來煙火氣味,還有鍋勺相碰的聲音。
這裡還有別人。
胡成正在閉目養神,忽聽“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
他睜開眼就看見三名黑袍客,一下緊張起來:“你、你們!”
傷害阿倩那三人,他還記得,現在對方是上門來尋仇嗎?胡成不怒反喜:“好好,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
莊南甲順手翻開兜帽,摘掉自己面具:“送上門來?”
“老先生?”胡成呆住,“是你?你怎麼……”
話未說完,有個聲音就打斷了他:“你們是誰!”
三人循聲看去,一個壯漢站在門口虎視眈眈,滿臉不善。
對於黑袍客,他展現出少有的敵意。
燕三郎更是注意到,他方纔就在廚房裡燒飯,因爲他身上的煙氣兒很重。
莊南甲還未開口,胡成已經欣喜代答:“明叔,先前在朱仙樓中庭救助過我的,就是這位老先生。”
“不止。”莊南甲沒有獨攬功勞,“還有我身後這兩位小友。”
明叔面色稍霽,但依舊沒有放下戒備:“是你們?來這裡何事?”
“我來找你,明安。”莊南甲面色和藹,“救起胡成只是順便。”
明安一下警惕起來,連後背都挺直:“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藉助胡成接近他?他是稽查衛,無論職責內外,都跟這些人間來的海客沒有半點關係。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提高警惕。
莊南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悠然一嘆:“六十年了,我已經衰老至此,你卻基本沒變。”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感慨。
六十年?明安皺眉,上次無憂谷盛會,他見過這個人麼?
就聽莊南甲接下去問:“明安,魔石還在你這裡麼?”
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在明安心頭炸起一道驚雷!
“你、你!”他驀然色變,這才定睛細看,彷彿從莊南甲臉上看出一點端倪,“難不成你是……”說到這裡,住口不語。
“我是莊南甲。”莊南甲摸了摸自己一張老臉,“上次我離開迷藏國,年紀可比你還小呢。”
“如何證明?”明安緊緊盯着他,雖然從他輪廓裡看見一點昔日相識的影子,卻還是謹慎道,“空口無憑。”
“怎麼會是空口無憑?那枚魔石,你從未示人吧?”莊南甲笑道,“離開前,我跟你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有志者事成’,沒錯吧?”
明安眼裡還寫着震驚,卻把僅有的一張椅子推去他面前:“請坐!”
胡成旁觀半天,忍不住問:“明叔,這是怎麼回事?”
“這位是莊先生。”明安面容帶上了敬意,“我們能夠謹慎行事五年,卻沒被神官們發現,這都要歸功於莊先生。”
他從懷裡掏出一枚兩面打磨光滑的玉玦,接着道:“這是莊先生送給我的魔石。只要有人身上附著邪術,它就會示警!”
這玉玦呈灰白色,根本與通透二字無緣。放在珠寶之鄉,這就是路邊不起眼的雜石。明安卻把它珍而重之收藏。千歲纖指一彈,就有一小撮火苗飛出去,“呼”地一下點燃角落裡的另一隻蠟燭。
與此同時,明安手裡的玉玦也微微一亮。
那亮度不高,但對在場衆人來說已經足夠。這說明,明安的表述無誤,這東西可以察覺到神術,或者說法術的存在。
就連見多識廣的千歲,也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寶貝。
明安下意識多看了她一眼:“你也是信察?”
“不。”她淡淡道,“我是與你們無關的外來者。”
胡成方纔望着明安手裡的玉玦發愣,這時恍然大悟:“難怪!這就是明叔判斷告密者的手段嗎?”
“嗯。”明安點頭,“告密者分明只是少數,可是對神官心懷不滿者卻常常被抓,這不合理。這枚魔石入手以後,我才明白許多人中了邪術。他們並非有意告密,而是神官可以藉助他們的耳朵和眼睛偷聽、偷看我們的言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