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當然不知道因爲他弄出來的東西已經在長安引起了軒然大波。
其實他知道這東西的出現一定會引發各方的關注。
只不過他忽視了人性的惡劣……
等他們一行人回到長安,就發現到處散發出不一樣的氣氛。
幾乎人人都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臉上露出或疑惑、或探究的神情。
還有些人就聽着那些說着悄悄話的人物……
這回陰山都督府的一路,黃巢就看到那些說悄悄話的人分散沒多久,就會被那些聽着的人架走,消失在小巷裡……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起來,他對自己的作爲產生了一絲擔心。
他擔心自己弄出的動靜,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轉頭觀察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人。
李國昌,李克用,李青蕊……
這三個應該不會多說什麼。
郭曉,眼裡只有興奮……
他也可以忽略……
剩下的皮日休,陸龜蒙二人……
他們臉上明顯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他有些吃不準該如何對待這二人。
還有幾個跟着的沙陀護衛……
明顯悄悄有遠離他的小動作,望着他的眼神敬畏大過欣賞……
黃巢覺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人們雖然對於未知的東西會產生好奇。
可一旦這種好奇超過了他們的認知……也許就會產生意料不到的後果。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們回到陰山都督府的時候。
一個面白無鬚,體型瘦削,模樣有些陰狠的年輕人等候在府門口。
還沒等李國昌開口,年輕人拱了拱手,用那像雞被踩着脖子的聲音開口道:
“見過陰山都督大人!”
“咱家內務府曲三,受田令孜,田總管委派,前來詢問都督大人幾個問題。”
“小公公請入府問話。”
李國昌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小心的邀請道。
曲三大咧咧的站在那裡,現在他代表的就是宮裡……
“不必了,只要都督大人如實回答就行。”
說着他的眼光掃過衆人……高聲問道:
“大人,田總管替聖人問,剛纔你是不是去鍾南山打獵了?”
李國昌聽到是替聖人問話,就整了整衣冠,嚴肅鄭重答道:
“回聖人,今日一早下官確實帶着子女友人去鍾南山遊獵了。”
“田總管替聖人問,你可否聽見鍾南山的巨響?”
“回聖人,不僅僅是下官,同行之人都聽到了巨響。”
“田總管替聖人問,那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不同尋常的景象?”
“回聖人,下官等人聽見巨響後,肝膽皆顫,還有女眷在旁,就沒有去查看一二。”
李國昌看了看臉色還有些慘白的李青蕊答道。
“田總管替聖人問,那你聽到那巨響是在鍾南山哪個方位?”
“回聖人,據在下推測,應該離樓觀不遠。”
曲三看着李國昌語氣嚴肅,語態鄭重,判斷他應該沒有說謊……
他盯着李國昌一小會兒,臉上掛起難看的笑容。
“行了,大人,咱家就問到這裡,這就回宮覆命去了,告辭!”
說着,兩手袍袖往身後一甩,施施然就要離去。
可他剛邁出去一條腿,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他沒有回頭,語氣有些森冷。
“田總管還有句話要咱家帶給大人。”
李國昌看起來“誠惶誠恐”,姿態極低地說:
“公公您請說……”
“田總管讓咱家轉告大人,管住你以及同去之人的嘴!”
“該怎麼說,田總管相信大人必不會讓他失望的。”
李國昌對着曲三的後背,腰彎得更低……
“下官明白,請田總管放心!”
曲三仍然沒有轉身,不過跟着李國昌低頭彎腰的黃巢看見曲三背在身後的右手……
三根手指頭搓了搓……
黃巢立馬從自己腰間摸出兩個金顆子塞進了李國昌的手裡。
李國昌的反應也不慢,轉而把金顆子輕輕放進曲三攤開的手掌裡。
曲三感覺手裡微微一沉,捏了捏。
他袍袖一抖,金顆子就消失了……
可見這功夫不是練了一天兩天……
他轉頭對李國昌笑了笑。
這次的笑容明顯和善了許多……
“大人如此上道,咱家記住大人了。”
“祝大人前程似錦,步步高昇!”
說着才拱了拱手走了……
進了府門,李國昌的獻媚神色已經悄然不見。
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現在的大唐,連一個小小的內侍都敢公然對一個二品大員索賄……
這大唐,還是他自己想象中的大唐嗎?
李國昌對李克用吩咐道:
“克用,先帶其他人下去休息……”
他又轉頭對黃巢說:
“黃賢侄,跟老夫去書房……”
書房內……
仍舊是李國昌坐着,黃巢站着……
“賢侄,你怎麼看?”
黃巢想了想說:
“伯父,小侄覺得如此局面,可有兩個應對辦法。”
李國昌擡了擡下頜,示意黃巢詳細說說。
“第一個應對方法,就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靜觀其變。”
“不過這個辦法,變數太多,不容易掌控。”
李國昌眉頭皺了皺。
“第二個應對辦法,伯父找個由頭,回守牧之地,消失在長安各界的視線中。”
“這個辦法,可以讓伯父跳出去,或許會看得更清楚……”
李國昌來了點興趣。
“那麼,賢侄,老夫該找什麼樣的由頭呢?”
黃巢不由失笑道:
“伯父,您是陰山都督,整個陰山都是您的地盤。”
“地盤大了,總有些不聽話的響馬,鬍子一類的流寇。”
“亦或者,時值深秋,周邊胡族蠢蠢欲動,作爲都督的你總該坐鎮吧?”
李國昌點頭笑了笑。
“不錯,賢侄果然思維敏捷啊!”
黃巢客氣了一下。
“是伯父謬讚了!”
李國昌轉而又問:
“老夫可以找由頭會陰山,那賢侄呢?”
“小侄也準備回山東。”
李國昌有點訝異。
“你不準備科舉了?”
“小侄記得和伯父說過,我不是人,我是個魔……”
“我早就知道無論我怎麼考,都不會中……”
“那你怎麼還來長安?”
黃巢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侄能說,我只爲青蕊小姐而來?”
李國昌竟一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