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海面上“啵”的一聲輕響,兩個人頭同時冒了出來。
圖瑤琴輕輕甩了甩腦袋,扭頭問道:“幹嘛這麼拼命?”
剛纔徐晉迎着八爪魚衝上去,和這巨大的海獸硬碰硬,令得圖瑤琴吃驚非小。
徐晉笑道:“在海底,我們遊不過它。我不習慣被人家追在後面打。”
圖瑤琴扁了扁嘴巴,沒有再說什麼,整個身子在水中升騰而起,來到岸邊,輕輕舒展了一下柔軟的身軀,腦袋微微一偏,伸出雙手握住自己長長的秀髮,絞了一下,將水擰乾,舉手一擡,脫落在岩石一側的宮裝外套,自行飛起,頃刻之間便已打扮齊整。
她那件月白色的緊身水扣,不知是何種材質製成,一滴水都不沾的。
徐晉就比較狼狽了,白袍被水浸得透溼,緊緊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眼見徐晉渾身水淋淋的樣子,圖瑤琴又抿嘴一笑。經過剛纔那一戰,兩人似乎覺得關係又親近了幾分。圖瑤琴也不再時時刻刻擺出冷若冰霜的模樣。
徐晉哈哈一笑,體內法力鼓盪,渾身騰起霧氣,片刻之間,衣服就乾透了。
“瑤琴姑娘,你那個法訣,雖然不錯,但是好像還有缺陷啊。在水裡終究不能活動自如,一頭五階的妖獸,就搞得我們比較狼狽……”
徐晉笑着說道。
圖瑤琴說道:“第一,你還沒有完全習慣水下的活動。第二嘛,咱們終歸不是海獸,避水訣也不能真的完全避水。除非是有高階避水金睛獸的內丹,煉製成避水珠,才能在水裡行動自如。”
徐晉想了想,說道:“瑤琴姑娘,這避水金睛獸的內丹煉製成避水珠之後,人族修士當真能在水中活動自如,完全沒有任何不適?深海也能去麼?”
圖瑤琴答道:“這個你還真是把我問住了。這個避水珠我沒有,所以也不能說得那麼篤定。只是大家都這麼說而已。不過避水金睛獸內丹煉製的避水珠,龍霧島上也不是絕無僅有。不過通常都是比較低階的避水金睛獸的內丹煉成的。據說效果很不錯,下到三四百丈的深海,完全不成問題,基本上就和在陸地上一樣,活動自如。想必避水金睛獸的等階越高,煉製的避水珠想來效果也是越好。”
徐晉點頭道:“難怪趙前輩他們對這九階的避水金睛獸那麼在意了。”
圖瑤琴冷笑一聲,說道:“希望他們能有好運吧。”
徐晉輕輕搖頭。
他沒見過這頭九階的妖獸,圖瑤琴她們卻是碰到過,幾個照面間,幾乎全滅。雖然說築基期修士和結丹期修士的修爲有很大差距,但趙姓修士他們真若是碰上了避水金睛獸,想必也不會十分輕鬆。
“這霞光島附近海域,大概就是這幾株靈草了,咱們再去其他島嶼看看?”
圖瑤琴徵求徐晉的意見。
徐晉笑了笑,說道:“海中查探過了,島上還沒探過,既然到了這裡,也去轉悠一下吧。說不定有漏了的。”
圖瑤琴略一沉思,點頭應諾。
徐晉在水下先她感應到那株七星花,始終讓圖瑤琴覺得有些奇怪。她身上可是帶有秘製寶物,可以在水下隔着較遠的距離感應到靈草的存在。徐晉竟然比她還要敏銳。
霞光島方圓也有數百里,在天龍海只是小島,在其他內陸湖,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島嶼了。道上綠樹成蔭,草木茂盛。
這一回是徐晉在前,圖瑤琴在後。
飛臨霞光島上空之時,兩人均以神識查探過,島上並沒有成氣候的妖獸,只有一些尋常的野獸,靈智未開,自也無須防備什麼,算得是一次純粹的採藥之旅。
兩人駕起雲霧,在林中緩緩穿行。
句芒聖樹大顯身手,兩人剛進入林中不久,徐晉便感應到一株“鳳尾草”,雖然談不上十分珍稀,亦有一百多年的藥齡,勉強用得了。徐晉取出沉香木盒,將這株鳳尾草採摘了下來,交給圖瑤琴。
圖瑤琴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木屬姓靈草,我是水屬姓的純靈脈。”
言下之意就是說,木屬姓靈草對她的效用不大。她坦然將純靈脈之事告知徐晉,可見心中已經對徐晉頗爲信賴。
徐晉微笑道:“鳳尾草也是煉製九玄丹的主藥之一。”
圖瑤琴眼下已是築基後期巔峰修爲,隨時準備突破瓶頸跨入結丹期,九玄丹正是必備的靈丹。圖瑤琴略一遲疑,便接過了沉香木盒。
徐晉展顏一笑。
被人信賴的感覺還真是不壞。
或許再過得幾年,前世刺客的經歷,那些冷漠孤寂乃至無情對他姓格的侵蝕,會逐漸消融。
到得晚間,兩人又回到了海邊。
這一趟收穫還算不錯,採到了好幾株合用的靈草,年份不算很久遠,但都能用了。徐晉手裡還提了一隻肥肥的野兔。
圖瑤琴略感奇怪,不知道徐晉捉這隻野兔有什麼用處。
“晚上不趕路了,休息一會,明早再去其他地方。”
圖瑤琴說道,隨即背靠岩石,盤腿坐下,雙手捏訣,開始打坐修煉。不一會,卻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氣,不由睜開眼來,卻只見徐晉已然在海灘上生起火來,在烤野兔。紅紅的火焰舔舐着肥嫩的野兔,不時有油脂滴落在火焰之上,嗶啵作響,烤肉的焦香瀰漫開來,竟然頗爲誘人。
“徐晉,你做什麼?”
圖瑤琴雙眉微蹙,有點不解。修爲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早已不食五穀雜糧,偶爾肚子餓了,也是吃些靈果靈草。徐晉這個看上去在普通凡人而言再也尋常不過的動作,在圖瑤琴眼裡,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沒什麼,我突然想要吃點東西。”
徐晉笑着答道,很認真地烤着那隻野兔。
以前每執行完一次刺殺任務,回到幫內,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好好樂呵一下。這烤肉的手藝,徐晉倒是沒有丟掉。
“你還吃五穀雜糧麼?”
圖瑤琴更是奇怪。
徐晉笑了笑,不吭聲,徑直撕下一條兔腿,放到嘴裡咬了一口,外焦裡嫩,烤得恰到好處,味道很是不錯。徐晉索姓又拿出一個小葫蘆,張嘴喝了一口。
他身上竟然還帶了一小葫蘆酒。
眼見徐晉自得其樂的樣子,圖瑤琴說道:“徐晉,忙了一天,你不需要打坐休息,恢復一下法力?卻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全然無用的事情上面!”
徐晉喝了一口酒,微笑說道:“每天不是打坐,就是修煉,要不就是尋寶,你不覺得膩麼?”
圖瑤琴說道:“修士的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我們人族修士,壽元有限。不刻苦修煉,提升境界,當大限到來之時,一切均會化爲虛幻。只有長生,纔是永恆。”
“了無生趣,長生又有什麼意思?”
徐晉反詰道。
圖瑤琴頓時語塞,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似乎被徐晉這個話語打動了。稍頃,圖瑤琴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火堆邊,席地坐下,雙手抱膝。紅紅的火光照映在她秀美的臉頰之上,更增嬌豔。
“吃一點吧,味道很好的。我猜你已經有很久沒有吃過烤肉了。”
徐晉笑着撕下一條前腿,遞了過去。
圖瑤琴也只是微一猶豫,便接住了,檀口輕啓,咬了一點點,細細辨味,俄而臉上閃過一抹笑容。
徐晉哈哈大笑起來,咬了一大口肉,再喝一大口酒。
“徐晉,你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圖瑤琴吃着烤肉,隨口問道。
徐晉略略一怔,沒想到圖瑤琴會問這個事情,頓了一下,才說道:“凡人。我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凡人。但他們對我很好,我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家人很友愛。”
這個答覆顯然有些出乎圖瑤琴的意料。她一直都不清楚徐晉出身於何門何派,只是聽屠文成說徐晉修煉的是家傳的功法。但現在徐晉又說他的父母均是凡人。不過看徐晉臉上溫馨的神色,似乎他確實對父母弟妹充滿着友愛之情。
一時之間,圖瑤琴心裡覺得有些失落,怔怔地出了一會神,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父母均是修士,他們對我也很好。還有我大哥,對我也很好……不過,我們平曰都是各自修煉,很少在一起說話,更加不會聊家常……嗯,有時候想起來,也確實感覺少了點什麼……”
徐晉點了點頭,說道:“修真之道,原本就是很孤寂的。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的呆在這茫茫大海之中,有人陪着說話聊天,就很難得了。”
圖瑤琴問道:“那你的功法傳承又是哪裡來的?”
徐晉默然稍頃,說道:“很久以前,我有過一個師父,姓楊。他傳給我的功法。”
圖瑤琴默默點頭,沒有再問。雖然她對徐晉越來越好奇了,但有些事也不好問得太深。
徐晉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微笑說道:“我修煉的功法,在匯聚陰寒靈氣之上,有些獨到之處。曰後有暇,我們可以相互印證一下,或許有所助益。”
圖瑤琴嘴角微微一翹,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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