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洶涌的人類鋼鐵洪流正瘋狂向北時,大批大批的狼騎卻帶着蠻族步兵,在綿延的丘陵間使用着標準的步騎配合突襲戰術,側擊馬坡嶺身後。
隨之,在某個時間,他們更似乎彷彿發現了什麼一般,向某個方向瘋狂突進。
然而人類軍隊也似乎調集了他們能調集的最大力量,在他們前進的方向層層阻擊着。一時間,方圓十數裡的戰場上槍炮聲不絕與耳,魔能光暈與爆鳴頻頻閃現,整個戰場都似乎打成了一鍋粥,其中更不返中高階魔戰對抗的身影。
此時,在人類陣線的深處,一處黑白光暈最爲濃烈的地方。天空之上,幾個渾身環繞着奪目星芒的流光身影已正在遙遙對峙。
……
“怎麼?蠻族的戰皇也有怕的一天?你們佇在那裡一副受驚兔子的模樣幹嘛?倒是打過來啊。打又不打走又不走,等我們請吃宵夜不成?”
楊琦就這樣浮在空中,身邊是幾個與他同樣星芒璀璨的身影,他朝遠處幾個亦是星芒璀璨的高大身影遙遙叫道。
“哼,人類,你以爲我們會中你們的激將計嗎?等我們大軍合圍,我們自然會打過來的。現在,我們只需要盯着你們,讓你們跑不掉即可!”
對面一個得意的聲音亦是遙遙傳來。
楊琦嘆了口氣:“混蛋,這羣蠻族吃了虧之後,倒是越來越精了。”
他衝他身邊一名老者低低苦笑道。
……
“我們究竟撤退不撤退?將殿下如此暴露在蠻族的槍口之下,真的好嗎?至少應該讓殿下先走?”老者卻是憂慮道。
“恩……你讓人去問問殿下的意思。”
楊琦沉吟道。
隨之,他臉上卻又浮現了一絲憂慮。
“只是,老夏。現在就算我們想撤,蠻族戰皇也會悍然追擊的——只要被他們纏住,我們急切之間又跑不掉。他們雖然忌憚殿下的極寒凝視,但我們也忌憚沒有了殿下的光環,我們的軍隊就很可能因而處境更加艱難。”
“而我們亦不會是在如在自家大軍中作戰般從容。卻是深陷重圍——殿下跑不跑得掉,也只是五五之數。”
楊琦低低說道,卻是讓老者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一層憂色。
……
“老夏,這次可真的要指望你侄子的重裝集團的了——我剛纔也和你解釋了,我們現在在和他們比誰更快。如果他們更快,這支蠻族步騎混合軍團只能撤退的,不然只要我們堅持一會,他們就要被一鍋端了。”
楊琦想了想,卻也是安慰道。
齊王點了點頭,他卻是苦笑了一聲:“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他們更快啊……”
“沒辦法,他們動用星耀來找殿下,自然會更快找到的。而且,他們的步騎也對我們沒有重裝參戰的步兵隱隱產生了很大的實力壓制——媽的,這場仗打得越來越詭異了。”
楊琦攤了攤手,亦是低低憤憤說道。
“現在,就看兒郎們的了……看是重裝集團更快,還是我們對面的蠻族更快。看是極北雪原上的蠻族頂得久,還是我們這裡的軍隊頂得久。”
他再次低低說道。
……
“對了。老夏,如果我們的防線崩潰了,蠻族兵鋒抵達殿下身前之時,就將是蠻族戰皇突襲之時。你注意下戰況——萬一事有不諧,我們幾個先頂住,你爭取帶殿下先跑。”
他想了想,卻是再次向老者囑咐道。
“那怎麼可以。加上我,我們的實力與對面才隱隱平齊。我一走,你們怎麼可能頂得了——”老者頓時急了起來。
“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多半是重傷,頂多犧牲罷了。反正老夫也活夠了,只可惜我孫兒楊林凱……他本來是最能承接我衣鉢並青出於藍的。如果他沒死……我就真的沒什麼遺憾了,可惜……”
楊琦低低嘆息了一聲,卻是肅容看向了老者。
“齊王殿下,別猶豫了。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殿下的安危關係到帝國的生死,而我們即使隕落了一兩個,也會讓對面的蠻族付出同等的代價。”
“好……”老者低低嘆息了一聲,卻是緊張地看向了下方。
……
那裡,雙方的軍隊正在激烈廝殺着,犬牙交錯的戰場上,幾乎每一處戰場都混着黑色光華與白色閃光的身影,其中,更是有騎着巨大戰狼的蠻族狼騎猙獰的刀光。
對面的戰皇也是緊張注視着身下。他們雖然知道一旦他們發動突襲,那詭異的光芒就會消失不見,他們的軍隊就會勢如破竹。
但他們……也有可能被那雙冰冷的眸子盯上,從而……
一時間,帝國與蠻族最高端的力量者們都因爲投鼠忌器,彷彿成了看客。而在他們身下的地面上,生死交纏的幾十萬兩族軍隊,卻成了真正的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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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星耀們的流光身影身後遠處,下方,一座丘陵間最高的山峰上。
彩雲極力眺望着遠處的戰局,儘管還是太遠了,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看到一列列從否方增援上來的軍隊,正在她們的腳下向前方瘋狂開進——但耳膜中開始漸漸越來越清晰響起的前方槍炮聲,已讓她的神色開始滿是彷徨。
雖然她知道,也許她們一走,眼前的幾十萬軍隊就會處境更加艱難,但少夫人只是一介婦孺,又不是軍人,總不能爲了贏的機率更大點就身涉險地不說,還最終把命送在這裡?
而且侯爺當年奄奄一息地握着她的手,最後殷殷叮囑的遺命言尤在耳——那可是要她潘彩雲以性命保護少夫人安全的啊……現在卻……
“少夫人,要不,我們先撤?”
她低低在默然淡立的少女耳邊問道。
……
“不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少女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爲什麼?”彩雲急道。
“謝氏已爲帝國與同胞流了太多的血,您也爲了同胞爲了勝利,以神裔無比貴重之身,身涉險地。現在撤,沒人會說二話的——您也不是身負保衛家國責任的軍人,而只是一介平民,您如果要走,沒人能命令您留下來。”
她大聲急急勸道,頓時引起了身邊護衛團們的頻頻相望。
將士們的目光中帶着懇求與期盼,但也帶着不忍與釋然,他們沒一個人說話勸阻,卻也是都望着少女,待她自己做出選擇。
“不爲什麼,就爲贏了,帝國就能爲我夫君復仇,而輸了……我就更能很快去找謝寧了……”
少女卻是淡淡地說道。
她的語聲中仍然帶着似乎萬年不變的清冷與淡漠,彷彿一個芸芸衆生之上的女神,更是露出了一絲詭異的……欣喜?彷彿一個……爲快要見到丈夫而歡欣雀躍的妻子。
……
彩雲怔了怔。
這就是女人啊……她哀哀想道。
深愛的女人、無怨無悔的女人、高貴至極的女人。就象一根纏繞在參天大樹上的藤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他倒下,我亦枯萎。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愛情……纔是配得上女神稱謂,也配得上我家少爺的愛情啊……
可是,少爺,您怎麼就……這麼早就去了呢……留下這麼個深愛你的女人夜夜相思成灰,飽受折磨。現在,更已萌生死志,竟是要追隨你而去……
她低低地長嘆了一聲,再也沒有說話,她已是淚流滿面。
……
而她們身周不知內情、聽到她們對話的護衛團成員們卻是目光中紛紛露出動容、感激、與肅然起敬。
殿下明明可以走的,沒人會指責她,她已盡到最大的力了,更爲我們身涉險地。
而現在,她更爲了我們……半步不退——甚至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萌生了追隨她那個早已犧牲的夫君而去的決然死志!
但,她還只是個少女——雖然有着各種神異,但自身卻沒有任何力量的少女;應該被我們男人保護,更應該靠在她的帝國雍武懷中歡笑的少女啊……
她還是一個失去了夫君的妻子,兩個才誕下幼兒的母親!她的兩個也許正在家中嗷嗷待哺、失去了父親眼看就要失去母親的孩子的母親!
她更是極北謝氏的女主人!只要一入極北家門,只要人類不會滅絕,就必然榮華富貴、光芒繚繞的帝國第六星耀魂脈、極北謝氏的女主人!
……
但她卻爲了我們……
但,這就是謝氏啊……一個在人類中已負六百年盛望,現在哪怕是一個媳婦也流着英雄之血的、高貴家族。
這就是謝氏啊……一條會永遠橫亙在他的同胞身前護衛他們,哪怕是一個柔弱女子亦會讓我們更具力量與勇氣的男人慚色滿臉的、血肉長城。
一個魔戰中將滿臉敬重地看着少女,他低頭沉思了下,已是走到護衛團外圍,向十幾名護衛團低階魔戰低低吩咐了幾聲。
同樣望着少女滿臉敬重的魔戰們不迭地點着頭,他們下了山,各自將自己的魔能加持到了頂峰,已是開始向那響起槍炮聲的前方各個方向瘋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