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磊輕鬆的語氣,說起來就好像是一個玩笑。而只有秦震自己最明白,傅天磊絕對不可能會跟他開玩笑。
所以當傅天磊說到普羅米修斯的時候,秦震潛意識中就覺得自己有種被生吞活剝的痛楚。
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一位神明,因爲觸犯了宙斯,所以被用鐵鏈綁在高加索山脈的一塊巨大岩石之上,而後每天都會有一隻兇猛無比的神鷹來啄食吃掉他的心肝。可是每一次他的心肝又會再長出來,如此往復循環,他的痛苦將周而復始的持續三萬年。
秦震知道,傅天磊打的這個比方,只是在告訴秦震他有心要讓秦震在活着的時候,開膛剖腹餵食兀鷲,完成神聖的“天/葬”。
而秦震也不是普羅米修斯,他雖然不至於將痛苦承受三萬年,但是他的心肝也不可能再長出來。他將在兀鷲無情的啄食之下,活生生的看着那些兇猛的飛禽啄爛自己的皮肉、吃光自己的內臟……最後痛苦的死去。
一想到自己將會是這樣的一種死法,饒是秦震早就已經有了視死如歸的決心,此刻卻也不禁感到膽寒。
他凝眉注視着傅天磊,憐憫的問道:“傅天磊,你這樣怙惡不悛,就不怕會有報應麼?”
“怙惡不悛?報應??哈哈哈……”傅天磊仰天大笑,就好像秦震說出來了一件多麼幼稚可笑的事情一樣。
接着,他便冷下了臉來說道:“秦震,報應這種東西,比鬼神更虛無。它纔是真正的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認爲這個世界上有報應,你就會畏首畏尾、什麼都不敢做。於是最後平凡無奇、一事無成的過了一生。可最後卻說是自己這輩子沒有遭受到什麼報應。你不覺得這很可笑麼?”
說着,傅天磊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從一個兵的手裡接過了一份文件一樣的東西,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還有,只要我得到了香格里拉之眼的力量。你認爲你所謂的那些天理報應,對我來說還有意義麼?來。給你看看這個,你應該很熟悉。”
傅天磊將那疊紙舉到了秦震的眼前,秦震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那份顛倒黑白的定罪書。
傅天磊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很有可能是真的不怕死。不管多麼慘烈的死亡方式,嚥氣了既得解脫。可我怎麼能讓你那麼容易的解脫呢?
看清楚了,這份定罪書上已經把你們和你們的家人所有罪狀都寫的很清楚了。是執行還是駁回,就看我在哪個位置簽了字。三天之內。如果夏羽東沒有來到這裡。那在你死之前,這份文件就會被送往軍區。到時候的結果你可能是看不見了。不過我相信以你這種人的爲人,一定是無比的負罪和愧疚。
到那個時候,你會恨夏羽東的吧?如果不是因爲他,你們幾個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你那兩個朋友雖然僥倖被喜馬拉雅雪人給救走了,但是他們的家人卻走不了。這就是事實。我想看看你在臨死之前會不會詛咒夏羽東,因爲是他把你們連累到了如此境地。”
不等傅天磊再多說,秦震就“呵呵”的笑了一聲,然後輕視的擡眼看着傅天磊,淡然卻堅定的說道:“那我想你又要失望了。因爲你看不到你想看見的那一幕。我死之前你最後想看見的東西。我都不會成全你。你想看見仇恨,可惜我不會恨他。不止是我,包括顧傑和姜旗。他們也一樣都不會恨他。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而且你也記着,天理昭彰、報應循環,你這樣隻手遮天的日子不會太長久。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天的所作所爲。”
“是麼?那我想你也看不見那天了!來人!把他綁上去!”傅天磊忽然變了臉色,一臉兇惡憤恨的看着秦震。
後面的士兵將秦震推搡到了天/葬臺上,並且把他綁在了剛剛搭建好的木頭架子上。這架子搭的也是真專業,堅固結實,足可以束縛住秦震的四肢和身體。讓他真的呈“耶穌狀”立於高高的天/葬臺之上。
四周的不遠處,來來回回的徘徊着那些虎視眈眈、垂涎欲滴的兀鷲。它們等了那麼久。沒準兒這會兒正在納悶,今天開飯爲什麼這麼複雜?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傅天磊這個喪心病狂的惡魔,竟然就在天/葬場中搭起了帳篷。看來他絲毫就不介意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所,周圍又是充斥着怎樣陰寒的死亡氣息。
他們在下面燃起了高高的火堆,秦震看着那恍惚的火光,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古代被動用私刑等待火刑的無辜草民一樣。
篝火閃爍,隔着火光秦震依然可以清楚的看見傅天磊那張邪惡張狂的臉。那無比陰狠的眼神始終都在注視着天/葬臺上被繩索和鐵鏈重重捆綁的秦震。
要說秦震的這個心態也是真不錯,此刻他疲憊的仰起了頭,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星河。西藏的星空無比的乾淨,西藏雪山上的星空更是無比的乾淨,此刻,他竟然在西藏最神聖的雪山上,還是站在高高的天/葬臺上。這裡的星空,已經美到無法再用言語表達了。
秦震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已經被凍的麻木了。夜裡的雪山,寒風徹骨。那種極寒的溫度,真是不愧爲兩極之外的最大冰雪沉積地。
就這樣被綁在雪山的高處,夜裡的寒風足以讓秦震失去生命。不過秦震倒認爲這樣也不錯,就算是這樣被活活的凍死,他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活着餵了鳥。
四周的兀鷲等了一天了,早就已經飢/渴難耐了。可是這樣沒有血腥味的秦震,又好像不太合它們的胃口。一雙雙銳利的鷹目都在迫不及待的注視着秦震。秦震甚至都能感覺的到,那來自四面八方貪婪的目光。彷彿它們早就已經按捺不住,要用自己的口腹帶着秦震上天堂了。
呼嘯的寒風讓秦震覺得自己好像是連血都已經涼了,他模糊的意識中唯一清醒的念頭就是:夏羽東,千萬不要來……老顧,千萬不要來……他們誰都別找到這個地方,也誰都別明知是陷阱還要硬闖進來。那樣的話,他死的或許還能坦然一些。
可是傅天磊明顯不願意讓秦震就這麼死去,更不願意羽東他們找不到這裡。於是他命令士兵在天/葬臺的兩側堆起篝火,這樣既能讓秦震不至於在夜間的雪山上凍死,又能給羽東他們製造出“引路的明燈”。
火焰的溫度讓本已經意識模糊了的秦震又漸漸清醒了過來,他疲憊的擡起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傅天磊那陰狠的笑容。
“傅天磊……即便你折磨死我,最終你也什麼得不到。對於一個無力反抗的人來說,你的所作所爲只能讓我更看不起你……”秦震無力的說着。他現在也根本就不在乎傅天磊會怎麼樣了。最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大不了盛怒之下他現在就將秦震剝皮餵了兀鷲。
沒想到,傅天磊不怒反笑的說道:“你無力反抗?不會吧?在尼泊爾邊界處你不是表現的很出色麼?不是你的力量,用起來不是那麼得心應手是吧?你需要什麼才能激發出倉頡之力呢?是憤怒?還是恐懼和痛苦?來,你給我發揮一下倉頡之力,一旦你用了那力量,這幾根繩索根本就困不住你的……”
秦震皺起眉頭狐疑的看着傅天磊那期待的目光,不明白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又要耍什麼花招。
就聽傅天磊別有用心的說道:“用你的倉頡之力,看看芮俊天還活着麼。我差點兒忘了,還有他這樣的一塊心病。”
“你……!”秦震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傅天磊,竟然說不出一句話!這個變/態現在是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了,他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着要斬草除根的確定俊天必須也死了。
想到此,秦震乾脆在心底暗暗勸解自己,不要動怒,也不要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不管倉頡之力還在不在,都不能讓這個魔鬼知道俊天的狀況!
不過秦震自己倒也是有所感覺,那力量雖然很微弱,但是卻從未消失。
這至少應該證明……俊天他應該是還活着的。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會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空間,又是怎樣的狀態。
當初出了洛子峰神殿,遇見那個神女的時候,雖然她從未開口承認羽東活着,但是她的所有行動似乎都在表示羽東確實活着,而且就在她們所在的地方。
然而俊天……除了秦震隱隱還能感覺的到倉頡之力以外,卻真的沒有半分消息。甚至連找他,都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秦震心裡暗暗着急,只可惜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俎上魚肉、待宰的羔羊,要不然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進香格里拉去找找看。當初俊天的消失是因爲大黑天的獻祭,理應在香格里拉之中。
只是這一切……現在都成爲空想了。無論是羽東還是俊天,秦震都不能再爲他們做些什麼了。甚至,在有生之年兄弟之間再也見不上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