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磊聽完秦震的這番話之後,輕蔑的笑着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秦震用這種方式激他是有多幼稚。
不過傅天磊還是靠近了秦震,然後冷笑着抓起秦震的胳膊,陰森森的說道:“好,我也覺得留着你這條胳膊可能還會有用。”說着,傅天磊突然一用力,也不管位置對不對,直接生硬的又擰了秦震的胳膊一下。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秦震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強忍着劇痛捂住了自己的右臂,感覺似乎是接上了。只不過傅天磊的這種方式,多來幾次的話,估計這條胳膊也就該廢了。
秦震咬牙試着緩緩的活動了一下右肩。就算逃不了,他也希望自己的行動能是自如的,不想最後像個廢人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直升機似乎開始下降了。看來傅天磊所要求的地方已經到達了。
秦震探頭貼在窗邊向遠處看去,不遠處的懸崖峭壁之上,彷彿有一處巨大的石臺,還看不出那具體是個什麼地方。
高空呼嘯盤旋着展翅的雄鷹,那明明該是一種壯觀,但是秦震卻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隨行的一共有三架直升機,都已經隨着傅天磊所乘的這架緩緩着陸了。要說在這高山之上着陸,也真是夠考驗飛行員的技術了。他們選擇了一處看起來較爲平坦的地方落了下來,然後等待傅天磊的指示。
看來傅天磊並不需要這些飛機在附近,所以他很傲的擺了擺手,那駕駛兵就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後,傅天磊揪起秦震的衣領就把他拽下了直升機。嗚嗚的狂風在耳邊呼嘯,天上風起雲涌,彷彿在昭示着這裡即將發生一場不同尋常的故事。
眼前神山的主峰清晰可辨。只是雲霧繚繞着山頂,始終不能看見完整的真容。
秦震就像是一個即將被押赴刑場的死刑犯,在傅天磊和幾名士兵的押解之下。緩緩朝着前方一大片開闊的平臺走去。
右側是陡峭的山崖,左邊是險峻的絕壁。中間立着30米左右的高大儀仗,無數的經幡在四周圈起了一大片的場地。狂風吹着岩石嗚嗚作響,數不盡的經幡在隨風抖動鳴響。那聲音,聽起來真的就好像是千萬人在誦經祈願。
周圍時不時的會騰空而起飛出兩隻巨大的兀鷲,那兀鷲的體型龐大到令秦震感到害怕。與尋常的兀鷲比起來,這裡的就好像是一些龐然大物一般。即便沒有展開雙翅,那兀鷲的高度竟然也可以差不多齊秦震的腰那麼高。
秦震隨着傅天磊緩慢的步子,逐漸走上了那被經幡圍起來的廣闊平臺。一種壓抑的死亡氣息伴隨着山風刺激着秦震的每一根神經。
這個寬闊且逐漸上升的場地。是由鐵絲高網和經幡圍起來的。秦震越往高處走,就越有一種沉重到無法呼吸的感覺。直到他的腳下差點兒踩上了一個白色的物體,他才陡然驚醒一般的明白了過來。
那是一段潔白的脊椎骨。是人的脊椎骨……
秦震猛然擡頭看向了走在前面的傅天磊,心中無比震驚。傅天磊也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回頭看了看秦震,並且一如既往的帶着那陰狠的冷笑。
“這、這裡是天/葬場?!”秦震站住了腳步,十分驚詫的問向傅天磊。
傅天磊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回道:“算你還有點兒見識。”
“你……你怎麼可以隨便來這種地方?”秦震深知天/葬場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而且如此神聖的生死之所,怎麼能像是他家開的似的,想“承包”就“承包”??
可是傅天磊對秦震的這個問題卻顯得十分不滿意。他張狂的揚起頭,盛氣凌人的說道:“只要我想。別說是一個天/葬場,就算是把你就地天/葬了,也沒有人能追究什麼。”
“……”秦震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那些已經遠去的直升機。恍然明白了。傅天磊大概是以“軍事任務”爲由,真的將這片天/葬場設成了禁/區。這裡就在岡仁波齊峰上,而且現在已經不會再有普通人進入了。他就在這片徹底隔絕了的死亡聖地中,靜候羽東的到來。
不管羽東會不會來,秦震覺得自己既然被傅天磊帶到了這樣的地方,似乎最終的結局已經昭然若揭了。那天/葬臺附近上百隻的神鷹都在等待着以自己的口腹,承載着凡人的軀體飛向天堂。
將近一米高的兀鷲,上百隻展翅翱翔或者紛紛爭食的場面,無疑都是令人震撼的。那些盤旋於天際的神鷹。就好像是在俯瞰人間,目光像是一種審視。在這神聖的高臺之上,做着最終的審判。
秦震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他並不是害怕傅天磊會把他餵了鳥。而是對於在這種匯聚着強大死亡氣息的場地中,秦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完全的泰然處之。
不過秦震身後跟着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一看秦震在後退,馬上毫不客氣的阻止了他。並且十分粗暴的推搡着秦震繼續往前走,讓他走進天/葬場。
傅天磊雙手背後,傲然立於天/葬場的中央。秦震邁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迎風走向了他。在這裡走路,秦震下意識的就會看向自己的腳下。因爲他不能確定自己腳下踩着的會不會是已故之人的血肉,又或者是那些對塵世戀戀不捨的亡靈。
出乎意料的,這裡很乾淨,並沒有秦震想象的那樣血肉模糊。對天/葬的好奇,其實可能每個人都曾有過。但是天/葬的儀式非常神聖,出於對死者的尊重,也是絕對不允許參觀的。所以對於這個神秘的地方,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機會如此近距離的一窺究竟的。
在秦震的潛意識裡,這裡大概會有一種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血液滲入到泥土之中,千百年侵蝕着這裡的每一寸岩石土地。也許到處都會有殘骸或者血肉,那一定是一副血腥恐怖的畫面。
可是當真正的踏上這片極端的神聖之地的時候,秦震竟然發現整個天/葬場並不像他之前所想象的那般。這裡很乾淨,處處都堆立着矮小的瑪尼堆,彷彿那就是爲亡靈所做的最後祈禱。
只不過……四周散落的那些用來搭擡死者的簡易擔架,以及周圍零碎的衣物,還是讓人能清醒的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處。邊緣地帶豎立着一根根的長木,長木的頂端挑着之前死者的衣物。那些早已破碎的衣物,隨着山風起舞,讓人在感嘆一個生命隨風而逝的同時,還有一陣陣徹骨的寒意。
秦震此刻好像是忽然明白了,傅天磊選擇了這麼一個特殊的地方是多麼的“用心良苦”。
這裡處處都充斥着死亡的味道,如果秦震死在了這裡,而後被兀鷲分食,想必即使是最專業的痕檢人員都無從查出來他的屍骨到底在哪裡。這是一場別出生面“神聖”的毀屍滅跡。
而且在這裡,對於神山來說,無疑是一處明顯的位置。場地空曠廣闊,但是卻又絕對的封閉。用來請君入甕,願者上鉤,自然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一隻巨大的兀鷲從秦震的身邊飛過,翅膀所扇起的風,實在是太大了!秦震不禁在想,這些兀鷲如果真的要發起攻擊,那自己就算是不死,恐怕也得被活活天/葬。
不過在藏族人民中有這樣的一種說法,天/葬場中的所有兀鷲,每一隻都有它們自己的名字。必須要到天/葬師喊它們的時候,它們纔會去吃屍骨。而且它們除了亡者的屍骨以外,不會傷害這周圍的任何一種小動物,更不會攻擊人。所以它們是天鷹,是神鳥。被它們分食,是一種莫大的榮幸。只有通過它們,死後的靈魂才能得以上天堂。
對於這樣的信仰,以及如此極端的葬禮模式,秦震不敢說有任何的偏見,只是從心底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和震撼。
在天/葬中,以兀鷲吃的最乾淨爲最吉祥。神鷹肯吃,代表這個人生前沒有罪孽。如果天鷹真的剩下不肯吃,那就得再次裝殮起來,誦經超度併火化,從而得到最終的救贖。
看着那遠處幾百只威武雄壯的兀鷲,秦震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畏懼。如果平常人認爲金雕或者白頭鷹就很威武了,那不如看一下這西藏的天鷹。當看到這些天/葬場中分食人肉的兀鷲時,才能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神鷹……那不僅僅是因爲它們龐大的體型,還有那種威儀無比的氣勢。
傅天磊這時候轉過身來,對着秦震說道:“怎麼,你害怕了?你應該感謝我,讓你以這種神聖的方式死去。你過來,我帶你去真正的天/葬臺上看看,並告訴你你將如何體會升天的過程。”
傅天磊說完淡淡一笑,彷彿已經給秦震定下了死刑。
剛要往前走,傅天磊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對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祈禱兩件事。要麼就祈禱這些天鷹能把你活着吃了個乾淨,要麼……就祈禱夏羽東能夠早些找到這裡。我沒那麼多的閒工夫,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記住了。”
說完,傅天磊便轉身大步朝着天/葬臺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