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整裝加上大吃大喝,眨眼就忙活到了晚上。之後大家就都十分默契的早早去休息了。
都明白,睡完這次好覺之後,就要有段時間睡不好了。而且這也極有可能成爲人生的最後一覺,沒準以後就是長眠了。
按理說在這‘大戰’前夕確實應該好好休息纔是。可秦震卻睡的並不那麼踏實,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那種緊張、恐懼、卻還略帶些興奮的感覺錯綜混雜在一起……很好,他失眠了。
迷迷糊糊的捱了很久,等睜開眼一看,天已經矇矇亮了。躺在牀上也是煎熬,倒不如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看看沙漠的日出。
他們的臥室已經在研究所的最上層了,而且之前看俊天爬上過天台,秦震也大概知道了安全的路線。
不能往下走,那往上走總不會出事吧?所以秦震在洗漱完畢之後,就朝着天台出發了。
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心態,在如此緊張的暴風雨前夕,他竟然有想要再好好看一看風景的興致。這大概是俊天那個‘與世長辭’心態給影響出來的嚴重陰影吧。
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那個小梯子,秦震看看外面仍是藏青色的天,躡手躡腳的爬了上去。
剛一探出頭來,秦震就不由自主的做了個深呼吸。這空氣,真棒!而且現在沒有風沙也沒有燥熱感。取而代之的是遠離人世的蒼涼和寂靜。
當秦震爬上來了之後,一邊活動着筋骨,一邊心情還算舒暢的看着遠處黛青色的天邊已經隱隱透出了一抹嫣紅。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震卻忽然發現前面天台邊緣上坐着一個人!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秦震嚇了一跳!不過等他仔細的看清楚了那背影之後,這才吁了口氣,放下了心來。
出於惡作劇的心理,秦震彎腰弓腿、躡蹤潛行,屏住呼吸慢慢的靠近了那個背影。準備給他來一個突如其來的驚嚇!看看這貨被嚇的‘花容失色’是個什麼樣子?
想到這裡,秦震甚至在心裡暗笑,那一幕要是真能拍出照片來,肯定是個爆炸新聞,絕對能賣個好價錢!只可惜自己手上沒有作爲狗仔最基本的道具---相機。
可是就在秦震跟做賊似的剛走出一米的時候,前面的背影就十分無奈的嘆了一句“秦震,你能不能挑點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事幹?想惡作劇就快點,從你爬上了梯子到現在,我都等了半天了,你怎麼還沒行動?”
聽着羽東這明顯就是諷刺挖苦帶嘲笑的話,秦震索性也站直了腰,頓時炸了毛的反擊道“姓夏的!你什麼時候說話能不那麼損?我怎麼知道你那感知能力跟雷達似的?再說了,天還那麼早,你不睡覺跑這來幹什麼?別告訴我你一直都沒睡,在這裡看月亮、看星星,這會兒又在等日出?”
本來是一頓痛快的還擊和奚落,沒想到,羽東卻出神的看着遠處天邊的緋紅,完全無視了秦震的話。反而悠悠的說道“其實每一天的日出都值得珍惜,因爲不是每次的日落之後,都還能再看見第二天的日出。”
這番頗有些傷感的感慨讓秦震也鬧不起來了,只好悻悻的走到羽東的身邊坐了下來,然後有些不可思議的說“呀呵?你也有這麼傷春悲秋的時候?難不成你還真一夜沒睡啊?誒,你可是咱們隊伍的主力啊!你要是不養精蓄銳的話,咱這凱旋的機率就得降低了一半啊!”
羽東沒有搭理秦震,而是看着遠處跳出了一點點的太陽說“迷霧終將有散盡的一天,但是已經故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秦震,你想好了?還是一定要下去嗎?”
秦震聽完一愣,心說這爺們怎麼還有勸服的這種念頭?
於是秦震馬上乾脆決絕的答道“嗯!一定得下去。”
看羽東有一絲無奈的搖了搖頭,秦震又笑了笑說“老顧那話說的好啊,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就當是地心歷險記了唄。你們都去,怎麼能少了我?再說了,除了王斌的遺願以外,我也說過一定會跟你們走到最後的啊!所以你就別浪費功夫說服教育我了,我是肯定要和你們一塊下去的。”
羽東聽完秦震的話,轉過了頭來,一雙漆黑深邃的雙眸在看了秦震良久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說“秦震,恐怕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進入地下尋找落迦和九龍鎮國璧,不僅僅是要冒着莫大的危險。最主要的,我擔心這不但是一個結束,也將是另一個開始。”
秦震眨了眨眼,然後一臉迷茫的說“呃…沒聽懂。你、你說的再明白點。”
羽東又嘆了一聲接着說道“王斌去世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嗎?他說找到了那半塊玉,不僅能得到完整的地圖,還能找到破除詛咒的方法。什麼是詛咒?我擔心接觸過那塊玉或者進入過落迦的人,都會被感染上些什麼。具體是什麼,我還不知道……”
看着羽東有些苦惱的皺起了眉,秦震算是有些聽明白了。而且這個問題秦震也不是沒想過,只不過他一直覺得既然有方法破解,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現在看來,羽東的意思是說破解詛咒的方法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這場噩夢的結束或許就意味着另一場噩夢的開始。
沒等秦震琢磨完,羽東就又接着說道“秦震,你知道爲什麼那豎井耗資如此巨大開鑿到了13000米,卻遲遲不見什麼研究成果嗎?”
秦震呆呆的看着羽東搖了搖頭。
羽東解釋道“那是因爲他們從來就沒有下去過。”
這一句話頓時讓秦震感覺背後一涼,然後徹底驚呆了!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只聽羽東繼續說道“自從那豎井鑽探到一萬米的時候,這裡就時常有古怪發生。凡是下去鑽探的工人、軍人最後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或死亡。下面鑽探的鑽頭也經常會無故斷裂。那種鑽頭就算是鑽最堅硬的隕石都綽綽有餘,但是在那地下卻經常發生故障。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件事,那就是豎井深處有很多哭喊聲。”
“哭喊聲??”秦震不可思議的看着羽東,腦海裡馬上聯想到了雅丹魔鬼城。可是魔鬼城那是特殊的地貌和風沙聲在作祟,那幽深的地下有這現象又該怎麼解釋?
羽東肯定的點了點頭,強調着說“沒錯,是哭喊聲。而且還不止是一個人。是成千上萬的人哭叫哀嚎的聲音!有人說,那就像是地獄。”
“地獄??那落迦?!”秦震此時的反應還真是前所未有的敏捷。
羽東點點頭說“嗯。我一直在想,王老先生爲什麼只寫下了落迦這兩個字。王斌曾經傳達給你的信息中‘永墮落迦’又是什麼意思。現在想來,恐怕是那傳說中因神佛震怒而被沙雨湮沒的曷勞落迦與地獄那落迦最後兩個字相同,所以才取的這兩個字吧。”
秦震這時不禁覺得一陣深深的寒意,哆嗦了一下然後問向羽東“你…你相信真有地獄嗎?”
沒想到,羽東不但沒回答他,反而還一臉正經的反問了一個更直接的問題“秦震,你相信有鬼嗎?”
秦震看着羽東那極其認真的眼神,不禁往後躲了躲說“我、我是不太相信。畢竟又沒有人真正看見過!誰能知道鬼是長什麼樣子的?”
羽東聽完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說“物有反常是爲妖,物生暗處是爲鬼。一切違背常理又不能擺在明處的事物,非妖即鬼。其實我們這一路走來看見的沙鼬、渾邪王、巨蟒、鬼面蠑螈,甚至是一路引導我們的王斌,他們其實都算是鬼怪。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是我們還無從瞭解的。”
秦震驚異的聽完羽東的話,雖然感覺到震驚,但是卻打心裡十分認同。
確實,這個世上任何違背常理的事情,都可以說是怪。包括‘怪人’‘怪物’‘怪鳥’等等。這都是在形容一些事物的本身或行爲與大衆不同。
再說鬼,沒有哪個鬼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出來逛街。它們必定生於陰暗之處。當然,這也可以包括人心。疑心生暗鬼,這句話就是最好的解釋。
由於十分認同羽東的觀點,秦震這時不禁有些憂慮的問道“羽東,那你的意思是……那成千上萬的哭喊聲,真的是從地獄那落迦中傳來的嗎?”
羽東沉默着,他無法確切的回答秦震的這個問題。而秦震也理解,羽東他是不會輕易斷言自己沒有把握的事。
隨着羽東的目光,眺望着遠處已經躍然於地平面上的紅日。朝霞滿天散佈着無限的生機。即使是在這本了無生機的茫茫沙漠上,這旭日東昇的壯觀也爲金黃的沙海增添了一絲蓬勃之氣。
荒蕪的萬里黃沙被籠罩在一片醉笑酡紅之中,忽而也變的風情萬種了起來。這般壯麗的美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感受到的。
世間良辰美景何其多?能有幸得見二三,便也不枉此生了。
秦震忽然感覺到一陣釋然,彷彿心中所有的陰霾都被這日出的朝霞給驅散了。何必再糾結於這些疑問或困惑呢?等到下去之後,一切都會撥開迷霧見青天。
有沒有地獄,只有入了地獄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