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聽了很多部族首領的意見之後,大部分首領們都爲王罕如此的開通而歡呼不已,對於蒙古部不用經歷戰爭損失就能將自己的勢力延伸到中部草原,他們紛紛向鐵木真表示了祝賀。將王罕使者安頓了下來後,鐵木真就召集了幾員心腹大將在主帳中議事。帳內沉悶的氣氛,顯示出了與會者們心中不同與一般部族首領們的心思。
“兄長,我看那王罕老匹夫,定然不會如此的好心,將權勢乖乖的獻出的!”身爲鐵木真親弟的合撒兒比較沒有顧忌地叫嚷到。“是啊,那王罕幾次背叛大汗,哪還有誠信可言,邀約之事必是一道陷阱,大汗你可不能輕身犯險,着了王罕的毒計。”鐵木真另一個結義兄弟博爾術進言到。
“我也覺得大汗不應該去,甚至還要整軍戒備,嚴防克烈部趁我蒙古部鬆懈之時前來偷襲?”蒙古部第一軍師木華黎說出了心中所慮。博而忽、赤老溫、別勒古臺也是一臉正應如此的表情。
“進兒,你對此有什麼看法麼?”對其他人的想法鐵木真不置可否,他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郭進問到。
“這肯定是一個陷阱無疑,但我認爲應該赴約。”看着衆將詫異的神情,郭進接着說道:“當然,是‘鐵木真’去,而不是義父去。”“噫!進兒你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鐵木真’和大汗不是同一個人嗎?”博爾術疑惑的問道。
倒是坐在主位上的鐵木真聞言眼角不經意的綻出了讚許的微笑,木華黎亦是若有所得地微點着頭。“分三批人馬去,第一批送去朮赤的聘禮以示誠意,第二批是‘鐵木真’率隊親往以鬆敵心,第三批則是五萬精騎夜襲敵部!”郭進詳細的解釋到:“第二批最是兇險,要在部落幾十萬人中找個與義父相像的不難,但爲了不讓克烈部瞧出破綻,必須要有幾位近侍大將同往。王罕對‘鐵木真’大隊會是先軟禁還是殺無赦誰也猜不透。若是‘鐵木真’大隊只遭軟禁,偷襲成功後,能不能安全守到救兵亦是不可預知。”
說完他還環顧了聞言臉上表情一滯的衆將領,接着朗聲說到:“既然計謀是郭進提出來的,小子願陪‘鐵木真’走一遭。”高風險纔有高回報嘛,況且以他的實力也不一定有危險,郭進搶先大義凜然地請願到。
“我去!”“我去!”“我去!”郭進一個小孩子都願爲大汗的偉業慷慨赴死,其他早將生死賣與鐵木真的大將哪能惜身退縮呢?爭論到了最後,以死相逼的博爾術、赤老溫總算是搶到了頭籌。鐵木真沉吟良久,才頷首同意了這個計劃,好聲感慨若博爾術、赤老溫有何不測,定會好生親厚兩人的家小,將激動跪謝的博爾術、赤老溫扶起,衆人又穩下了心神,將計劃詳細推敲了一遍。
直到第二天早上,纔將計劃完全定了下來,辭別出了王帳,郭進終究還是不用陪‘鐵木真’赴險,不過從鐵木真目送他離開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郭進就知道了,不管計劃有沒有成功,若博爾術、赤老溫有個意外的話,鐵木真亦是不會輕易的放過他的。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郭進在心中乞盼着博爾術、赤老溫兩人吉人自有天相之餘,也被激起了心中的兇性。老虎不發威,難道他就成了病貓麼?郭進也不是什麼自等命運裁決之人,他連忙在暗中佈置了起來。如果一切順利也就罷了,可萬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也可以拼死一博!
1200年初十,第一批送聘禮的隊伍一早就到達了克烈部,爲免被蒙古部看出來破綻,走露了消息,王罕依計在部落裡大擺宴席,慶祝兩家聯姻的美事。而第二批‘鐵木真’率隊的千人也在黃昏時刻到達了這裡,出迎的王罕、桑昆親衛頓時緊張了起來,雙方接近正要劍拔弩張之時,‘鐵木真’坐下駿馬忽然發了瘋似的,將毫無準備的‘鐵木真’摔下馬來,頭頸着地的‘鐵木真’一聲落地卟響後,倦縮的身驅抽畜着,殷紅的鮮血不停地從‘鐵木真’七孔之中涌出來,生死不明。
不用說這都是郭進的計劃中,相伴‘鐵木真’左右的博爾術、赤老溫兩人下的暗手。突現的變故,衆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大汗啊!”兩聲悲愴淒厲的哭喊,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博爾術、赤老溫躍下馬來,緊抱着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的‘鐵木真’哭作一團。從驚鄂中回過神來的桑昆興奮激動得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正要下令親衛將六神無主的‘鐵木真’兵將擒下,卻被神情複雜,似喜似悲的王罕制止了。
破天荒的,桑昆沒有對王罕的憮意生氣,反是樂滋滋地退到了一邊,對他而言,不用自己動手,生平大敵‘鐵木真’就這般掛了,正是天意相助。
“來人,快將鐵木真擡回王帳。”長嘆一聲後,王罕下令到:“你們幾個快將部落裡所有的巫師都帶到王帳,誰要是慢了半步,定斬不饒!”回了王帳,王罕湊近生命垂危的‘鐵木真’仔細打量了一番,除了滿臉鮮血、臉色鐵青遮了‘鐵木真’往日的顏容之外,但大體上還看得出正是‘鐵木真’本人,又有博爾術、赤老溫以及不知內情的衆薛怯護衛情真意切的絕望悲容,王罕纔對‘鐵木真’真僞的一絲疑慮放下心來。
正月初十,寒冬正當,在風雪的掩護下,一路鮮見的幾個外出的牧民,也讓四出潛伏的蒙古斥候給殺了以防泄露軍情;十天前就開始大量餵食谷麥的戰馬也恢復了大半的戰力;時不時的還喝幾口郭進特供的烈酒驅寒,五萬精騎,在第二天黎明時分,正是一個人精神狀態最爲鬆懈的時候,成功地潛到克烈部駐地十里之外。
將戰馬四蹄的護皮取下,列好戰陣,鐵木真一聲令下,五萬精兵拍馬就衝向了克烈部營帳。剎那之間,草原上如同撒下了一張鋪天蓋地的黑色巨網,懵然無知的克烈亦惕部則完全變成了一條難以逃脫的魚兒。
如利箭擊穿敵人毫無防備的敞露胸膛,一擊必殺的突襲之戰,在一個充滿清冷空氣的凌晨正式打響!如雷的萬蹄踏地之聲,將克烈部族民從朦朧睡意中驚醒,待穿好衣物(冬天爲避寒,睡覺的時候一般都是脫得光光的),衝出帳篷察看的時候,蒙古軍射出的第一輪箭簇已經化作了一場烈風急雨,自半空中落入了猶自發呆的人羣之中。
死亡的恐懼立刻喚醒了衆人的求生本能,人羣如同炸了窩的馬蜂般亂作一團。紛亂的意識破壞了所有人的方向感與決斷力。有的打算逃回帳幕躲藏,有的意欲騎上馬匹逃生,還有些勇敢者試圖尋找武器抵抗。
然則,這種毫無組織的個人行爲,非但無助於挽救自身乃至整體的命運,反而在盲目的互相擁擠踩踏之下,造成了更大的傷亡。更爲可悲的是,居然沒有誰在此時想到去向王罕通報敵情。
本已無多的時間就這樣被耽誤了下來,無形中爲王罕的悲劇披上了一層更爲晦暗的幃幕。當各路蒙古軍衝近王罕的主帳時,王罕麾下的各路人馬才集合了起來,倉促之間應戰。狼羣們發出了激烈的狂嘯,猛撲而去,無情地撕咬着他們的血肉。
只兒斤被吞噬、土綿土別幹被擊破、斡欒董合亦惕被消滅……最後,連王罕的護衛隊也被迫節節敗退。克烈亦惕人完全被蒙古羣狼的殺機所震懾,許多部隊在幾乎連最基本的戰力都未能發揮的狀態下就已化作了鐵蹄下的血泥紅煙,毫無孑遺!
擊潰了克烈部的最後一絲抵抗之力後,戰爭已變成了一面倒的追趕屠殺。追擊戰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王罕、桑昆逃入了乃蠻控制的愛杭山西區爲止。對克烈亦惕部,鐵木真的戰後處置政策與此前對蔑兒乞惕、泰亦赤兀惕以及塔塔兒等部的方式是有所不同的。
他不打算殺光所有克烈亦惕男人,而是打算收編他們,成爲自己的部下。兩部共同作戰多年,鐵木真無敵統帥之名早就在克烈部中深入人心。任命了一直與鐵木真保持良好關係的王罕之弟扎不敢爲新的克烈部首領,很快在扎不敢的勸說下,多數克烈亦惕人都放下了武器,對蒙古軍的收編工作表示出了極大的配合與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