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肆虐,雨點夾着沙粒般的冰雹落在監國的金帳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儘管帳址選在高,崗上,積水還是沒過了站在帳外侍衛的靴面,幾個侍衛在彎腰繫着帳腳繩,還有些侍衛在頂雨挖水渠,讓潦水排入遠處漲水的克魯倫河。
大帳內,蠟燭忽明忽暗的光亮映在拖雷蒼白的圓臉上,今晚幾乎遭了貴由的毒手,他的眼中噴着怒火,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將酒杯舉起,對聞訊趕來的怯薛千戶多豁勒忽,王傅巴剌,斷事官忙哥撒兒、侍衛長阿布格、宿敦諾顏道:“窩闊臺已經死了,從現在起本王準備放開手腳,確保大位不旁落,諸位是我的智囊,有何良策教我?”
巴剌擡手把啃過的羊骨頭扔到銀盤子中,眨着眼睛,舔着嘴脣,挪動着身子,望着衆人道:“四王爺當大汗,本來就是成吉思汗的意思,不過因二王爺察合臺以反對大王爺朮赤爲名,將汗位硬塞到三王爺窩闊臺手中,這回天喪三爺,人心盡歸四王爺,所謂大旱望雲霓,人心天意都對四王爺有利。乍逢大變,觀望者必多,四爺當表###跡,給人以明確態度!”
多豁勒忽點頭道:“巴剌說得對,自古以來蒙古人有幼子繼承額布權力的傳統。四王爺現在擁有成吉思汗的營地,帑藏,又是監國,只要四爺表明態度,響應者必多,貴由是個孩子,三爺也沒留下話,大家異口同聲,汗位就誰也搶不去!”
王府斷事官忙哥撒兒顧慮重重地道:“兩位大千戶說得對,可草深蟲子密,林大鳥兒多,如果有人提出徵西夏時,諸皇子在成吉思汗面前發下的誓言,汗位永遠爲三王爺後人繼承這件事,四爺該如何說,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斷事官說得有理,這也正是本王擔心的事,最糟糕的是當時還立了字據?!”拖雷心神不安地道。
巴剌道:“三王爺已死,沒有人顧得遺詔,只要抓住貴由拿刀要殺四王爺的莽撞行爲大作宣揚,誰還會支持這個酒鬼。三爺還未當大汗,有成吉思汗的主竈人,就輪不到一個未立寸功的孩子……”
阿布格笑道:“對,是這話!三王爺死的消息一傳開,四王爺以監國登大位就順理成章,誰敢與之爭衡。”
拖雷搖晃着頭,將喝空的酒杯放下,道:“草裡的話,路上有人聽。想當大汗的人,決不會只有我一人,二爺察合臺不說,連嘴上說得好聽的鐵木格也存在變數,現在聽說察合臺正請他在府中飲酒,說的是啥不知道,只怕與汗位有關,他們都不是等閒之輩呀。”
巴剌點點頭,道:“四爺說得對,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鐵木格對東方諸王極具影響力,怕得四爺親自與他談,他一直惦記着東夏國的土地,四爺給他個實信,他就會主動打前鋒。但奴才最擔心的是,也遂皇太后提出宣讀遺詔,四爺也不好說不允,真宣讀了,那字跡上的話,都是爺們親筆寫的,出爾反爾讓後世人知道名聲不好,況且誰敢反對先大汗定的事。”
是呀!拖雷嘆了口氣,他的耳報神很多,昨晚就聽說察合臺、脫列哥娜和闊出私下去過也遂太后大帳的事,可他還有些猶豫不決,低着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四爺,先下手爲強。”忙哥撒兒咬着牙,貼着拖雷耳邊小聲道:“既然傳位詔書在也遂皇太后手中,不銷燬《詔書》,一切都白搭,後患無窮呀!”
“毀詔!”拖雷拍着腦門,在帳篷裡來回踱着步。
“只是也遂皇太后救過四王爺,只怕四王爺不忍下手呀!”阿布格嘆了口氣道。
“現在只有毀詔,才能保住四爺當上大汗!”忙哥撒兒道。
毀詔這件事因關係也遂皇太后,過去拖雷從未敢想過,他曾那樣愛也遂額娘,並對他一直懷着不盡地感激之情,可現在也遂額娘成了擋在他成爲大汗路上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過去他一直反對毀詔,就是因爲它關聯着也遂額娘:那時拖雷還是個孩子,一天中午時分,他正在帳外玩耍,忽然被一個化了裝的塔塔兒奸細捉住,奸細已拔出砍刀,他嚇得大哭,也遂皇太后聞聲趕到抱住奸細,大喊道:“來人呀,有歹徒!”
喊聲喚來了殺牛的者臺、多豁勒忽與者勒蔑一起上前,制服了塔塔兒人,營救了拖雷。從那以後,他常到也遂皇太后的帳中去玩……
依然是也遂皇太后,那令他心痛的一幕又閃現在他的心頭:
西夏中興府城外,烏雲猶如萬頭黑馬騰踏而來,幾條遊蛇般電光掠過黃金大帳上空,把黑夜撕開個大口子,悶雷過後,爆豆似的雨點稀稀落落地打在帳篷上。病塌上64歲高齡的額布鐵木真由於熱衷於圍獵,在最近的一次圍獵中,一隻猛虎被逼無路,徑直衝向他的坐騎,白馬受驚,把成吉思汗拋於馬下。此後,父汗一直昏迷,這天父汗清醒過來,也遂皇太后把察合臺、窩闊臺、拖雷叫進大帳內。也遂對額布說:“大汗,你不是有話說嗎?是該下最後決心的時刻了!”額布艱難地點了點頭,開口說:“讓長髯人來吧,我要立遺囑。”耶律楚材跪在几案前,就是這一次窩闊臺繼承汗位被當衆寫在《詔書》上,父汗還讓耶律楚材記下察合臺和自己表示同意窩闊臺爲汗的誓詞,作爲詔書的附言。就在當夜,父親去世了……
拖雷思忖了半天依然下不了狠心,嘆了口氣,說:“算了,她救過本王,是本王的大恩人,老三死了,她一個女人能鬧出什麼事來?即使能掀起一點波浪,也影響不到大局。一個老三,已弄得本王心神不定,不能再爲一個也遂,在汗廷在弄出更大的事端,況且她一死,馬上就會有人懷疑到本王。”
拖雷拒絕這一提議,諸諾顏早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便都閉了口。忙哥撒兒覺得四爺的決定有些不理智,悄聲道:“王爺,決大事不可懷婦人之仁,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呀!”
巨大的雲團在天宇間翻滾,黑色的雲與黑色的雲撞擊到一起,彷彿兩條角鬥的巨龍,口中相互噴射着烈焰,火團與火團碰撞在一起,發出光輝奪目的閃光,接着出現如天崩地裂的沉雷,就在拖雷拒絕加害也遂之時,金帳外,雨中閃過一個侍衛的身影,一道電光中,人們看清這是一個長着白淨面孔的年輕女人……
一個侍衛進了議事大帳,走近拖雷身邊,貼着他的耳邊道:“四王爺,也遂皇太后府的鈴哥求見,見不見?”
“好,來得正好,帶她到我的寢帳!”拖雷站起身,對衆人道:“你們先議着,鈴哥這小妮子來了,是助咱們成大事的,本王不能不敷衍一下!”
拖雷快步回到寢帳,漂亮的鈴哥曾幾次燃起他強烈的慾火。當然這次他主要是懷着對付也遂皇太后的念頭。鈴哥是個撩撥人心的美麗姑娘,她剛脫下侍衛服裝,露出烏黑的秀髮和漂亮青春的臉蛋,她用秀麗的大眼睛對着銅鏡望着自己,銅鏡中她笑得很甜,雪白脖頸下露出一角酥胸……聽見腳步聲的她剛要轉身,就被後面的人摟住了纖腰,像抱小兔般將她輕鬆地攬在懷中,一隻大手立即探進她的懷中,撫摸着她隆起的小而豐滿的乳,峰,並用充滿酒氣的嘴去親她的紅脣。
拖雷的挑逗,使女娃身子酥軟了,這個女人早爲四王爺的權勢所傾倒,不顧一切一次次地冒險來尋拖雷,然而拖雷也正是通過她掌握也遂皇太后的內情。
拖雷吻着這個女人的櫻脣,望着她的眸子道:“小丫頭,想爺了,也遂皇太后這幾天有誰去見她了,都說了些什麼?”
“也遂皇太后這幾天一直呆在宮內,只是去過三福晉家,沒帶我去,回來後她來回踱步,長吁短嘆,心裡想啥奴婢哪敢去問。”
“目前我最渴望的就是你的情報,有什麼情況都要馬上報告我,這對我和對你都很重要,你知道嗎?”
“王爺,在杭愛山你遇到什麼情況沒有,比如說二王爺提沒提過什麼建議?”
拖雷大驚,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鈴哥,這個女人沒去過杭愛山,竟對那裡的事瞭如指掌。如果不是速不臺及時趕到,察合臺的搜山之議差一點壞了自己的大事,想到這,眼珠一轉,笑道:“二爺察合臺是提出要搜山,你怎麼會知道,快說說?”
“這個主意是也遂皇太后教給二王爺的!”
“你說的是真話?”
“奴婢難道還有工夫同王爺說假話。”
“快,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鈴哥笑道:“王爺也太緊張了,我說了可是背叛主子的事,爺還是別問了。”
已搔到癢處,拖雷柔聲道:“我對你的情也不是假的,你背了過去的主子,可找到位可心的男人,我現在遇到難處,你能幫我度過這道坎,本王決不會虧待你的。”
“沒有不透風的牆,我總往四爺這跑,一旦被也遂皇太后知道,你也救不了我。”
“有本監國在,你怕什麼,你現在爲我做的一切,都會得到報答的,一旦我能登上汗位,我就正式冊封你爲蒙古汗國的二哈敦!”
聽了拖雷的許諾,鈴哥玉臉笑開成一朵花,小聲道:“監國王爺,快些將我要到你身邊,讓奴婢一輩子都侍候你,給你生一大堆孩子吧。”
“很快就會有這一天的!”
就在幾方都在秘密策劃行動的時候,郭進帶着自己的人馬,毅然回到了黑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