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對福興之死輾轉冥思,不得要領之際,納牙阿走入帳內向他稟報了郭寶玉與耶律楚材到來的消息。
好!我要親自在宮帳外迎接這位神奇的客人。
成吉思汗想,即然失去了福興這樣的人才,那麼能得到楚材也算是一種補償--如果他真得如郭寶玉所描述的那樣了不起的話。
宮帳之外,耶律楚材那如武人般長大的身姿昂然挺立,長長的美髯迎着塞上烈風飄逸飛揚,於儒雅的氣度之中又有三分凜然銳氣。
真威風啊!成吉思汗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歡上了這個人。他沒有立刻說什麼,卻示意身邊的怯薛歹們上前去同他比個頭兒,包括納牙阿在內的衆人最多也只抵到他的肩頭。對於這種有些古怪的舉動,楚材卻能安之若素,神態自若,絲毫沒有畏葸之意。這份鎮定又令成吉思汗的心中增添了幾分好感。
他微笑着走上前來,打量着他,尤其關注着他那副從雙頰蓄到下巴的濃黑鬍子,認爲這是自己所看到過的最漂亮的鬍子。對此,他甚至產生了想親手摸一摸的衝動。不過,他還是抑制住了這種會被對方誤認爲侮辱的舉動。
他問楚材:你多大了?
二十六歲。楚材用明朗有力的聲音回答道。
很年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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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讚歎着。對於他居然可以流利得聽說蒙古語,令他頗感高興。
你是個人才!我在一年前就聽說你是契丹人之中的豪傑。過去,你的祖國契丹被金國人所滅,如今正在我蒙古的幫助下恢復獨立,你這樣的人才正該投入到這偉大的民族復興運動之中去啊。
在契丹人面前,成吉思汗一慣善於將自己打扮成爲復仇者的形象,因此獲得了包括耶律留哥、阿海、石抹明安等一批同盟者的助力。如今,面對楚材,他再度施展出這個高明的手腕,希圖一舉掠獲對方的心。
然而,楚材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可汗大人的話,在下未敢苟同。我家三代侍奉於金國,自當忠誠以事之,又怎敢將君父當作寇仇呢?那樣豈非是不忠不義,欺君妄上的小人佞臣麼?
一旁的郭寶玉聞言大驚,連忙向他頻施眼色。楚材對此卻視而不見,繼續以他那鏗鏘有力的口調侃侃而談道:
請問大汗,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是來爲契丹人與漢人報仇,可是你的士兵卻正在毀壞漢人與契丹人的城市、房屋、農田,劫掠他們的婦女、財物、牲畜。這就是所謂的復仇嗎?如果是這樣,那麼你們與所謂的暴金又有何不同?
大膽!竟敢將大汗與暴金相提並論!納牙阿斷喝一聲,同時鋼刀出鞘。
刀光閃閃,寒氣逼人,近在身側,只需大汗一個微小的手式,便可隨時奪取楚材的生命,但他卻連眼角都不搭,明亮的眼神直迫成吉思汗,朗聲喝道:
在金國的治下,百姓尚且可以平靜得生活下去,而你們一來,便要讓他們喪失一切,流離失所,這便是偉大的解放運動嗎?你們其實連暴金也不如!
劫掠是遊牧人的傳統!是士兵們的特權!納牙阿大聲抗辯道,把這個狂妄的瘋子抓起來!
讓他把話說完!成吉思汗以低沉威嚴的聲音制止了納牙阿。
何謂暴?殘民以逞者謂之暴!因此,殘害民衆者都是那些有權有勢的當政者!
一向謙和溫良的楚材此時儼然化做了一隻暴怒的獅子,激烈如槍刺箭簇般的話語配合着胸前的戟張的長鬚,奪人之氣溢於顏表!他的心情從未如今日這般舒暢,多年來鬱積於胸中的對朝政的不滿、對國勢的擔憂、對民生的悲憫,竟能於此時此地,在一個異族首領的面前得以一吐爲快。這是何等酣暢淋漓的快意啊。
在金國,他不過是一介員外郎的散官,在那袞袞諸公林立的廟堂之上根本沒有發言權。唯有今日,他卻得到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折庭爭。
蒙古所仇者應該是金國的皇帝與官吏,而非那些無拳無勇的天下蒼生。大汗如今每至一地,動輒屠城焚屋、縱兵劫掠,還美其名曰‘傳統、權力‘。豈不聞,‘十里不同天,五里不同俗‘,那樣的傳統和權力也許在草原上可以行得通,可這裡是中原!要想成爲中原之主,就要按照中原的規模行事!
那中原的規矩又是什麼呢?
衆人驚詫得發現,大汗居然在向這個大放厥詞的契丹人求教。這誠摯的態度使楚材的語氣也和緩了下來。適才他自份必死,因此口調激烈,此時見對方虛心求教,他的回答便趨於理性陳述了。
中原與草原的區別就在於城市。城市是什麼呢?是人類文化、藝術、知識、財富的集合體。一座城市所能出產的財富是幾萬只牛羊都無法比擬的,而它所代表的人類最高級的思想,更是不可以黃金的價格來衡量……
成吉思汗認真得傾聽着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前所未聞的事情。正像所有其他的蒙古人一樣,他根本不懂什麼城市經濟,對城市經濟沒有任何概念;至少在他一生中的這個階段,他還不知道除了把被攻陷的城市摧毀以外,還可以利用佔領的城市做其他的事情。如果說父親也速該與軍師月忽難先後爲他開啓了對廣大世界與偉大文明的認知之門的一角,使他得以管窺到其內的一縷春光的話,那麼如今的耶律楚纔則是以他那遠勝於前兩者的卓越才識,親手爲他洞開了這扇沉封已久的大門,使其中那無限明媚的春光乍然傾泄於他的面前,撲入他的懷中。
此後的三天內,成吉思汗便將楚材留在宮帳內通宵達旦得閉門傾談,他下令除了吃飯時間外,任何人不得打擾他們。在這三天裡,兩個人都象着了魔一樣,多半是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才會發現送入的飯菜已經冰涼;實在睏倦了就隨便斜靠在哪裡打個盹。他們的外表開始憔悴,但都在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智慧與知識的火花。
在第三天的深夜裡,成吉思汗向楚材詢問起關於福興之死的話題。楚材低下頭想了想,回答道:
這是漢文化對於執政者的一種要求。文死諫,武死戰,國君死社稷,這是每個合格的君王與臣下都必須盡到的責任。文官在向君王進言的時候,要不避生死,實話實說;武將在爲國作戰時,也要有捐軀報國的覺悟;至於君王,則要將自己的生命與國家的興亡牢固得維繫在一起。只有這樣,大家纔可以同心協力,使國家內享安定繁榮,外御侵略之憂。
成吉思汗仔細得品味着楚材的話,點頭道:你說的對,大家都要爲這個國家盡責。象完顏旬那樣拋棄中都的君主就是失職,而象福興這樣的人則是盡責。楚材,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爲蒙古人講出這些理道,使他們的心中也永遠記住自己的責任,同時也隨時解答我的疑問和提醒我對自身責任的遺漏,你肯嗎?
成吉思汗終於在最恰當的時刻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他以灼熱的目光凝望着楚材的眼睛,這目光有洞轍對方肺腑的魔力。
楚材沒有猶豫、沒有沉吟、更沒有絲毫停頓得回答道:
願效犬馬之勞!
好!從今以後,蒙古人的隊列中又多了一位烏託合撒兒(1)。
一切不着痕跡,一切水到渠成。從此,一代天驕的身邊多了一位富有良能的大臣。這位來自敵人營壘中的人以他那高尚的忠君情操、淵博的知識、出色的才幹,贏得了成吉思汗的敬重與信任。當這一決定遭到許多重臣的置疑時,成吉思汗也不曾有絲毫動搖。他援引過去的往事來說服反對者們:
收降伏爲臣下,這也算一種危險嗎?爲我戰死疆場的那些人之中,又有多少是最初追隨於我的人呢?如果我的器量足夠容納別人,那麼任何降伏者都將成爲蒙古的箭簇!
顯然,這最後一句是在特指者別。
爲了打消衆人的疑慮,成吉思汗命楚材向衆人展現他那高超的占卜之術。所謂占卜,就是牛羊的肩胛骨放入火堆中炙烤上一定時間後,再取出觀察骨頭上被火燒出的裂紋紋理,據此判斷吉凶事。此前,在推舉成吉思汗的大會上,那位通天巫曾經表演過,可見這種占卜方式在蒙古族中間相當流行。楚材的占卜結果,每次有非常靈驗,很快便成爲了蒙古軍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後來,每當遠征之前便要請楚材來占卜吉凶勝負便成爲了蒙古軍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當然,楚材絕非有未卜先知之能的神仙。他的那些預言來自於豐富的學識、過人的才智和對人心的準確把握。同時,做爲一名虔誠的佛教徒,他也有着悲天憫人的心腸。他準確地判斷出成吉思汗絕非生性殘暴的惡魔,他的那些破壞殺戮完全是源於對城市文明的不解,因此他決心藉助神佛的名義來設法對成吉思汗施加影響,從而引導他走上文明之路,減少戰爭對平民的損失。
蒙古黑龍江萬戶區官衙後院,郭進的書房.
房內此時只有郭進,阿刺海別吉,郭七和扎木四人.聽着窗外兒子和弟弟們的笑鬧聲,還有念慈那急促的驚戶聲,郭進不覺和阿刺海別吉對視一笑.
念慈雖說名義上是郭進的親衛營統領,可實際上她待在郭進身邊護衛的時間並不長,說實話,如果沒有中原地區,青藏地區,波斯地區的超級高手起前來的話,在整個蒙古還真沒有能行刺得了郭進的人物存在.當然,爲了不被岳父老子成吉思汗調去做貼身的護衛統領,郭進還是很小心的不顯露出來,讓蒙古的大人們認爲他還只是一個智勇雙全的一流武將更爲合適些.
念慈更多的還是做爲一個保姆的存在,細心的照顧着郭進和阿刺海別吉的兩個孩子和郭進同母異父的三個小兄弟,同時也是兼任他們的武術師傅.
也許是爲了增加和大婦之間的感情,也許是爲了討好郭進母親李萍,反正念慈做得十分的認真,不僅是他,還有曲止和佳遙都是這樣.只有莫愁好點,不過誰叫她有個好師傅呢,只要她受了委屈,林輕衣鐵定以嘴快的速度趕來教訓郭進.
對此,郭進也是無可奈何,它們心中的苦楚郭進也是明白,可明白歸明白,現在他可不敢隨便表示什麼了,害怕後院起火啊!
好在除了莫愁之外的三女都有了身孕,郭進這下到是鬆了一口氣.
阿刺海別吉到也大度,估計也是以郭進的利益着想,對這幾位從中原來的姐妹很是客氣.不過,到是她的親妹妹華箏公主就令郭進頭痛的了.
可書房外面歡快的笑聲絲毫也不能減少書房內的凝重氣氛.原因無它,郭七剛剛上報的審訊情況讓大家的心情很是壓抑.
最近幾個月時常襲擊黑龍江和隸屬於蒙古帝國的後勤車隊的幕後兇手終於被查出來了.果然不出郭進他們原先所料,是原著中郭進的老對手,現在金國江湖勢力龍頭老大---小王爺完顏康的手筆!
也算完顏父子運氣好,自從他們掌管金國的江湖勢力之後,他們就漸漸的淡出了金國的中摳,他們把幾乎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南宋的身上,也因此他們是以南京開封爲基地在操控的,到是很幸運的逃過胡沙虎同志的清洗和殺害.別的王爺還可以倖免,就完顏父子不行,誰叫他們手上掌握着一大幫亡命之徒捏!
可金國此時糜爛的局勢也影響到他們了,再加上金國宣宗皇帝遷都南京,爲了避免手上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點權利不被搶奪,當然在他們心中是爲金國保存一絲希望的純高願望的作用下,在宣宗來到南京沒有多久,他們就把布武堂遷移到了四國交界處,治安極其混亂的長安城.
隨着金國遍地烽煙四起,各地好強紛紛起事,手上掌握了金國江湖勢力的完顏父子當然也悠閒不起來,他們派出了大量的高手前去刺殺各地的起義軍首領.暗殺,分化瓦解,合衆連橫,各種手段紛紛用了出來,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金國最大的敵人蒙古他們也是不會忘記的,除了派高手去刺殺身在金國境內的蒙古軍官之外,他們也就把目光放在了蒙古大軍的後勤補給上了.
到不是說他們不想有更大的作爲,有了出彩的表現,說不定皇帝陛下一高興,他們父子就能獲得更大的權利,這樣的好事誰不想要啊!可這些都得有命在才行吧,雖然說他們父子倆手上的亡命之徒不少,可面隊事略金國本土,打得金國百萬大軍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的蒙古大軍,他們是不敢去碰的,他們手,上就這麼點實力,要是損失了以後該怎麼辦呀?
於是,他們就把目光放在了蒙古大軍的後勤車隊身上!
也是他們的手下手段高明,在加上中間隔了個西夏國,所以一直都沒有被發現,讓蒙古帝國後勤車隊孫司慘重.郭進的黑龍江到還好點,手上的高手也不在少數嘛.
爲此留守大本營的塔塔統阿同志和失吉忽圖忽同志受到了成吉思汗的嚴厲訓詞,急得沒有辦法的他們也只好向駐留在不兒罕山大本營的阿刺海別吉公主求援了,也是間接的向還留守在蒙古的軍方重將郭進求援,他們,還是有些放不開面子啊.尤其是塔塔統阿同志,到現在都還在和郭進爭奪蒙古官方文字的主動權捏!
他們兩位可都是蒙古重量級的大臣,就算不爲了以後的發展,得罪了他們也沒什麼好處不是?.於是,不敢怠慢的阿刺海別吉公主就急忙趕回了黑龍江,要與郭進好好商量這事.不料還沒開口呢,郭七就把這事的原委說了出來.
這事情真不好辦了,涉及到三個國家,好幾個是裡呢,不壞郭進他們臉色如此沉重了.到不是郭進害怕了,說真的,郭進還真沒太將這事放在心上,只不過這事涉及了外事糾紛,還有蒙古國內勢力的指揮,郭進就不好插手了,不然以後麻煩多得是,何必呢?
過了一會兒,還是阿刺海別吉打破了書房內的沉默,只見她面長摸似水,冷聲說道:"郭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只好按照電視劇上面的來鳥)據我猜測,這次西夏肯定也插手了,看來我們要做好應對準備了,我回去以後就讓塔塔統阿發文質問西夏!"
郭進緩緩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有些腹誹,還是底子太薄了啊,作爲一個新近崛起的軍事強國,對附屬國的情況瞭解還是太少了啊.估計蒙古高層中,沒有一個人知道西夏國內歷史悠久的七品堂啊,這是要吃大虧的!
當然,這個情況郭七是知道的,但沒有郭進的吩咐,他也不敢亂說不是?
"恩,除了發文質問之外,最好還要讓汪古部大人派出一定的軍隊恐嚇那羣西夏佬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