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雨要項目報告是託詞,我從他的言行中已經感覺到,這傢伙根本就沒有要撥款給我的意思。
但省發改委的項目資金,沒有孟小雨的簽字,我是一分錢也拿不到。
酒盡闌干,我叫的茅臺酒沒上,孟小雨堅決表示,到此爲止。
孟小雨不喝了,我不能強着他的意。
酒席一散,有人提議去唱歌。說東城新近開了一家新的KTV,老闆是國外回來的,據說是個博士。
我心裡想笑,一個博士,好好的不去做研究,卻來塵世裡湊熱鬧,也是讓人醉了。馬上又想到北大的一個博士,畢業後做了一個殺豬賣肉的勾當,很是活得逍遙自在。
心裡就一陣亂,想起人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追求。學了什麼並不等於一定要去做什麼。真正活得瀟灑的人,是從內心的感受出發,喜歡什麼就幹什麼,哪管得外界別人說什麼。
孟小雨對唱歌似乎不感興趣,說自己渾身困頓,與其去幹嚎,不如一起去洗個澡。
我又趕緊去附和孟小雨的提議。老子現在只要他喜歡的,即便是我恨之入骨的東西,也會昧着良心去讚揚他。
甘露悄悄扯了我一下,我轉頭去看她,發現她的一雙眼睛在使勁地眨,眼珠子在一個勁的亂轉。
於是便改口道:“不如我們都聽聽女士的意見?”
這句話讓孟小雨很不爽,他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是啊,我們這些粗人,怎麼就沒有陳風副局長的心呢?人家多麼的會憐香惜玉啊1
甘露就紅了臉,打了孟小雨一下說:“小雨,你還是一貫刻薄啊!”
孟小雨認真地說:“不過,人家說的也是,我們這裡就你一個美女,當然要聽美女的意見。”
甘露似笑非笑地說:“真聽我的?”
大家就一齊點頭說:“你說了算。”
甘露若有所思地說:“依我看啊,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不如回家休息,改天再出節目。”
甘露的話音剛落,老畢就叫了起來說:“回家?這麼早?我是不回去的,難得的機會。”
孟小雨笑道:“確實,老畢,你這個妻管嚴的毛病,什麼時候纔會治好呀?”
老畢摸摸頭,尷尬地笑着說:“不治也罷,我覺得挺好。”
大家就一齊笑起來。說起老畢這個人,平常上班下班,他老婆是按分鐘計算的。只要超出她給老畢定下的時間一分鐘,老畢回家就得做好解釋說服工作。倘若老婆不滿意,輕則不能上牀睡覺,重則真的要跪搓衣板的。不過現在搓衣板不好找了,他老婆改了手段,讓老畢嘴裡銜着一根筷子,蹲馬步。
可憐的老畢嘴裡流着涎流,兩條腿因爲蹲着馬步,全身的肌肉像被鋼筋水泥澆注了一樣,生不如死。
笑畢,還是沒個結論,但又不甘心就這樣散了,大家就眼巴巴去看孟小雨,意思讓他拿個主意。
這一桌人中,孟小雨的級別最高,甘露屈居第二,至於我,根本就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
孟小雨看大家都在等着自己,突然拍着腦袋說:“哎呀,我怎麼忘記了?甘市長可是百靈鳥啊,怎麼能不讓她給我們高歌幾曲呢?”他果斷的揮了揮說:“出發!去KTV。”
甘露無可奈何地笑,我輕聲說:“我就不去了吧?”
她看了我一眼沒做聲,走了幾步停住腳步問我:“你還要不要錢?”
我苦笑道:“你看我是能拿得到錢的樣子嗎?”
甘露跟着笑,悄聲說:“就算你拿不到錢,你不去,誰來保護我?”
這句話就像一粒小石子,投在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漣漪,讓我感嘆不已。
按理說,孟小雨當初追求過甘露,無論如何也算得有一段情緣,不至於陌生。至於另外的幾個人,在甘露和孟小雨面前,地位並不見得比我要高很多,甘露嚴格來說,是一方領導,他們最多也就是省裡一個辦事人員而已。
她需要我保護她什麼?我在心裡問自己。
但甘露說出了這個理由,我已經找不出拒絕的慾望。
到了他們說的博士開的KTV,果然與別的KTV有些不同。
我唱歌的水平一般,音色雖不好,但不走調。
開門第一首歌,老畢點了一首《夫妻雙雙把家還》,拿着兩個話筒,一個遞給孟小雨,一個往甘露手裡塞。
甘露尷尬不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雙眼去看孟小雨,發現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於是只好接過來,輕輕咳了咳說:“我唱不好。”
老畢拍手笑道:“唱不唱的好不重要,關鍵要唱出一個味來。”
孟小雨捏着話筒說:“什麼味不味的?老畢,你那點心思我懂。反正沒外人,你們隨意。”
老畢明白了過來,叫了媽咪進來,豎起無根手指說:“最漂亮的啊!”
媽咪出去一會,帶進來五個濃妝豔抹,敞胸露懷的女人,一個一個往我們身邊送。
老畢眼尖手快,首先搶了一個最漂亮的小女孩,摟在懷裡說:“來,叫大爺。”
媽咪最後給我送過來女孩,我擺擺手說:“謝謝,我不需要。”
媽咪就去看孟小雨,孟小雨正在纏纏綿綿與甘露唱着歌,突然看到媽咪的眼光,話筒還豎在嘴邊就說:“陳風,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閒花野草本身不是我所愛,何況在他們這些人面前,我不能太孟浪。
“你不要人,錢也別想要。”孟小雨嚴肅地說:“我們一定要牢記,工作娛樂兩不誤纔是最高境界。”
我笑着說:“孟領導,你還沒有呢。”
孟小雨摟過甘露說:“我有她。”
甘露臉上的顏色就變了,我以爲她會發作,誰知她卻勾下了頭,羞答答地笑了。
孟小雨的意思是我要了女人,他就會給我撥款,如此這樣,我還能有什麼理由拒絕呢?佛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何況這還是溫柔鄉,花間下。
媽咪見我不反對了,笑眯眯地走到孟小雨跟前,拉着他的手撒着嬌說:“哎呀,領導,你可是好久沒來看我了喲。”
孟小雨臉色一變,喝道:“滾!”
媽咪嚇了一跳,看着孟小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只好尷尬地笑着退開。一邊的甘露笑得花枝亂顫,指着孟小雨說:“小雨,你怎麼好久不來看人家啊1
孟小雨扔了話筒罵道:“這個女人,胡言亂語。”
陪着我的女孩悄聲對我說:“先生,我們唱個歌,好麼?”
我問:“唱什麼?”
她說:“《知心愛人》怎麼樣?”
我還沒說話,孟小雨拍着手說:“這個好!知心愛人,我看看你有多知心。”
女孩就去點歌,點了歌回來,將身子挨着我坐下,胸脯貼着我的手臂,我便感到一片軟軟的柔軟。
女孩先唱,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唱,甘露湊過來說:“逢場作戲吧,投入一點,對我們有好處。”
我只好開唱,唱完了再去看他們,發現老畢他們根本沒在聽我們唱歌,他們各自將女孩子摟在懷裡,藉着昏暗的燈光,各自玩着自己的花樣。只有孟小雨一個人,落寞地坐在一邊,喝着杯子裡的茶水,一言不發。
沒有人繼續唱了,屏幕上開始隨機。
甘露主動坐到孟小雨身邊,低聲與他說着什麼。
我起身出門,叫了服務員過來,要求結賬。
這一結,嚇了我一跳,五個女人,一個一千五,加上包房費,酒水費,服務費什麼的,差不多兩萬塊。
我摸出卡來,心裡狠狠地罵:“我日,要是肉包子打狗了,老子一定殺狗。”
夜半了,有人提議散常陪着我的女孩子問我:“大哥,我們去哪?”
我驚異地看着她說:“什麼去哪?”
女孩子說:“大哥買的單,是我們*的單埃”
我擡頭去看老畢他們,老畢朝我豎起大拇指。他促狹地笑,摟着他的女孩子出了門。
我跟着他出來,老畢就站住腳,把我拉到一邊說:“兄弟,夠懂事。你的忙,我幫了。”
我還想說孟小雨的事,老畢悄聲道:“這個你先不用管,只管把項目報告拿來。到時候我安排你做就是。”
回到包房裡,其他人都三三兩兩走了,只有孟小雨和甘露兩個在。
甘露滿臉難色對我說:“怎麼辦?小雨醉了。”
我去看孟小雨,果然如一灘爛泥一樣躺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