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果然如約而至。
魏先生剛進屋,隔壁的國安也過來了。
魏先生先是盯着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跟着微笑,屋裡只有我一個人,六神無主地看着他們笑。
魏先生拍了我肩膀一下,伸手拉起我的手說:“果然是人才。”
紀委幹部開口道:“我們陳局長不是人才,敢來老魏你這個龍潭虎穴麼?”
老魏收起了笑,嚴肅地說:“我們現在開個短會,把明天的工作安排一下。你們在澳呆的時間不能太長,過了明天,一定要走。”
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了,他們這般神秘,關我毛事。
魏先生叫過我說:“陳局長,不瞞你了埃我是上級派來這邊工作的,主要的任務就是在賭場收集從那邊過來的幹部參賭情況。你不會意外吧?”
我淡淡一笑說:“不意外。”
“好!既然你不意外,說明你是有原則和謀略的人。上級沒看錯人1
我笑道:“你們所說的上級,究竟是哪一級?”
“反正不是你們衡嶽市的級別。”老魏笑笑說:“衡嶽市幾年前的假鈔案,現在該要有個了結了。”
我心裡一愣,我猜得沒錯。這次來澳門,果然就是老殘的案件!
我像是聽傳奇故事一樣,聽老魏講老殘與別人的故事。
話說當年考察的幹部在老殘的幫助下贏回了自己的錢,想着不能欠着暴發戶老闆的人情,就提出要將錢還給樑天行。
樑天行卻不急,說不如他們賭一把。不管誰輸誰贏,這筆錢都成爲一筆捐款,以匿名的形式捐到貧困地區去。
幹部心想,這是做善事。反正自己也不拿錢,就欣然應允了,還是叫了老殘來。
老殘是個走慣了賭場的人,在澳門算得上少有名氣。聽說幹部要與樑天行老闆賭,又聽說這筆錢最終要捐到貧困地區去,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還在我今天去過的賭場貴賓廳裡,幹部這邊是老殘,樑天行那邊請了一個據說全球有名的千客。
老殘是個不認輸的人,面對世界頂尖高手絲毫不怯常在他看來,這世界上能玩過他的人,至今還在孃胎裡沒出生。
高手過招,失之毫釐,敗在千里。老殘終於沒逃過對方人的眼睛,他在出千的時候當場被人抓住。
按照賭場規矩,出千是要丟命的事。
老殘不怕死,自己技藝不精,死了不算什麼事。問題是幹部不願意了,老殘算是救了他一命的人,救命恩人比誰都大!
但出了千,賭資就不再是自己的了。這樣一來,幹部在一瞬間又回到瞭解放前。
樑天行本來是要要了老殘的命的,在幹部的哀求下,放了老殘一條生路。但命留下了,人不可能安然無事,老殘是手指在那一次就真的成了老殘。
少了兩根手指的老殘再也無法出神入化的玩牌了,他在澳門幾乎就成了廢人。
至於老殘後來怎麼與樑天行混在一起,又到了春山縣去建了個麒麟山莊,魏先生攤開手說一點也不清楚了。因爲後面發生的事,都不在魏先生的管轄範圍內了。
我聽得心驚肉跳,目瞪口呆。
他們嘴裡說的幹部是誰,我自然心知肚明。因爲我不但在光碟上看到了他的樣子,而且從兩個故事裡,我找到了他的蛛絲馬跡。
但我寧願相信這就是一個故事,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
魏先生說完後嘆口氣說:“本來組織要放他一馬了,誰料會出現春山縣的事來。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春山縣的案件與之相關,但之前的線索表明,他與這案子有脫不了的干係啊!”
我不敢接話,眼睛看着魏先生,心裡想着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國安的人接過話說:“我們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源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到現在也不敢下結論。”
“爲什麼?”我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魏先生敲了敲桌子邊沿說:“證據!”
“沒證據?”我疑惑的問,懸着的一顆心稍稍平靜了一點。
“有證據,但不確鑿!”紀委幹部說:“當然,我們的級別,就算證據再紮實,也無法撼動半根毫毛。”
我沉默不語,心又開始七上八下的跳。
魏先生安排了明天的任務後,伸手與我們一一握過,笑着說:“我們在此一別,今後還能不能見,一切靠緣分了。”
我是最後一個與他握手的人,魏先生在與我握過手後,一把摟着我的肩膀說:“不如你送我下去。”
我只好陪着他下樓,紀委他們三個人只好留步,看着我和魏先生並肩下樓去。
魏先生在突然提出要我送他下樓時,我就隱隱感覺他肯定有話對我說。
果然,我們在走過了他們三個的視線後,魏先生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我說:“我知道你的一些故事。”
我大惑不解地問:“魏先生知道我什麼故事?”
他笑而不語,從隨身帶來的包裡摸出一張光碟說:“這東西你拿着,對你有用。”
我不敢去接,忙推辭說:“魏先生,你怎麼不交給他們?”
魏先生冷笑一聲說:“我給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我還是不敢接,這個魏先生身份無比的神秘,萬一他挖個坑來埋我呢?
“我實話給你說吧,再過兩個月,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離開?去哪?”
他沉重地搖搖頭,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去我該去的地方吧。”
我糊塗起來了,天真地問:“魏先生,你不是我們的同志嗎?任務完成了就該回自己的位子繼續爲人民服務呀。”
他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盯着我看,笑眯眯地說:“倘若你身處我這個位子,可能早就離開了。”
魏先生說的話很玄,我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我不能久待,呆久了紀委的又會問我,羅裡吧嗦的讓人煩。
“拿着!”魏先生固執地將光碟塞進我的口袋裡,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店門,揚長而去。
纔到澳門一天,就遇到這麼多的事,我突然就感到害怕起來。
看着魏先生漸行漸遠,我也失去了立即回房間的打算。乾脆到酒店的一樓咖啡廳裡找了一個位子,叫了一杯“拿鐵”喝了起來。
口袋裡裝着拷貝過來的U盤,又有一張魏先生給的光盤,我的心被這兩樣攪得痛苦不堪。
這是危險的東西,我能不能帶出海關還是個未知數。當然,如果我將這兩樣東西都交上去,出海關就很容易。因爲我們是公務出差,在自己的地盤上,有特權。
我能將東西上交嗎?我肯定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魏先生既然沒把光碟給他們,而是避開他們給我,這裡面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是這次來澳門最沒目標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來澳門做什麼!
儘管出來才幾天,我現在卻無比孤獨,十分想念家人。
一杯咖啡快要見底的時候,我的眼光突然就看到門口進來一個人影。她們顯然也看到了我,臉上一絲驚喜的神色,還沒等我回過神來要避開她們,她們已經像燕子一樣的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