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省地處中國腹地,境內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傳說當年的屈老夫子,就在中部省的一條大江裡自盡。
屈老夫子憂國憂民,死後給我們留下一個節日。到今天,已經被髮揚得光大無比。
秀美山川自然養育出眉清目秀的人兒,比如我小姨,以及我身邊的每一個朋友。我曾經爲之自豪,大學期間,寢室一個八個人,只有我一個是中部省的,其他都來自四面八方,大多是吃玉米麪粉長大。
這吃食,直接決定人的模樣。比如吃玉米麪粉長大的人,身體也像麪粉會發酵一樣,牛高馬大。說話的聲音,也如嘴裡含着一個窩窩頭,舌頭曲着,含混不清。不如我們中部省的人,長得痛快。聲音也如黃鶯啼叫一般,婉轉悠揚。
吃食精了,思想也就不一般。由此從老夫子到曾大人,船山學說至朱熹理論,莫不光彩異常,精彩紛呈,至今影響着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四年大學,每晚在寢室裡討論出生地的優劣,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動起手來。
要論動手,我們中部省的人,確實略遜吃麪食的人。他們在骨頭上,也像麪粉發酵一般,比我們粗壯得多。
我小姨就親眼見着我跟別人動手。
我寢室裡有個北方同學,讀大學前,不知道米飯是什麼。到了學校,還津津樂道他們老家金黃的窩窩頭。
我不屑,說這窩窩頭,都是粗人的吃食。
同學怎肯由着我玷污他一輩子的吃食?罵我長在江南水鄉的男人,都是沒骨頭的東西。
爭論一起,全寢室八個人,七個北方佬,一齊討伐我。
我又怎肯罷休?衝上去,照着那小子面盆一樣的大臉,攏了一拳狠的,當即開花落紅。
北方人,說話聲音大,嗓子粗。以爲幾句狠話,就能嚇倒我。誰知我們中部省的人,自古血管裡流着的血都是無法馴服的不羈。
這一拳,打落了那小子一顆門牙,惹得校政治處大動干戈,要開除我的學籍。
小姨聞訊而來,款款至那小子面前,柔聲撫慰,不時責罵站立一邊的我。
小子不依不饒,非得我認錯賠禮道歉。我是何等高傲的人?即便真的要一腳把我踢出校門,老子也不願低下高傲的頭顱啊!
小姨許偌賠償全部的醫藥費,只求得小子到學校去替我美言幾句,保留我的學籍。
我雖然高傲,卻對要開除的事,還是心驚膽戰。要知道寒窗十年,就求得今日一功名,要是打鋪蓋滾出去了,人生又得重寫!
心裡雖怕,口頭卻像死鴨子一樣,硬得出奇。
小姨苦口婆心,眼波流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換得小子邪惡的笑,指着我如花似玉的小姨道:“要想我饒他不難,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能保留我的學籍,別說一件事,即便是十幾件,幾十件,小姨又何嘗未拒絕?
“只要你做我女朋友,別說饒他,就是開除我自己,也不能開除你家陳風。”小子陰險地笑,滿臉的肌肉猙獰無比。
小姨微微呆了一下,隨即笑顏如花,含羞帶嬌地答應。
如此侮辱,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士可殺不可辱啊!
虧得小子入得高等學府,心思卻是如此的卑鄙!於是大吼一聲,揚起腳邊的一張鐵皮椅子,兜頭砸下。
小姨看着血從小子的額頭上冒出來,卻不再說話了,冷冷地看着暴怒的我。一絲微笑在她的嘴角盪漾開去。
老子二次出手,且是冒着即將踢出校門的風險。有思想的人都能看出,老子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這一椅子砸下去,小子鬼哭狼嚎,奔着校政治處,撕心裂肺地哭。
同寢室的人,跟着一齊跑出去,卻是一把死死抱住小子,不讓他去告我的狀。大家齊心協力,把小子拖回寢室,扔在一個角落,半眼也不再瞧。
後來得知,我的同學在我一椅子砸下去後,每個人都覺得暢快無比。我美豔的小姨豈是他能覬覦的人?我的血性讓他們都折服了。
再到後來,全寢室的人都跟我結成了同盟,聲明如是小子再生事端,大家都會出來作證,他的傷,是我自衛還擊的結果!
想到這裡,我的嘴角蔓延開微笑。
門敲了幾下,打開了。小姨倦態慵懶,遞給我一杯水。
“吃了?”
“飽了。”我說,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還站着的小姨,又立即站起來,伸手去扶她坐下。
小姨拂開我的手,笑道:“我還沒那麼金貴呢。”
我正色道:“必須要金貴。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啊。”
說着眼光去看小姨挺起的小腹,居然快與她的胸口並齊。
看着一樂,當即笑出聲來。
小姨臉色一沉道:“笑什麼?有病啊。”
我指着她的小腹,再指着她的胸,認真地說:“都一樣高了啊。”
小姨臉一紅,罵道:“沒正經的東西。”
扭轉身子,留給我一個後背。
我伸手環抱着她臃腫的身子,將頭靠在她的小腹上,閉上眼睛說:“我聽聽,看我的小弟弟在說什麼?”
小姨被我一逗,羞得*,想要掙脫我,無奈身子不便,掙了一陣,只好任由我抱着,不再動彈。
她嫺靜地撫摸着我的頭髮,像一池秋水,波瀾不驚。
這一路奔波,人已經是疲憊至極。
在小姨的溫柔撫摸下,我差點就要睡過去。
正沉沉想要閉眼,小姨伸手拍了拍我的臉頰,柔聲道:“小風,起來,我有話要問你。”
小姨話未出口,羞澀先流露出來,遲艾一會,終究出聲:“你們在車上做什麼了?不知道危險麼?”
被小姨這麼一說,我猛地想起這一路來,我們車裡的無限春光。
當即羞慚起來,放開抱着小姨的手,走到牀邊,將身體摔進柔軟的被子裡,不啃一聲。
小姨過來,照着我的屁股打了一巴掌說:“下次不可這樣了。害得我一路提心吊膽的。”
我從被子裡露出半邊腦袋,虛僞地笑,說:“我們沒做什麼呀?小姨你看到什麼了?”
小姨臉色再次羞紅起來,扭了我一把道:“還嘴硬,你以爲我小孩子呀。”
我翻身過來,牽着小姨的手,認真地看着她的掌紋,轉移話題說:“小姨,你肚子裡一定是個小子。”
“你怎麼知道?”小姨驚奇地問我。
“我會看掌紋。”我故意莫測高深,爲自己成功轉移話題暗暗自喜。
女人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只要拿出一個讓她感興趣的話題,女人能立即從另一個話題裡脫身。這招我屢試不爽。
“說來聽聽。”小姨被我逗得心癢難熬。
“天機不可泄露。”我說,放下小姨的手,仰面朝天,看天花板上潔白無瑕。
“說不說?”小姨一把扭住我的耳朵。
“說出來怕不靈驗啊。”我嘆口氣,嚴肅異常。
“不靈驗更好,我是想要一個女兒的。”小姨根本不怕嚇。我的這句話,反而讓她高興了:“快說。”她催促着我。
我只好拿過她的手來,對着燈光細細的摩挲。
小姨的手柔弱無骨,整個手掌纖細潔白。手背上,幾條淡綠色的血管,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晶瑩透亮,似乎隱隱能看到血管裡流動的血。
指甲上塗着蔻丹,像一朵朵的蘭花在盛開。
這樣的手,薛冰有,黃微微也有。
女人的手,是女人的另一張臉。
一雙手,能繪盡風月。一雙手,能送人上天堂,抑能送人入地獄。
多少次,我在一雙雙的如蘭、如荑、如夢、如脂的手下神魂顛倒,也在一雙雙看不見的手底下苦苦掙扎,痛不欲生。
一雙手,能承載一段歷史。一雙手,能改變一段人生。
我微閉雙眼,喟然長嘆。
小姨被我的長嘆嚇了一跳:“幹嘛?”
“不幹嘛。”
“不幹嘛你嘆氣。”
“我是想啊,小姨你的手,不僅僅是漂亮,而是充滿了靈性。”我嬉笑着臉。
“亂說。”小姨抽回手,自己細細端詳,良久悠悠嘆道:“也不過如此。”
我坐起身來,貼着小姨的後背,感受着她身上一陣陣溫柔的甜香。
懷孕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我在小姨耳背後輕輕吹一口氣,小姨一癢,咯咯笑起來。身子歪倒一邊,幾乎半偎入懷。
我雙手再次繞過她的腰身,她的腰已經讓我不能輕鬆的環抱了。
小姨一驚,拍着我的手嗔怪道:“放手。”
我嬉笑着不肯,伸出嘴來,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親了一口。
小姨笑罵道:“長不大的東西,亂親。”
我一本正經地看着她說:“哦,親錯了呀。”
說完,毫不猶豫張嘴在小姨脣上親了一口。一口過後,放開小姨,扯過被子蓋住頭。
小姨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半天沒回過神來。良久,扯開我的被子說:“小風,起來說話。”
我只好做起來,耷拉着腦袋等着小姨訓我。
“別裝死。”小姨笑着推我一把道:“你知道我們路橋公司的事吧?”
我點點頭,說了去公司遇見小米的事。
小姨微微一笑道:“小妮子,比我還急着呢。”
我問:“現在是什麼狀態了?”
“就等微微媽簽字。”
“會籤嗎?”
“不確定。”
“問題在哪?”
“沒問題。這些你都不要管。”小姨安慰我:“即使公司倒閉了,該我們家小風的錢,一分不會少。”
我一聽,眼圈就發潮。我何德何能,前輩子修來這麼一個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