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德川賴房不是真兇,但德川家光依舊會拿他開刀。小孩才論對錯,大人只看利弊。
拿下一個御家,平定一個由井正雪之亂。
對於德川家光而言,也是因禍得福。
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替罪羊,德川賴房當然要跑,而且越快越好。這個時候,阿部重次能夠抓住德川賴房那才叫見鬼了。
“去喊鬆平信綱過來。”德川家光竭力壓抑住自己心情平復下來。
沒多久,鬆平信綱急匆匆跑了過來。
“調集人馬,接管水戶。宣佈水戶爲幕府直轄領地,你爲第一任奉行。”德川家光的命令果決而倉促,亦是透着十足的堅定。
鬆平信綱嚇了一跳,但還是迅速應了下來。
很快,他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德川賴房本來是想養着由井正雪作爲日後爭奪將軍的依仗,沒想到,自己一個疏忽,竟然讓明人策動了兵亂,奪走了水師,也讓德川賴房成了替罪羊。
這會兒想抓住德川賴房是難了,但對於德川家光而言,能夠進佔水戶也是一大收穫。
鬆平信綱忙活着調集兵馬去平水戶。
這時,德川家光卻將在忙碌的酒井忠勝喊了過來。
沒多久,德酒井忠勝、阿部重次以及阿部忠秋等德川家光信賴的大臣集聚了起來。
德川家光示意阿部忠秋將與王夫之相見的結果說出,紛紛都是驚訝連連。
當然,阿部忠秋沒有老實地將王夫之許諾了一萬支疫苗的事情說出,只是說眼下可以確定能至少拿到一千支,至於餘下能爭取多少,還得看往後商議。
衆人對於阿部忠秋這一點並無異議。
畢竟,不管是一千支還是一萬支,總少不了他們的。
當然,更多的還是被天花疫苗這等神物給震驚到了。不管是拿多少支,他們都有種被驚得反應不過來的感覺。
“明人如此善意,可實在超乎預料。天花疫苗……當真能預防天花?若是如此,可當真是神明的恩賜了。”
“還有,江戶港裡的明軍水師若能挪到橫濱,這可就大大輕鬆了。沒了水師,江戶如同不設防一般,旦夕都有傾覆之憂。消息傳出去,不知多少江戶士民會對幕府失去信心。”
“明人這麼有誠意,看來中日親善,大有可爲……”
“這般說來,聯合作戰指揮委員會之事……要重新再議了……”最終,酒井忠勝幽幽地說着,大家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德川家光的身上。
還是那個道理。
明人給了日本人面子,也等於是給了他們一個機會。是吃敬酒,還是吃罰酒,就看接下來的選擇了。
但德川家光能做的選擇很少。
算來算去,也只有加入聯合作戰指揮委員會一途才能讓明皇朱慈烺滿意。
這個時候,德川家光將堅定的反明派鬆平信綱調出大奧,他的傾向似乎就變得很清楚。
只不過,在場衆人,哪怕連阿部忠秋都變得面色凝重。
“雖然失去水師……但畢竟主力未損。明人想要奪取日本,依舊要路上爭雄。若要戰,那便戰。以明人而今境遇,開戰絕非有利選項。況且日本不比朝鮮,有陸路相鄰,步卒旦夕可至。有對馬海峽相隔,哪怕明人水師再強,想要征戰日本,也必將重複當年隋煬帝故事。主公!不能一退再退了!若真失卻了軍權,這一回能拿到的所有條件,都只會是最後一次拿到。”出乎意料的是,堅定反對的竟然是阿部忠秋。
“阿部豐後守,今天有些不一樣呀……”酒井忠勝很是驚訝。
阿部忠秋正色道:“我是知明人士,故而這才做出準確判斷。”
衆人臉上表情都緩和許多,看向阿部忠秋的表情也露出了許多善意。
德川家光也滿意地點頭,但他的態度卻讓所有人格外驚訝:“阿部忠秋的意見是正確的。一味退縮,只能帶來對手的得寸進尺。但這一回,我的策略會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聯合作戰指揮委員會……並非完全不可以談的事情。”
衆人盡皆譁然。
“不可啊主公!若是失卻軍權,日本獨立將淪爲空言!”
“未經一戰,豈能退縮?主公?”
“請主公振作啊!”
“雖然局勢艱難,但還遠遠沒有到需要這般輕易放棄的時候!請主公三思!”
……
衆人七嘴八舌,紛紛都勸說起來。
“靜一靜……”德川家光輕喝一聲,讓場上安靜下來:“我豈是懦弱之人?聽我將話說完。”
衆人這才紛紛壓抑着震驚,繼續聽德川家光說。
“聯合作戰指揮委員會,的確是明人用來奪軍權的名目。但硬抗着朱慈烺的意志,很難有好結果。我的意思……是藉此時機……將各地大名都牽扯進來,只有這樣,才能了結此事……”德川家光悠然地將自己的計劃說完,衆人紛紛露出了驚歎的表情。
“將軍果然睿智依舊。”
“這是一舉兩得的妙法!”
“若能終結此番頑疾,能成就千秋流傳的功業!”
……
酒井忠勝、阿部重次等人紛紛興高采烈地評價,顯然對德川家光這個計劃充滿信心。
唯有阿部忠秋十分憂慮。
給明皇設計下套是在玩火呀。
但同樣,對於幕府而言,他們的處境也是十分無奈。
畢竟,他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若是將軍這個計劃失敗……那麼所有人的信心都將被摧毀。到時候,恐怕會是我們分外渴望加入聯合作戰指揮委員會了……只不過,那時候,原本預定給將軍的副主席……也不會有了吧……”阿部忠秋憂心忡忡,卻不敢再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
這時,鬆平信綱忽然間去而復返。
德川家光有些尷尬,畢竟他剛剛支開了鬆平信綱。
但得知鬆平信綱彙報的消息以後,他當即喜上眉梢:“果真來了?”
“回稟將軍,的確沒錯。紀州大人已經入城,麾下書冊名冊,具是上繳進府以示忠誠!”鬆平信綱歡欣雀躍,一點也沒注意到德川家光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