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朱慈烺也會忍不住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着急了。畢竟,這個世界太大了。
繞過好望角的非洲,通過大西洋北上去歐洲的道路太漫長了。
遙遠的距離讓一切雄心都變得極易折斷,而不得不放棄。
放棄?
不,對於朱慈烺而言。這個詞彙無法接受,他不會放棄的。
這不是朱慈烺喜歡的東西。
所以,朱慈烺要解決與歐洲爭雄的困難。那麼,就要竭力縮短與歐洲的距離。
從陸路過去?
這似乎是個好問題。古代的絲綢之路就是這樣解決中西交通的。但是,中間大片大片空白地帶急需大明去填充勢力。
西域、中亞、中東。沒有一個地方是好處理的,每一個地方都需要大明用龐大而瑣屑的精力去應對。嚴格來說,一路上的任何難關都不需要太大的精力。
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個正常人,只要朝廷能夠發揮正常水平治理政務。不管是西域也好,中亞也罷,亦或者中東地區,大明的旗幟遲早會飄揚上去。
但是,這些都需要時間。而這個時間可不是說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這是要一百年,兩百年的尺度去衡量的。
無他,朱慈烺足足要等兩百年後,這個世界的技術水平纔會發展到鐵路時代。那個時候,大明才能真正達到對亞洲大陸的穩固控制。也正是要等兩百年後,漢家兒郎才能不斷完成人口爆炸,從眼瞎的一萬萬人擴張到一百億。
到那個時候,亞洲也許已經被漢家兒郎的腳步所站定。才能徹底穩固住對整個世界的統治。
所以,路上方案讓朱慈烺猶疑了很久,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光是一個北疆開發計劃就已經讓大明投入了一萬萬銀元,雖然分期二十年之久,卻也是個工作量浩大,無法忍受的時間尺度。
不走陸路,那顯然是更有發展前景的海路是個放心。
通過大海,大明的力量可以在本時空技術水平的支撐下完成一個日不落帝國的建立。一如西班牙一樣,位於歐洲西南部的西班牙就是依靠着海上霸權在歐洲稱霸,控制拉丁美洲,將殖民地輻射到了亞洲的菲律賓,是第一代日不落帝國。
其後,無論是海上馬車伕荷蘭還是名留青史的日不落帝國英國,都是因爲有着強大的海軍力量控制了海權,這才控制了世界。
大明,一樣也需要用海權來延伸對整個世界的掌控。
不僅是爲了歐洲,也是爲了美洲。只有能夠將大明的控制能力與威懾能力延伸到歐洲,大明才能順暢地抵達將美洲一舉吞下。
只不過,這裡不是後世。
有些十足關鍵性戰略節點的地方還不存在。
好在,朱慈烺知曉。
既然知曉,那朱慈烺怎麼能放棄呢?
哪怕眼下這些距離大明還很遙遠,朱慈烺也一定會去博一場。他已經有了大明這個龐大國家的國力在背後作爲依仗。如果有這樣好的牌不打下去,朱慈烺會一輩子都不甘心的。
這第一個支點,朱慈烺已經研究很久了。
一直以來久久沒有在朱慈烺身邊報告工作的張鎮算算時間,也該回來報告消息了。
張鎮,作爲大明海外情報的負責人,被朱慈烺丟出去開拓新的業務空間了。國內的情報工作做得再好,終究也是守成的工作。再加上張鎮與魏雲山老是固定工作也不妥。
於是乎,朱慈烺調整了一番錦衣衛的人事安排。張鎮就這樣被朱慈烺丟到了奧斯曼帝國。
沒錯,聰明的你已經猜到了。
朱慈烺選的支點,就在奧斯曼帝國。
奧斯曼帝國,這可是集齊了一個強力稱號的世界性大國,但凡歷史書稍稍注意一下,就難以忘記這個國家。
這個稱號體系,便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亞歐大帝國,亦或者亞非拉跨洲帝國了。
最早的就是羅馬,其後還有壓力山大帝國、波斯帝國、阿拉伯帝國以及而今的奧斯曼帝國。地域橫跨亞非拉,乃是中西方之間橫亙着的一個龐然大物。
當然,對於朱慈烺而言。這一個龐然大物,大有餘,強不足,就是一個外強中乾的肥肉而已。
朱慈烺的力量不能直接威懾到英國、法國以及西班牙這些國家。可對付一個奧斯曼帝國,朱慈烺還少了手段?
西域固然還沒有穩固控制,但大明的軍力卻可以碾壓過去無誤。別看前有葛丹,後有準噶爾之亂,看似清人對西域久治不愈。但以大明的軍力,對付西域卻不難。
一朝大軍碾壓,於大明而言全然不慫。其次,比起清人。大明一樣還有一個殺手鐗,那就是移民。
清人對於邊疆領地的控制手段雖然在封建王朝裡算得上是巔峰之作。但是,比起漢人王朝。清人有一個致命短板,那就是本族太少了。旗人才是清人的統治力量,但旗人人口稀少,拿去監視中原地區各大城市都不夠,就別提邊疆之地的充實了。
大明不一樣,移民能解決大量邊疆不固的問題。哪怕漢人少了,朝鮮人日本人越南人這等儒家文化圈的也可以改造改造。
通過對西域的控制能力,朱慈烺全然可以建立起對中東的威懾。陸上,朱慈烺只需要越過厄魯特蒙古部就可以直抵位於後世伊朗的薩菲王朝。
薩菲王朝與奧斯曼的關係可是不一般的。
兩國之間,自然不會是關係良好這麼簡單。這就如同德國與法國,中國與日本一樣。當然,中日之間還有些不一樣。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裡,大多數時候日本都是乖巧地溫馴地被中華世界所感染,學習中華而強國壯大。
薩菲王朝當然不會向奧斯曼低頭。
一山不容二虎,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不提宗教因素,兩國之間可謂是有着歷來依舊的領土紛爭。
1500年,海達爾之子,年僅13歲的伊斯馬儀帶七名隨從,打回阿爾德比勒,七個突厥部落投奔門下,伊斯馬儀得7萬騎兵,他奪取阿爾德比勒,1501年攻取大不里士並稱王。自立國以來,不斷東征西討,開疆擴土。經過不斷征伐,伊斯馬儀一世不僅奪取了原屬白羊王朝的伊朗西部地區,其勢力還進入阿塞拜疆、格魯吉亞以及安納托利亞等地,甚至深入到奧斯曼帝國的東部前線,直接威脅到奧斯曼帝國的安全。
在征服阿塞拜疆和安納托利亞東部之後,伊斯馬儀把注意力轉向富庶並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美索不達米亞。1507年開始發動進攻,次年攻佔巴格達,隨後又征服了波斯南部的胡澤斯坦,使這些地區作爲附屬國,成爲與奧斯曼帝國之間的緩衝地帶。薩法維王朝在西部和西北的擴張,直接威脅到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利益。
數百年間的起起落落,兩國之間紛爭不休。
一度,奧斯曼帝國力壓薩菲王朝成爲中東地區的主宰。
但到了近年來,奧斯曼又衰落了下去。
而這一切,則是因爲薩菲王朝的迅速強大。
七十年前,阿巴斯一代目上臺。臥薪嚐膽的阿巴斯一世登基之時,奧斯曼正是力壓薩菲王朝之刻。簽訂的伊斯坦布爾和約不僅丟失了大不里士、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夏基、席爾萬、格魯吉亞、戈拉巴格等地,以及洛雷斯坦的一部分。更是連王子海達爾·米爾扎夜北軟禁,後來染病死在異國,連使臣都被囚禁七年。
阿巴斯一世即位前的國土面積,差不多隻相當於塔赫馬斯普一世統治時期國土面積的一半。
這一番臥薪嚐膽刺激了阿巴斯。1603-1604年,阿巴斯一世發起對奧斯曼帝國的進攻,重新奪回了西北部的阿塞拜疆、納希契凡和厄裡凡。奧斯曼軍隊試圖發起反擊,在大不里士遭受重大挫折。618年,雙方又簽定了厄裡凡和約,再次肯定了伊斯坦布爾協議的各項條款,奧斯曼帝國將格魯吉亞省歸還波斯。1623-1624年,薩菲王朝又發動了對美索不達米亞的戰爭,重新確立了對基爾庫克、沙赫拉祖爾、卡爾巴拉、納賈夫和巴格達的統治,後來又收復了迪亞巴克爾。
二十年前時,奧斯曼帝國雖然一度試圖振作奪回領地,也的確拿回了巴格達、美索不達米亞等地。但其他地方依舊在薩菲王朝手中。
到了近年來,數百年的戰爭已經着實讓兩國十分疲憊。
十三年錢前,兩國簽訂了席林堡和約。
兩國暫時迴歸和平。
但是,任何和平都只是短暫的停戰宣言。兩國並不是不想打,不想收復失地。實在是……沒力氣了。
波斯人知道奧斯曼手中的東西搶不過,於是決定向東去搶印度人的。三年前,阿巴斯二世從印度莫臥兒帝國手中搶到了坎大哈,看到了一個很有前景的方向。
而奧斯曼,也實在打不過這個國勢上升階段的波斯人。
對比還有些遙遠的歐洲,中東地區的世界反而對朱慈烺而言更容易影響,威懾,達到自己的目的。拉一個打一個,老祖宗的手段實在太多了。分分鐘都能讓中東戰火再燃。
很巧合的時,對於東西方的交匯而言。中東也是個奇妙得到地點。在這裡,東方就是中國,西方就是歐洲。
除去美洲那個兩百年後纔會崛起的地圖線,想要在兩個世紀內分出世界之主,中東地區便是格外關鍵的一個重要砝碼。
更別提……
位於奧斯曼手中,有着一個影響整個世界歷史走向的重要節點。
那就是,蘇伊士運河。
這連一條連同亞歐非三大洲的主要國際海運航道,連接紅海與地中海,使大西洋、地中海與印度洋聯結起來,大大縮短了東西方航程。與繞道非洲好望角相比,從歐洲大西洋沿岸各國到印度洋縮短5500-8009千米;從地中海各國到印度洋縮短8000-10000千米;對黑海沿岸來說,則縮短了12000千米。
這樣巨大的效用讓蘇伊士運河在國際航運中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國際海運航道,每年承擔着全世界14%的海運貿易。
佔據這裡,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將帶來如何龐大的利潤。
當然,到了朱慈烺這個階段。很多時候朱慈烺已經不再考慮能賺多少錢,他更關注深遠的謀劃。
控制了這裡,大明豈不是打通了通往歐洲的新道路?
更快的抵達時間,就意味着大明通往歐洲的影響能力大大增加。一條由大明控制的運河,更是能分分鐘影響歐洲往來亞非商業的經濟命脈。
……
就當朱慈烺暢想着這一番安排的時候,前往紫禁城覲見朱慈烺的張鎮也在回憶着自己在遙遠的奧斯曼帝國裡發現的一切。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大城市。
至少對比一路從東面
伊斯坦布爾都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數得着的繁華大城市。當然,這要撇去亞洲,特別是撇去大明。要不然,比起整潔有序的京師,比起活力四溢的廣州,比起繁華旺盛的上海,比起舒適宜人的成都……好吧,只要提起國內,張鎮總是覺得國外的這些土包子都是沒見過世面。雖然有些特色,卻也只是比土包子好了一點點罷了。
撇去一路上的細枝末節,張鎮覺得自己很幸運地參與到了決定一國國運的時刻之中。那時的,在伊斯坦布爾的一處大宅裡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穆罕穆德-柯普呂律。
張鎮穿着一身風度翩翩的新式漢服,見到了這個一臉濃密大鬍子的男子。柯普呂律比張鎮見到的一切土耳其人都要顯得精明而強幹,事實上,這個傢伙祖籍阿爾巴尼亞。
張鎮對柯普呂律很有好感。
這個傢伙見到之大明人以後,終於沒有用一種宰肥羊的眼神去看他。
也許,已經定期巡航到波斯灣的明軍艦隊終於用真理教導了一遍薩菲王超的波斯人如何正確得體地與中國人對話。
薩非王朝的一切醜聞都能很快傳到伊斯坦布爾。
作爲反面教材映襯的,自然是大明水師炮火的強大。
“真可惜呀,遠征公司在斯里蘭卡的基地還要再等半年。而抽檢的印度洋分艦隊也要再等一年。”張鎮的抱怨,落在柯普呂律的耳朵裡,充滿了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