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縣,本爲先秦齊地,西漢爲廣饒縣,東漢併入利、益、博昌3縣,屬於樂安國。後來歷經變化,有樂安郡、隋代的千乘縣,後金國改爲樂安縣。民國時期,因爲與江西的樂安重名,複稱廣饒。
樂安在青州府北,東北濱海,有鹽場。北有小清河,東有時水。又東南有淄水,又有北*,又有巨洋水,俱匯流於縣東北之高家港入海。軍事力量有高家港巡檢司,縣西北有樂安鎮巡檢司。東北還有有塘頭寨百戶所,比起其他縣軍事力量非常強。
山東除了兗州府滋陽縣魯王外,此時還有濟南府永曆縣的德王1系,青州府益都縣衡王1系。此外益都縣本爲朱元璋兒子齊王朱榑齊王府所在,後來永樂廢齊王,齊王府由漢王朱高煦使用。朱高煦又遷到樂安縣建漢王府,齊王府火災後重建,由衡王1系使用。
朱高煦自己作死,樂安縣的漢王府被搗毀。而漢王府的原址,將會起建樂安侯府。
現任知縣,萬曆47年3甲進士長子人趙日中,早早接到山東巡撫趙彥的命令,開始召集地方士紳,籌款籌人修建樂安侯府。
倖幸苦苦湊出5千兩,集合官府、民間工匠近百人,勞力5開始動工。至2月2日,動工大半月,才把地基勉強打好。
另1邊朱弘昭帶着隊伍才過黃河,這1路上他的隊伍共有騎士兩千,家眷、工匠約4千餘人。1路南下,路途收集車架套上牛馬,增加隊伍行進速度。
此外大同鎮還留有1千家丁,3千家丁以後將會輪換駐紮在大同鎮。尚有家丁家眷5千餘人在大同鎮,等着今年入秋後遷移到山東。
1路行來,代王、晉王、趙王等先後派人慰問,送各種物資。此時剛過黃河,河南開封府的周王9頂着壓力送來了銀萬兩,米糧千石。
天啓皇帝對這種事情只能睜1隻眼閉1隻眼,朱以溯被人毒死,他也是有責任的。他太心急想要捧起朱以溯,結果給大同諸將造成了極大的壓力,間接壓迫大同諸將搞死了朱以溯。
本來走水道會更快,可隊伍裡不僅人多,牛馬物資也多,1時籌不到足夠的船。所以6千多人的隊伍,只能沿着官道向山東進發。
沿途造成極大轟動,朱以溯被毒殺,其子朱弘昭受封侯爵都是大事,各地傳的沸沸揚揚,褒貶不1。而朱弘昭以精銳的兩千騎白袍戴孝騎士開路,將沿途讀書人嚇了1跳,消息傳到京城,首輔葉向高都在詫異:家丁3千人,實在是荒唐。
京城裡百官也不把朱弘昭的家丁當家丁看了,家丁是什麼,是軍將的家奴,爲國效力的家奴。名義上這麼說,實際上9是私兵。可沒人會承認自己有私兵,也沒人會揭破家丁的本來面目。
很多軍將的家丁只練個人武技不修陣法,而養家丁是1筆很大的付出。造成有的衛所軍唯1的戰鬥力9是各級軍官的家丁,百戶養個十來人,千戶養個幾十人。等出戰的時候,所有家丁匯合9成了這1衛所的主力部隊。這樣平時分散訓練的家丁部隊,可想而知他們的配合會有多麼的生疏。
而朱弘昭的家丁,不,現在京裡將他的家丁稱作樂安侯部曲,他的部曲可是按着戰兵體系編制訓練行軍的,除了掛着家丁的招牌,實際上與戰兵沒有任何區別。
別人的家丁,除了訓練還要幹雜活。他的呢,1路行軍開路,夜裡紮營與戰營沒有任何的區別。後方家丁家眷隊伍再困難,家丁們被軍紀束縛卻不能離隊幫助,軍法堪稱苛嚴無情。
朱弘昭白袍罩甲,身後騎士手持白幡如林,身邊數騎輪流拋灑紙錢,走1路,灑1路,鋪張之極。
劉良佐從前隊拍馬而來:“侯爺,大名府知府等官員與城中豪紳言是仰慕老侯爺威名風骨,於城中備下酒宴邀侯爺赴宴。”
接過紅色拜帖,紅的刺眼。朱弘昭也不看內容,1把撕了道:“不見。”
1旁楊御藩抱拳道:“侯爺,不妨見見,又不影響大隊行進。”
“諸王送禮,已惹了天子不快。若再1路交結官員,實乃尋死之道。”
楊御藩只是笑笑,不再答話,反倒挑挑眉頭看1旁的李墨軒。這位千戶大人殺的不夠過癮,被天子責罰,讓他沿途護送朱以溯英靈,同時還要守靈3年。
話是這麼說,這位李墨軒跟着到底是幹什麼的,大夥都知道。
李墨軒裹了裹皮帽,打了個哈欠淡淡掃1眼楊御藩。又扭頭看向朱弘昭背影,目光靜謐半眯着,嘴角微微翹起。
朱弘昭突然勒馬招呼劉良佐:“明輔,替孤婉拒大名府官紳,去尋這知府,看能不能抄1份最近的邸報來。”
“好,侯爺稍待。”
繼續行進,不多時劉良佐回來,頹然道:“知府大人認爲侯爺守孝並無官職在身,不可閱讀邸報。”
朱弘昭默然,搖頭自嘲:“也對,孤不給他臉面,他又何必給孤臉面?”
“侯爺何必自謙,這人不懂規矩,按律侯爺超品,爲何看不得邸報?請侯爺暫侯,卑職去大名城1趟。”
李墨軒揚鞭躍馬,招呼1聲領着45個錦衣衛校尉走了。
等朱弘昭傍晚在大名城東3裡紮下營壘過夜,李墨軒纔在護衛下醉醺醺回來,將1月份的邸報送來。
朱弘昭接過染着酒氣的邸報,果然,他父子和塞外大勝都是僅次於頭條的重要信息。而頭條,則是遼東大敗,先關注頭條,這回,是敗在了自己人手裡,看的朱弘昭牙根子癢癢。
天啓2年正月,天啓以遼東經略熊延弼和巡撫王化貞不和,軍略不合,關係也不合。而熊廷弼不能節制王化貞,令百官廷議兩人去留。
兵部尚書深信王化貞,請撤熊廷弼再做它用。天啓皇帝不準,令再議。這兩個人熊延弼主守,想要拖死建奴;王化貞主攻,想要短時間內耗死建奴。
此時建奴已渡遼河攻西平,王化貞信遊擊將軍孫得功計劃,盡發廣寧兵,以孫得功及中軍遊擊祖大壽爲前鋒。令祁秉忠赴援,熊廷弼也不得不遣使督劉渠赴援。
22日與建奴遇於平陽橋。孫得功有意降後金,乃分兵爲左右翼,退後,推劉渠、祁秉忠進前交戰。渠等力戰,互有殺傷,而孫得功及副將鮑承先等先逃跑,軍遂大潰。
劉渠、祁秉忠戰死,祖大壽逃至覺華島。王化貞1直以爲孫得功是自己心腹,而孫得功想活捉王化貞獻給建奴……於是孫德功回到廣寧詐稱敵已登城,廣寧城中大亂。
王化貞正閉門署理軍中文書,不知有變,參將江朝棟闖入,肩夾王化貞上馬,2僕人徒步跟隨,遂棄廣寧,倉皇逃走。
僥倖逃生於亂軍的王化貞與熊廷弼遇於大淩河,求熊延弼派大軍赴廣寧決戰。見王化貞不聽自己的而大敗,熊延弼都已經預見了王化貞掉腦袋的情景,哪會幫王化貞翻身?正好擼掉王化貞,這樣他9能全權統領遼東軍務。
於是熊廷弼以5千人給王化貞殿後,他則下令盡焚積聚的糧草器械,填埋井道,於26日護潰民入關。孫得功率廣寧叛將迎建奴入廣寧衛城文寧時,殿後的王化貞已逃走兩日,廣寧遂失。
廣寧1失,明軍只能依靠山海關防守,失去了關外最大的橋頭堡。
朱弘昭看着邸報沉思,他並不知道後來的變化。只知道崇禎時袁崇煥督遼,守寧遠,好像還被吹捧1炮乾死了努爾哈赤野豬皮。
依照這個邏輯,將來廣寧還是能光復的。可現在的遼鎮形勢,真的太可怕了。1旦山海關被破,韃子騎兵9能長驅直入。
陰沉着臉,朱弘昭掃1眼醉醺醺的李墨軒,諷笑道:“遼東敗績,建奴朝發夕至可達山海關。李千戶倒是心胸寬闊,此時竟飲的下酒。”
“侯爺過譽了,卑職手無縛雞之力,又無1腔熱血。與其心憂睡不着覺,還不如吃好喝好,安安穩穩做自己的差事。”
打了個酒嗝,李墨軒俊臉散着酒色紅暈,齜牙哈哈輕笑:“建奴有什麼可怕的,聽說去年那邊1鬥米能賣6兩銀子。1石米9是6兩,呵呵,他們能撐多久?”
朱弘昭的臉更黑了:“不可怕?沒吃的他們不會來搶?今年不9來搶了嗎?遼將無能,還讓野豬皮給得手了,該死!”
李墨軒1愣:“野豬皮?”
旋即大笑,拍着大腿笑的流淚:“好好,9該喊他野豬皮!”
白1眼李墨軒,朱弘昭冷哼1聲:“諸將無能,使賊子揚威!”
“侯爺這話9不對了,遼將也是有血性的,數年來,戰死的將軍以百計。可嘆,可悲啊……哈哈哈,也可笑,更他娘可恥。侯爺先看着,老侯爺的諡號也下來了,是個美諡。卑職告辭,明兒見。”
李墨軒腳步虛浮起來,步子蹣跚出去了,出了大帳沒走兩步冷風1吹,直愣愣倒在地上,淚水消融冰雪。
壓下胸中怒氣,朱弘昭緩緩喝1口茶水平復心情。這年頭,憂心國事9需要1副好身板,說不好哪天9被氣死了。還需要1顆大心臟,有些東西真的很刺心。
再看邸報,果然,父親朱以溯諡號是壯節,全稱是樂安壯節侯。
握着邸報,朱弘昭掛上披風出帳,看了眼撒酒瘋對錦衣衛校尉拳打腳踢的李墨軒,他看着心煩上去1記手刀擊中李墨軒頸後,道:“帶下去喂些薑湯。”
1衆錦衣衛校尉扛着昏迷的李墨軒離去,朱弘昭看着直搖頭。
“姨娘睡了嗎?”
“老夫人與3位夫人在刺繡,尚未入睡。”
朱弘昭點了點頭,揭開帳簾入內,侯氏等人正在刺繡,仿着朱弘昭的蟒袍,爲朱以溯刺繡1套陪葬衣飾。
“姨娘,朝廷議好了我父諡號。”朱弘昭抱拳1禮,將邸報遞給侯氏,侯氏人消瘦了1圈,1對眼眸更顯得明亮圓大。
侯氏撫着邸報上的字跡,沉吟輕語:“武而不遂曰壯,好廉自克曰節。這也對得起你父親了,陛下恩情之重,還須2郎努力報國,以答天子。”
李幼娘姐妹看着諡號這兩個字想不出來由,古氏也是,她們出身都不高,能識字已經是難得。卻比不得侯氏出身,京城的小門小戶,底蘊也不是各地的土鱉士紳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