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移遼民5千戶,這個負擔比朱弘昭那6百新軍的負擔還要大。但不同的是,東路軍事防禦力量過剩,6百新軍若不是關係到朱弘昭前途,朱以溯絕不會培養。而這5千戶遼民,則能補充東路緊缺的民力,而養農,要比養兵輕鬆。
只要讓這些遼民吃飽肚子,撐上1年,再過1年遼民9能自給自足,併產出經濟效益。面對兒子的要求,朱以溯微微衡量後,9答應了。
見他面有憂慮,朱弘昭還以爲是在爲3千戶遼民生計發愁,9說:“父親不必爲難,遼民所缺糧食孩兒能在年前籌來萬石左右。”
朱以溯知道兒子私賣兵器於塞外韃靼,這也是銀子給逼得。強擠出1絲笑容道:“不是遷移遼民而煩心,而是你兄長1家兩口子鬧彆扭。你那嫂子今日哭上門來,哭的爲父頭疼。”
“兄長與嫂嫂平日裡和睦,怎會突然鬧起來?”
朱以溯揉揉太陽穴,微微發愣片刻,神情有些失落才說道:“今年歉收,代州府爵祿發放拖了1月,你伯父1家生計難以維持,遣人先向3郎求救。3郎這孩子孝順,瞞着你嫂嫂送了1百兩紋銀回去。”
“可3郎不知道的是,你那伯父也在爲父這裡求糧,爲父讓人送去了1百石米糧。估計是他賭癮又犯了,或者以爲咱家錦衣玉食,頓頓山珍海味。拿了這兩筆錢糧又詐言3郎生母病重,3郎拿着你嫂嫂嫁妝又送回去1些。結果你嫂嫂察覺,鬧到了爲父這裡。”
朱弘昭不解,朱弘林在永加堡負責開墾百頃田地,積蓄不多,難道還不能滿足大伯1家所需?
見兒子1臉疑惑,朱以溯苦澀1笑:“3郎心機單純,又遣人拿了3兩銀子回去。你嫂嫂嫁妝也9那麼點,他1股腦拿光,你嫂子如何能願意?”
朱弘林是嗣子,照顧生父1家朱以溯不覺得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朱弘林竟然瞞着他,好像擔心他不願意似的,這份舉動讓他傷心。
而他兄長的舉動更是讓他寒心,3番兩次來打秋風,還欺騙朱弘林年幼無知,心思單純。
在東路本9因爲公事忙碌而操勞,身心俱疲,現在又被自己兄長算計,這讓朱以溯如何能好受?
朱弘昭沒想那麼遠,只覺得自己哥哥拿嫂子的嫁妝這個舉動不妥當,也覺得伯父1家留在代州也不是個事,9說:“要不差人將大伯1家接到永加堡,給大伯找個差事做着。嫂嫂那裡也要安慰1下,兄長這事幹的不地道。”
“難,你伯父好逸惡勞,生性疏懶。讓他做事,拿着鞭子都使喚不動。不過2郎這話也對,這1家子接來比較好。你那4個堂兄弟讓他教下去,不曉得會變成啥樣子。遷到東路,爲父也好管教12,免得誤入歧途像他們父親那樣,1事無成枉費米糧。”
朱以溯說着長嘆1口氣,有1個不成器的兄長,真的是1件麻煩事。要去管教,又沒有名分。又不能看着活活餓死,只能在下1輩身上想辦法。
大伯再不成器,朱弘昭也沒資格議論。便說道:“父親,嫂嫂那裡如何了?”
“還能如何?1氣回了孃家,她爹怎麼勸都勸不住。這回咱朱家的臉,全讓3郎丟盡了。盜取婦人嫁妝救濟生父1家,他名聲毀了,9連爲父也被牽連,好像爲父苛責3郎,不顧兄長1家死活似的。”
家和萬事興,這種家裡事情鬧出去也不好聽,朱弘昭只能硬着頭皮說:“嫂嫂那裡1會兒孩兒去看看,拖下去鬧的人盡皆知,那可9不好收拾了。”
“也好,我已差趙期去永加堡,明日9能把3郎綁回來。這事做的丟臉,必須給他長點記性。2郎,這兩日你練兵效果如何?”
微微替朱弘林祈禱1陣,朱弘昭略有遺憾道:“少年們性子好動,隊列訓練進展緩慢。不過都是能吃苦的良家子,沒有敢鬧事的。只是識字9有些難了,有些少年笨拙難以雕琢,2日下來,只能寫個本名。”
朱以溯聽了1笑:“教會他們軍紀和搏殺手段9可,你這孩子教他們識字,未免有些苛刻。出去打聽打聽,誰家的家丁還要識字的?”
“若只要尋常軍漢,招些成丁豈不是省事?讀書能明大義,大義在心,他們才能赤誠報國。孩兒覺得爲了軍餉而當兵的兵不是好兵,心中有抱負的兵,纔是好兵。”
見他敢反駁,朱以溯輕哼1聲,反問:“讀書人是個什麼德行爲父也9不多敘說了,這當兵的,心思單純些聽軍令9好。你不怕這些少年讀書多了,1個個心思活絡,滿腦子的油滑?自古窮山惡水出精兵,原因9是他們心思單純。繁華地方的兵,眼界寬闊,戰前瞻前顧後,不足以爲心腹肱骨。”
朱弘昭沉默1會,還是堅持己見:“心懷大義,才能爲國捨生忘死。若只是爲軍餉而當兵,父親給1兩銀子,他們9能被別人拿2兩銀子收走。懷大義,知廉恥的兵,才能做到捨生忘死,才能做到凍死不拆屋,不拿百姓1針1線。”
“凍死不拆屋?”朱以溯呢喃1句,起身道:“既然我兒如此想,那9按心中所想去做吧。不過當兵還是爲銀子,握緊銀錢,才能握緊軍心。等你岳父打通商路,衛所軍有1批淘汰兵器,融了麻煩,也讓他1並賣到塞外去。”
朱弘昭臨走,突然還想到1件事情,試探着詢問:“父親,天子賜婚,這事到底怎麼樣了?”
朱以溯老臉1板,不答話揮揮手示意兒子快走。
宗人府給他挑了個京都小門小戶人家閨女,朱以溯自覺1個半入土的老頭子,沒必要連累1個小小女子。上疏推辭,結果皇帝彷彿和他槓上了,前兩日又下了聖旨,而這閨女都已經上路,讓他做好準備,待宗人府專員護送到東路9完婚。
參將府外,劉良佐1身公服左右踱步,見朱弘昭出來,疾步上前詢問:“公子,大人態度如何?”
“準了,如果順利,能從大同府要來1筆錢糧安置遼民。”朱弘昭說着搓搓臉,從李遂手中接過6瓣頭盔戴上。
他現在也有官身,屬於閒職百戶,畢竟他有萬曆皇帝欽賜的正5品武勳驍騎尉。不同於代表軍銜的武散階,武勳只有貨真價實的軍功才能授予。
何衝自作主張給他弄了1個捨身救父的段子,萬曆皇帝欽賜武勳嘉獎。嘉獎孝行文官們也沒有阻止,反正給的是武勳,不是文勳。
有這個摻水的武勳在身,朱以溯還沒動手,孫傳庭9動手給朱弘昭弄了個閒職百戶先當着。名正言順有了官身,朱弘昭披甲佩刀,也9不算問題。
1身鎧甲掛把刀,看着威風,實際上很麻煩。可他要出入軍營,1身布衣算什麼事?
“這回估計需要你跑1趟,主要遷移北直隸1帶的遼民。大約會給你兩千兩銀子做週轉,做好心理準備。”
朱弘昭繫好頭盔,不忘調笑:“這次別在欠人人情,兩千兩是初期款子,可能還要追加1千兩左右。這些銀子可能不夠,不過遼民善養馬,入關時多有牛馬,現在多少應該有些積蓄。所以節省1些,3千兩也差不多了。”
劉良佐神色悻悻,抱拳道:“必不負大人栽培,公子信任。”
“5千戶遼民干係重大,可能還要再派出1路人馬。所以好好做,別出簍子9是功勞。說不好這趟回來,能把這個千戶之職轉正。對了,劉良臣他們怎麼還不見動靜,是不是路上遇到麻煩了?”
劉良臣是劉良佐親弟弟,讀書也是半吊子,劉良佐發跡後舉薦到朱弘昭身邊擔任玩伴,3月份隨李成棟帶了十來人南下尋找土豆。
“舍弟幾日前來信,公子所需的土豆已找到,並在福建百姓那裡購買了6千斤新收土豆。估計再有半月時間,9能運抵東路。”
朱弘昭緩緩點頭,臨走囑咐道:“這次遷移遼民時動作要快,別磨蹭。拖延到下雪變天,不知又會有多少人凍斃枉死。”
“公子安心,卑職回去這9準備東行,只要大人文書到了,卑職即可帶人向東。”
出了參將府,腳踩府前上馬石,朱弘昭乾淨利落翻身上馬,看了看天邊夕陽道:“派人去莊裡,讓偏院夫人備些禮物乘馬車南下,告訴她要拜訪左千戶所古千戶,我在4方墩等她。”
勸說嫂子古青梅,朱弘昭覺得自己並不合適,人過去把意思帶到,具體工作可以由李秀娘來做。畢竟女人間的1些私密話題,他1個男的不方便摻合進去。
他的正牌夫人李幼娘心思不如她姐姐細膩玲瓏,這事只有李秀娘合適。
青陽莊裡,李幼娘氣鼓鼓看着姐姐梳洗打扮,根本想不通拜訪古家爲啥不帶她去。李秀娘也不知道爲什麼朱弘昭有這個安排,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妹妹,只能打扮好了,登上馬車在騎卒護衛下南行。
在4方墩,附近馬營裡何衝得知朱弘昭要南行,帶了1百精銳騎卒全副武裝追上朱弘昭,馬上抱拳道:“公子,如今夜裡不平穩。錦衣衛總旗菅典標大人與隨行衆緹騎半月前9因夜行趕路失去蹤跡,末將擔憂公子安危,請准許末將護衛左右。”
菅典標的失蹤,朱家父子都懷疑是何衝乾的……
他們父子現在還摸不準何衝到底是啥態度,說他心向朱家吧,這傢伙把馬營經營的滴水不入。說他跋扈吧,對待朱以溯的軍令可以做到百分百無折扣執行。
朱以溯如今坐穩參將位置,幾次削弱馬營補充新兵,何衝1副毫不在意的德行更讓人摸不準他是啥心思。若不是這傢伙有1手練兵的好本事,還有大功於朱以溯,朱以溯早拿他開刀了。
當然,何衝1言1行毫無破綻,朱以溯根本沒有由頭髮作也是1個重要原因。
現在何衝帶了1百全副武裝的騎卒要護衛,朱弘昭表示壓力有點大:“何大人坐鎮馬營,干係重大不可輕離。1番好意……”
“公子切莫推辭,末將1身富貴全系在公子身上。公子遠行,末將不能隨行左右,心中焦慮也做不好差事。”
親衛隊官李遂聞言不快,何衝這啥意思,瞧不起咱護衛能力?
對待牛皮糖1樣的何衝,朱弘昭還能說什麼,只能準了何衝。
何衝帶5騎在前,另外5騎押後。興師動衆來到保平堡東南2裡的天成衛左千戶所,這可把古家嚇壞了。
古金城1聽夜不收報告,說新平堡馬營千總何衝親率健騎而來,當即9慌了。還以爲朱以溯懷恨他女兒小題大做,派何衝來收拾古家。
古家屁股也不乾淨,真要收拾,有的是鐵打的證據。再說誰不知何衝是啥出身,當初幾十人9把麻承宣搞的灰頭土臉鋃鐺入獄。
古青梅這個小妮子也被嚇着了,也覺得自己鬧的有些過分,可朱弘林所作所爲,真的讓她咽不下這口氣。隨後李秀娘好言安撫,1邊又是何衝這尊東路上下都畏懼的瘟神,再說朱弘昭都登門替兄請罪,古青梅再不願意,也只能先原諒朱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