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通州去北京,不1定要穿過通州城,畢竟城池佔地9那麼大,完全可以繞過去。
可不得不走,因爲官道9那麼1條。也可以走小路,但小路不適合車馬大隊人馬行走。至於小股人,像左良玉這樣的,他必須去通州。
他的路引,不僅有臨清州的官印,還有沿途各縣的印鑑。他只有在通州衙門找6房衙吏蓋印後,才能朝下1站走去,否則他的路引9是不完整的,沒有效力的。
路引這種東西,不是當地衙門給你開1個,你9能滿天下轉悠。會限定範圍或目的地,走到哪裡,都要去衙門蓋印的,最後還鄉後還要交給本地衙門消去檔案。
探親之類的活動,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但去開路引,只要屢歷乾淨,有人作保,9能開。當然,不管什麼時代,去衙門辦事茶點錢是不能少的。
這個年代,只有擁有秀才功名以上的人,可以自由遊歷,出國境都不是大事。
通州城下,左良玉雙臂抱在懷裡,在城門前留戀久久不散。望着大開的城門而不能入其中的憋屈只有他才能知道。
1夥鮮紅色軍裝騎士奔來,從大門直入。
左良玉9那麼原地冷眼看着,估計是樂安侯要來了。他尋摸着,樂安侯今日過通州,通州對山東人的警戒將會解除,在州衙門6房退班前,他應該可以來得及蓋印,然後出城尋個地方過夜。
城中知州只是陪襯,9連京營駐守通州的參將王樸也是陪襯。1夥紅袍官員在青綠小官擁簇下來到通州城門前,當首之人赫然是孫傳庭。
若不是劉時敏不方便離開大同鎮,同時又是個中官,可能現在朱弘昭的兩個師傅都會來京城祝賀朱弘昭封王。
朱以溯被人害死,朱弘昭存世的有身份長輩,9剩孫傳庭和劉時敏。
孫傳庭從山海關調回京城,頓時成了京師風雲人物。不是因爲的弟子朱弘昭封王,而是孫傳庭能調教出能封王的朱弘昭。
文臣真的看不起武臣嗎?他們看不起的是那種只知廝殺不識字的粗魯武將,對於有學識的武將,這是儒將,儒將!
顯然,京中輿論裡,孫傳庭9是儒將,還是個教育方面的頂尖人物。
在京師待了3天,他居住的驛館險些被京師中的勳戚、大臣擠破。爲的9是讓自家的弟子拜入孫傳庭座下,他們要求不高,學不來朱弘昭十成本事,有個兩3成也不錯。
孫傳庭的氣度越發的威嚴,見有士卒將長串鞭炮掛在城頭,他眉頭微皺,側身對王樸道:“王參將,樂安侯性格好靜,將炮仗撤了。”
王樸是太原人,算起來是孫傳庭的老鄉,都是太原鎮人,他年紀輕輕。抱拳:“孫大人,城中士紳、百姓要瞻睹侯爺英姿也讓咱清散了。這喜慶炮仗都不放,城頭1片清冷,未免顯得咱通州小家子氣。”
圓嘟嘟,冬瓜模樣的知州應和:“是極,本官也覺得炮仗若撤了,有失通州顏面。”
孫傳庭扭頭打量通州高大城牆,1串串鞭炮不下百餘串,他輕輕1哼:“樂安侯務實,從不看重虛名。這炮仗若點了,聲音嘈雜,煙霧繚繞。惹得這孩子發火,莫怪本官言之不預。”
周圍官員相互看看,王樸只能對城頭副將揮手,撤去鞭炮。城門口的人都不知道,45名神機營出來的退役銃手僞裝成僕役抱着鞭炮撤了下去。
“報,樂安侯車架距離通州不足3裡地!”
這時候颳起了大風,孫傳庭抖了抖披風,望着烏濛濛的天際。去年,也是這樣的天氣,朱以溯父子率萬騎出塞,也是在這樣1個灰濛濛的天氣裡,朱弘昭撫着朱以溯棺木,從大同離開趕赴山東青州府。
春、夏、秋3季過去,9個月的時間而已。回憶着,孫傳庭不由輕嘆。
孫承宗請他擔任副手整頓遼西軍屯,結果呢?白忙活了,他至今1事無成,而朱弘昭率兩千騎縱橫兗州,先攻梁山,又親赴賊營說降萬賊軍精銳。
其後在濟南府平叛,1日攻克1縣,進軍神速。旬月間收復濟南府失地,又憑藉名望說降圍攻歷城的4萬賊軍。
之後鄒城圍賊,朱弘昭所部兩萬人,卻立下頭功。戰後近十萬賊軍仰慕朱弘昭良好的名譽投降,算起來,整個山東香賊基本上9是朱弘昭1手平定的,先後收降、俘斬賊軍高達23萬之衆。
如此豐厚的軍功,而他孫傳庭呢,在遼西束手束腳,什麼都做不了……
他算是看清了,沒有帶兵將領的支持,文臣在前線9是個空架子,9是個穿着官服的木偶。違背將領們的意願,這樣的木偶傀儡稍有風吹草動9會散成1堆零碎。
前隊,武永昌爲先驅,帶着2百銃騎先行抵達通州城下,雪花中見孫傳庭紅色官袍,雙手負在後背披風下,2百騎齊齊下馬,單膝跪地:“拜見孫公,孫公安好。”
“無礙,尚好。”孫傳庭上前幾步,虛扶道:“都起來吧,近1載未見,都壯實了不少,好,好啊。”
銃騎等人起身,武永昌笑着說:“孫公清瘦了,我家侯爺甚是掛念孫公。這回於通州見了孫公,侯爺必然大喜。”
“2郎這孩子近來可好?”
“侯爺日日習武,夜間攻讀《資治通鑑》,說是已有小成。公務也不成落下,登萊兩鎮已被侯爺整頓完備,9等開春播種,還向大同鎮依山東物價訂購1萬兩千頭牛,兩萬駑馬以供軍戶墾地。”
“好,2郎做得好。大同鎮今年歉收,朝廷又減撥兵餉2萬兩,最缺的9是銀子和糧食。”孫傳庭在遼西施不開手腳,便十分掛念大同鎮軍屯進展。
1千銃騎,與朱弘昭舊將都算孫傳庭半個徒弟。孫傳庭在軍營爲朱弘昭講解兵法,這些少年當初都會旁聽。
朱弘昭很快抵達通州城下,見了與武永昌聊得興起的孫傳庭,急忙跳下戰車,幾大步衝上去雙膝跪倒在孫傳庭身前,哽咽道:“2郎拜見孫師,孫師瘦了,莫不是遼將欺凌孫師?”
孫傳庭身後王樸等人趕緊避開,王樸1臉冷汗,也不知道是雪花化的水還是什麼,這位小爺那眼神,嘖嘖,遼將要倒黴了……
“你這孩子爲朝廷坐鎮1方,怎可如此毛糙?”孫傳庭俯身,雙臂攙起朱弘昭,看着朱弘昭個頭也不禁淌淚:“2郎壯實了,正源兄也9放心了。走,你師孃在驛館備下酒菜,風雪大,到驛館再說。”
“孫師,登車。”
戰車上前,朱弘昭讓孫傳庭先登車,車上閻應元抱拳俯首:“通州閻應元拜見孫公。”
孫傳庭微微頷首,看到趙舉,目生異色,安然坐在左側,朱弘昭登車按着閻應元入座,自己站着輕揮手,武永昌領着銃騎入城。
“威風,真他娘威風!”
左良玉遠遠瞅着雙目發光,這樂安侯真是威風,理都不理通州文武官員,自己何時能有這樣的威勢?
讓通州文武5多名官員格外氣惱,王樸正要跟着進去,被矮冬瓜知州拉住:“樂安侯高潔,不與我等俗官交語,王將軍莫要負氣而去。”
王樸差點嚇得跳起來,剛學的京師官話拋之腦後,1口太原口音:“李大人,請問末將何時負氣?樂安侯儀仗入城,末將正要去安排住所飯菜。”
他王樸敢生氣?朱弘昭在濟寧又不是沒砍過參將,5品文官都敢殺,殺了毛事情沒有,他王樸敢生氣?敢讓朱弘昭知道他生氣?
京營參將又怎樣?正因爲是京營,皇帝睜隻眼閉隻眼,朱弘昭殺起來更方便。京營將領的家丁比例是最小的,想反抗都沒力量反抗。
畢竟這年頭,誰的屁股都不乾淨,都有1屁股見不得光的爛賬。經不起查,索性大家都不查了,權當沒看見。拿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打嘴炮,更顯得大家清廉。
李知州低聲道:“欽差禮部張大人車架還在後面……”
“張大人大人大量,絕不會計較末將這點小事。李知州接待張大人,末將前去安頓侯爺儀衛。”
說罷,王樸9急匆匆走了。笑話,張問達是禮部尚書又如何,得罪了他王樸最多調職離開京營,離開通州這個聚金盆。而得罪了即將封王還能帶着軍隊到處溜達的小爺,他王樸可能會被直接剁了!
千萬不要懷疑朱弘昭在這個時候的威懾力,別管他有多少實權,很多人都心虛。而人云亦云之後,朱弘昭的形象已經非常的豐滿,在沒有和朱弘昭接觸的文武官員看來,這位9是個不殺人不舒服的蠻橫跋扈殘暴至極的侯爺。
驛館,朱弘昭大口吃着師孃張氏包的餃子,將要給皇帝的摺子取出來給孫傳庭觀看。
孫傳庭看的眉頭輕皺,聲音低啞:“2郎現在在山東有十萬大軍?”
“嗯,賊軍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憐人,2郎不忍心殺,能招降的都降了。現在都編爲登萊軍戶,也都是歷經大戰的悍卒,留着爲國效力也是極好的。”
“十萬,沒有虛數?”
“2郎又不是喝兵血的軍將,弄虛作甚?”朱弘昭吃着盤裡的餃子,張氏又端來1盤新煮好的給朱弘昭添上,火炕上的小桌上還有1個小碟子。
孫傳庭5歲的女兒小手拿着餃子往嘴裡塞,沾着油醋的小手吃完餃子又在朱弘昭披風上擦乾淨,樂此不疲。
孫傳庭的臉色徹底陰了下來:“十萬大軍啊,這可比遼鎮那些花架子強了不少,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天子即將封你爲王,十萬大軍9是火,能將你燒成灰燼!”
“誰給你的主意,讓你留下了這些血戰悍卒!這些人都是禍害,日後復反,不管誰逼反的,都是你的錯!”
“哇……”
朱弘昭低着頭,抱着小師妹輕輕抖着,腦門頂着小師妹額頭,柔聲輕笑:“2郎在,哪個敢反?小傢伙,你說對不對?你家2郎哥哥兩萬人打的他們2多萬人鬼哭狼嚎,誰會反?”
張氏放下手頭事物,過來抱起小傢伙瞪1眼孫傳庭,孫傳庭1臉無辜。
房子裡清靜了,孫傳庭終於忍不住咆哮!
“混賬!你能1輩子提督登萊?這些都是造過反的人,只要活不下去立刻9會反!以後不管是誰接掌,只要反了,都是你的錯!聞香教短視自取滅亡,他們若反必然吸取教訓,禍害的可9不僅僅是山東那麼簡單了。到時候,這個罪,能將山壓塌,更別說你了。”
“十萬精銳到手,你還喜滋滋,得意洋洋……你當朝廷諸公是瞎子?你當天下將門是瓜子!天子寵眷你,他們都在等,等你犯錯!這十萬降軍,9是能將你打入深淵的1記重錘!”
“到時候,你別說當個逍遙王爺,你會粉身碎骨!9連爲師,劉公,大同諸將,1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