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雍熙時空,雍熙三年,宋太宗趙炅二次北伐前夕。
大宋皇宮,萬歲殿。
微黃燭火搖曳,整個殿內的氣氛很是凝重,似是有着大事決之。
大宋集團第二任話事人之尊貴的高粱河車神、斧頭幫幫主、絕命毒師、後庭花主趙炅先生。
此刻一身得體威風的錦紅龍袍,正雙手叉腰,目若懸河,站在這萬歲殿宇的中心處,昂首提胸、器宇軒昂,頗有一副睥睨天下、氣吞山河之像。
當下,這位穿龍袍的趙炅並不是趙大時空玩斧自砍的那位。
比起趙大時空那位被趙大親手弄死的趙光義,這位趙炅先生已經成功上位登基十數年,精神風發氣自爽、面色紅潤有光澤,一看就是小周後把他伺候的很是滋潤。
此刻在趙炅先生的腳底下,踩着的是一張佔地足有三丈方圓的手繪大地圖,其上所繪之地便是燕雲十六州的各州。
燕雲十六州以太行山爲界,分爲山前七州和山後九州,山前七州以幽州爲首,山後九州以雲州爲主,故而簡稱之爲幽雲十六州,而後遼國改幽州爲燕州,所以後世稱之爲燕雲十六州。
此刻在趙炅先生的周邊,魯國公曹彬、韓國公潘美、檢校太尉崔彥進、節度使米信、節度使田重進、觀察使楊無敵等一個個披甲將領都是站着,都在聆聽着大宋第二代官家親自擬訂的偉大的戰前戰術指導。
宋太宗二次北伐,勢要一舉克定燕雲十六州,舉國之力共計發兵二十萬,分軍三路。
東路軍以魯國公曹彬任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檢校太尉崔彥進爲副,率兵十餘萬,由地形平坦開闊的雄、霸地區北進,趨固安、涿州。
另以米信爲幽州西北道行營馬步軍都部署,作爲東路軍的策應部隊,率一部兵力經新城並趨涿州。
中路以田重進爲定州路都部署,率數萬兵自定州北趨飛狐,攻取蔚州。
西路以韓國公潘美爲雲、寰、應、朔路行營馬步軍都部署,無敵楊業爲副都部署,率軍自代州越恆山出雁門關,攻取寰、朔、應、雲諸州。
趙二定下的這一戰略意圖是三路齊發,以東路軍自雄、霸地區實施佯動,聲言進取幽州(今北平),持重緩行,吸引遼軍主力於幽州以南,使其主力無暇西顧,保障中、西兩路攻取山後(今河北太行山、軍都山、燕山迤北臨近地區)諸州,爾後三路會攻幽州。
只要宋軍能夠順利拿下幽州,山前七州便是囊中之物,而拿下山前七州之後,山後九州也就指日可待。
“官家所定之策,進退縝密、天衣無縫,此戰我軍必可大勝,一舉擊破契丹,光復十六州!鼎定我大宋天家國威!”
“吾皇萬歲!”
說話之人,是當下樞密院的一把手,樞密使王顯。
樞密院雖然是大宋最高軍事機構,在宋初握有實權,可比中樞政事宰相,但除卻宋太祖時期曹彬這個武將做過一段時間樞密使之外,曹彬之後都是由文官擔任一把手,武將再牛逼也只能做副使。
當然,等到了宋朝中後期,樞密院樞密使這個職位早已經成了三公這般榮譽虛銜之後,也就經常作爲福利大禮包加封給功勳武將。
比如韓世忠選擇認慫,主動解了自個手中的兵權之後,完顏構高興之餘,大手一揮,擢升韓世忠爲樞密使。
而韓世忠得見岳飛結局,心灰意冷,再無心於朝政,在樞密院喝了幾年茶之後,直接辭了樞密使,用一身功勳跟完顏構換了個鹹安郡王回家養老了。
王顯這一番馬屁出口,曹彬、潘美、楊業等幾人,雖然臉上沒有表情變化,但眼底皆是對王顯這隻馬屁蟲的鄙視。
這王顯早年出身殿前司一小吏,後來投機進了晉王府侍奉當時的晉王趙二,憑藉一手溜鬚拍馬的功夫成爲了趙二心腹親信。
既無功名在身,亦無沙場寸功。
可就是這麼一個什麼都不行的貨,在趙二成功上位之後,開始火箭式升官,僅是短短八年時間,竟是從一個小小的殿前司小吏,一躍成爲了軍隊中樞的一把手。
誰說當狗沒有前途的?!
王顯:啊汪~啊汪~啊汪汪汪!
實際上,趙二心裡也知道這貨壓根沒什麼本事,在王顯還是樞密副使的時候,趙二特地召王顯來見,並親手賜下《軍戒》三篇。
這意思就是讓王顯回家後好好讀幾本兵書,豐富一下文化知識,不要太過於丟人,就算是走後門也得有點真本事傍身。
緊接着,當年趙二就把王顯升爲了樞密使。
這就是趙二上位後一貫的用人風格,也可以說是趙二不得不採用的用人方式。
畢竟是通過不那麼正常的手續上位,爲了保證屁股下的這把龍椅,那當然要貫徹核心崗位全部採用自己人的調整方針。
對趙二來說,管你有沒有本事,忠犬纔是第一考量標準。
趙二上位之後,一番猛如虎的騷操作之下,中書省的七位宰相、三位參知政事,有五位宰相都是趙二的親兒子,其他大部分也都是心腹上位。
不過。
趙二自個心裡也門兒清楚一件事。
廟堂可以換,大將不能亂來。
國有強敵在外,悍將不可少。
所以,如曹彬、潘美這等當年跟着趙大玩的心腹,在趙二上位之後並沒有被更換雪藏,而是都被竭盡優待着,因爲大宋要打仗,就沒人能取代這些人。
這個例子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不管在什麼地方混,一定要混到不可替代的崗位、手握不可替代的資源,這樣老闆就不能輕易動你了。
“遼軍兵盛,官家萬不可大意。”
潘美瞥了眼王顯,淡淡開口。
戰前輕敵,乃兵家大忌。
此處多言一句,潘美這哥們屬實是被後世演義黑的太慘。
二次北伐中西路軍的楊無敵之死,更多原因在於西路軍監軍王侁、劉文裕的作妖,潘美身爲西路軍主帥,雖有富負有一定的領導責任,但絕不是後世演義中那般費煞苦心的設計要弄死楊業。
以潘美現在所處的身價和地位,根本沒有必要去搞楊業一個雲州觀察使。
“遼國雖然新君剛立,但真正掌權者依舊是蕭燕燕,況且遼軍中又有耶律休哥這等大將領軍,國內並無大亂之像,斷不可小覷。”
韓國公曹彬皺着眉頭,亦是接着潘美的話開口說道。
他口中之蕭燕燕,正名蕭綽,又稱遼國蕭太后,地表最強女人,沒有之一。
雖然蕭燕燕沒有像武曌那樣直接稱帝,但其手中所握之權,已然臻至巔峰,並且身爲女人,蕭太后不僅對內能治國理政,對外行軍打仗更是牛的一批。
而且,她比之武曌還有個優點,親手培養了一個接班人,她的好兒子,遼聖宗耶律隆緒。
“呵。”
“兩位國公此言,難道是覺得官家的部署有問題?”
“官家在此,倘若有什麼問題,兩位國公不如直言。”
王顯瞥了眼曹彬和潘美,冷冷一笑,繼續補了一句。
“我可是記得。”
“當年太祖殿前定策之時,兩位國公從未有過這般質疑,皆是唯太祖之命遵從。”
話音落。
曹彬和潘美心頭一個咯噔,兩人恨不得一人給王顯一刀。
孃的,陰陽怪氣。
行軍打仗這方面,趙二能和趙大比麼?!
聞言,趙二眉頭一皺。
自從他登基之後,這些年都在致力於一件事,那就是從各方面超越他的兄長趙大,爲的就是想告訴天下所有人,他趙老二纔是老趙家最優秀的孩子,坐上這個大宋皇帝的椅子當之無愧。
“既然北伐軍策已定,諸卿當謹守遵之。”
趙二的聲音,在王顯這話出口之後,明顯冷了不少。
但凡只要在趙二面前一提到太祖兩個字,趙二那腦子裡本就不多的理智就會瞬間歸零。
曹彬、潘美、崔彥進、田重進以及楊業,這幫當年跟着趙大的宿將都是緊皺眉頭,抱拳行禮。
自從趙二登基後,宋將行軍打仗就多了個規矩,幹啥都必須得先打報告,得到同意才能行動,必須絕對服從領導指揮,別談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都是狗屁。
“遵旨。”
於此時。
在這趙二的身側,有着六道他人所不能見的身影,平靜注視着這一場國戰前的風雨前夜。
尤其是趙大,他看着眼前這個穿着龍袍的趙二,心中有着一種莫名難以言喻的奇異感受。
畢竟對於趙大來說,他所在的時空線並沒有進行過划動,也就是說在一個時辰之前,趙大剛剛把自個時空的趙光義給親手弄死,這會又見到一個穿着龍袍的趙二。
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好在趙大先前已經在醉仙樓見多了大明天子儲君們的時空同位體,稍微做了做心理建設,還是能夠接受。
柴老闆看到穿龍袍的趙二,則是心裡瞬間平衡了不少,心想你篡了我兒子,結果你自個又被你家小老弟篡了,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定下的這個三路分軍之策,尚可。”
趙大眉頭皺着,微微點頭道。
作爲大宋太祖,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放在了宋軍北伐之策。
老朱和李二並未言語,他們兩個都是兵家宗師級別,幾百年也難出一個,自然能看得出來趙二定的這一套策略如何。真要評價一波,不上不下,中規中矩,沒什麼吐槽的,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依照這個戰略打下去,一路穩紮穩進,就算我軍不能夠做到一舉破遼,也不至於落個大敗,更不至於從此失去攻遼之力。”
季伯鷹瞥了眼說話的趙大,趙大顯然還是高估他家的這個善於微操的高粱河車神了。
“宋太宗二次北伐,以曹彬所率東路主力軍在岐溝關全軍崩潰大敗告終,就此宋朝徹底失去了對遼的進攻之力,由攻轉守,再無收回燕雲十六州的可能。”
聽到這裡,趙大一懵,東路主力軍崩潰?!
剛欲開口問,季伯鷹聲音再起,將其打斷。
“東路軍之敗,核心在於曹彬鎮不住麾下將領。”
“曹彬在衆將急功催促之下,貿然突進,接連兩次拉長己方戰線,最後皆因糧草問題,折回返跑,給遼軍創造了絕佳戰機。”
簡單來描述一下曹彬所率東路軍失敗崩潰的整個全過程。
第一次,宋軍猛突,遼軍狂退,等到宋軍在急追之下戰線拉長,遼軍繞後突襲宋軍糧道,沒有糧草接濟的宋軍被迫快速回撤雄州,回撤過程中被遼軍當成狗一樣窮追猛打了一頓,這是第一次折返。
第二次,宋軍莫名頭鐵,未做修整,更是全然不顧糧草問題,只攜帶短期糧草繼續猛突,遼軍再一次狂退,同樣的戲碼接連上演了兩次,等到宋軍隨身攜帶的口糧都吃完了,宋軍被迫再一次折回,而這一次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得到了後方援軍補充的遼軍全線出擊,在遼軍的瘋狂追擊之下,兵疲馬乏的宋軍終於在岐溝關徹底崩潰,隨着身爲主力的東路軍崩潰,就此宣告北伐失敗。
這個事看起來簡單,但是仔細分析一下,實在是很蹊蹺。
“曹彬鎮不住麾下將領?!”
趙大聽的一愣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話,說出來誰信?!
曹彬是何許人也?
自幼出身武將之家,後周太祖郭威的親外甥,這般顯赫身世之下,生性卻是仁敬和厚,不以等第威勢自異於人,在大宋統一南北的過程中,一人滅兩國,被後世譽爲大宋第一良將。
在太祖時代就已經是樞密使這等軍方第一高官,絕對的軍方第一大佬。
從戰功、從經驗、從資歷、從官階,說曹彬鎮不住麾下將領,着實是有點講不通。
當年宋滅後蜀之際,趙大說過只要蜀地之土地,其他統統都不要,由此引得入蜀諸軍瘋搶,唯有曹彬所轄之軍,軍紀嚴明,不動蜀中百姓分毫。
一個這般重視軍紀,能把部隊帶成這樣與民秋毫無犯的統帥,你說他壓不住麾下將領?
而且。
曹彬這個人行軍素來穩重謹慎,明知道與他對剛的是遼國第一戰神耶律休哥,自當更加謹而慎之,怎麼還敢閉着眼睛猛衝?他曹彬莫不是腦子缺根筋的大傻子?
另外還有一個事,也很值得令人玩味。
宋軍二次北伐結束之後,在趙二的移民聖旨及其西路軍監軍的一番迷之操作之下,楊無敵身死,潘美作爲西路軍主帥,自然受連帶責任,直接被連降了三級,並且就此徹底被趙二排除在了中樞核心之外。
然而崩潰了的東路軍主帥,名義上導致二次北伐失敗的罪魁禍首魯國公曹彬,僅僅只是被趙二不痛不癢的降了兩級,並且在幾個月後又火速升了回來,同時還加了封賞。
這套路,就問你像不像給大哥背鍋,進號子蹲了幾個月的小弟。
而曹彬這個人,還有着一個很著名的特點,那就是特別聽話,堅決貫徹執行來自於領導的任何指示,並且不管自己覺得這個指示是對是錯。
宋太祖趙大就曾言:不欺其主者,獨曹彬耳。
這個意思翻譯過來就是說,只要是皇帝下的令,不管是什麼,曹彬都一應照辦。
既如此,不妨大膽做一個假設。
二次北伐,宋軍三路齊發,負責打掩護的西路軍和中路軍都乾的風風火火,捷報頻頻。
這些捷報被源源不斷傳回開封,送到了趙二的辦公御案之上,每到一封捷報,就讓趙二腎上腺素飆升一個檔位,自信心直接爆棚。
可是趙二看到這些中路和西路的大勝捷報,翻來覆去的等,作爲東路的主力卻是遲遲沒有動靜,自信心爆棚的趙二,忍不住了。
所以高粱河車神選擇親自出手了,微操大法之下,大手一揮,一道聖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曹彬的東路軍中。
曹彬一看,既然老闆都下旨讓自己上,那還管什麼戰機不戰機,眼睛一閉,上就完了。
打輸了頂多給老闆背鍋,抗旨可是要全家玩完的。
而等到東路軍第一次折返回雄州之後,車神的下一道催促聖旨又到了,曹彬只能是硬着頭皮又繼續上了。
一個打了幾十年仗的統帥,絕不可能在這種常識問題了上連續錯兩次,除非腦殘。
至於史書是怎麼寫的這一段。
比如太宗告誡諸將‘持重緩行,毋貪小利以要敵’,比如太宗傳旨給曹彬,命其不得向前進軍之類,用以彰顯太宗皇帝雖然身處京師,但依舊時刻掌控全局,北伐失敗屬實是這些將領不聽太宗英明號令所致,堅決維護了太宗皇帝在歷史上偉岸光輝的正面形象。
但是從高粱河車神在第一次北伐戰場的綜合表現來看,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他能說的話。
而且有一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人總是缺什麼,補什麼。
比如朱老四給自己補了個親孃,李二給自個爹補成了庸碌老頭。
趙二笑了笑:大唐李二,吾輩楷模。
反正橫豎皇帝肯定是不會有錯的,錯的肯定都是你們這羣帶兵的。
再加上曹彬又是個聽話的老實人,既然已經心甘情願的表示願意給老闆背鍋了,那回朝後再跟史官對一下口供更是問題不大。
“小趙啊,習慣就好。”
“你這小老弟對外的路子雖然不行,但是對內手段還是很可以的,不然你也不會着了道。”
老朱笑呵呵的拍了拍趙大的肩膀,示意趙大看開點。
這話,確實是說的很貼切。
縱觀趙二上臺之後,對內實行的一系列措施來看,那是一整套的行雲流水,絲毫不遜色趙大當年的杯酒釋兵權,從文臣到武將到宗室,就沒有不服氣的。
誰不服,分分鐘直接毒死,真當絕命毒師這個稱號白領的?
趙大沒有理會老朱,眼眸微寒,目光落在這殿中的趙二身上。
來自於尼古拉斯·老趙的憤怒,即將迸發。
而此刻,這殿中趙老二,雙手背於身後,一雙眼眸掃過諸將,眼神中透着睥睨之意。
“此次北伐,朕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
“收回燕雲十六州,復我漢家江山一統,完成太祖之遺願。”
話音落。
殿中諸將都是再次行禮。
同時心想,你特麼什麼事都能扯上太祖,你特麼好意思麼?!
心裡這樣想,當然嘴上不能說,都是恭恭敬敬。
掃了一眼這幫即將出徵的將帥,趙二臉上洋溢着淺淺笑意。
接着,臉色正肅。
“朕御極之初,收歸吳越、漳泉。”
“朕御駕親征,北破契丹,平定賊漢。”
“當年兄長之所以選擇了朕,那是因爲他相信朕,將這大宋的江山社稷託付於朕,當今中原天下,僅剩燕雲未歸,無日無夜,無時無刻,朕不在思慮此事。”
“待到燕雲之地歸我大宋版圖之日,朕定當親往永昌陵祭奠兄長,以告慰兄長在天之靈!”
“倘若太祖見到今日之大宋,見到今日之朕,必會欣慰。”
趙二仰頭長望,一副緬懷之色。
“兄長,你看見了嗎?”
話音方落。
一道淡漠之音,在這萬歲殿冰冷緊隨而起。
“我看見了。”
‘解。’
季伯鷹於心中一念而動,六道身影(仙師、老朱、祖龍、李二、趙大、柴老闆),驟然出現在這萬歲殿中,出現在趙二以及這幫宋臣眼中。
嗡~!
腦瓜子嗡鳴不止,包括趙二在內,皆是‘???’!
同一刻。
洪武醉仙樓,主堂。
身處全息投影直播的大明一衆天子儲君們,每個人臉上都是洋溢着不加掩飾的興奮之色,身前桌案上都是擺放着剛剛切好的鮮紅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