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我不知道您指的兒子是?”
“我先前的確是有過兩個兒子,但是都已經早夭了。”
朱見深說這話的時候,語速極快,言語間似是在掩藏什麼,接着以極快的速度看向身邊的萬貞兒。
“貴妃,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朕與仙師還有一些要事相商。”
此時的萬貞兒亦是眼神躲閃,一提到朱見深兒子,那眼神就不大對勁了,但絕對不是毒辣。
“臣妾告退。”
萬貞兒起身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季伯鷹瞥了眼朱見深,又是瞥了眼離去的萬奶媽。
明史中記載,爲躲避成化第一惡毒女反派,素有墮胎小達人萬貞兒的毒手。
孝宗朱祐樘被藏養於深宮六年,由宮女宦官們撫養長大,最後還是因爲太監張敏冒死告知朱見深,這才重見天日,得以正位東宮。
並且事後萬貞兒將朱祐樘生母紀氏給毒死了,更是處心積慮的一門心思想弄死可憐的孝宗皇帝。
甚至連孝宗皇帝禿頂這回事,都全賴萬貞兒當年的墮胎藥。
但明實錄中並沒有這些記載,關於孝宗幼年及其生母。
明實錄中寫的是紀氏一直帶着朱祐樘居住在皇城外的安樂堂,朱祐樘除卻沒有皇子身份以及感受不到父愛之外,小日子過的其實還行,最起碼不愁吃穿。
並且之後朱祐樘被接入皇宮,更是由萬貞兒親自撫養,彼時內外皆稱萬貴妃賢惠,待等到朱祐樘被冊立爲皇太子後,才由周太后接手。
至於其生母紀氏,明實錄的記載是紀氏在安樂堂時就已經病入膏肓,故而接入宮中萬壽宮調養,最後病重而亡。
明史是辮子編的,明實錄是明朝歷代史官記錄編修的。
二者究竟哪個值得信,任君自領。
不過有一點可以稍微提一提,那就是朱祐樘登基後對萬貴妃視若生母的態度。
如果萬貞兒真的下狠手毒死了紀氏,那麼從一個正常人的理解角度看來,就算朱祐樘再怎麼大度,就算他不弄死萬貞兒,也大概率不可能把殺母仇人當生母對待。
朱祐樘不是個活菩薩,更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在萬貞兒這件事上,後世各類史學家對其真僞評點不一。
萬貞兒喜提的這一個心狠手辣墮胎小達人稱號,究竟是否真假,也無從得知。
雖然修撰明史的清朝採用了這個說法,但這部分史料的來源也有很大問題,很大一部分人都不怎麼信。
甚至於,清乾隆看明史看到這裡的時候,還專門下場分析了一次,寫文痛斥這一段史料胡說八道,爲萬貞兒正名。
當然,後世的各種普及讀物,以及影視演繹,基本都是採用了明史中萬貞兒墮胎小達人的說法,因爲這樣纔有反派看點。
然而不論事情真僞,其中有一件事是大概率可以斷定的,那就是朱祐樘確實是被藏養了六年。
而朱見深,則是百分百知道朱祐樘的存在,甚至可以大膽斷定,這件事本質上就是他特意授權的。
因爲有一點,不論是正史野史,不論是史學家還是屎學家都認可的一點:那就是朱見深和萬貞兒之間的隔代之戀,是世間難得的真愛。
萬貴妃死後,朱見深不僅違反祖製爲她輟朝七日,而且還二次打破祖制,執意將萬貴妃葬在天壽山皇陵,成爲明朝唯一一位葬入皇陵的妃子。
這是發自靈魂深處的純愛,不摻雜任何其他因素。
畢竟當年萬貞兒對朱見深竭盡所有付出的時候,也從未想過朱見深有一天能夠坐上皇帝。
應了那一句話:你護我八年,我許你一世。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分析朱祐樘被藏養的問題,可以這樣來理解。
朱祐樘的存在,應該就如同是一層窗戶紙,存在於朱見深和萬貞兒之間。
爲了江山社稷,爲了皇位後繼有人,爲了穩定國本,作爲一個負責任的皇帝,朱見深需要一個兒子,需要朱祐樘的存在,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他爹、他叔、他爺,這幾個都是三十幾歲就駕崩了,他現在也三十了,保不準會不會哪天突然就一命呼嗚。
但是他對朱祐樘的存在同時又秘而不宣,就是在最大限度的等,給萬貞兒時間,期望在這個時間段內,萬貞兒能夠再生下兒子。
如果萬貞兒還能誕下龍子,那就讓朱祐樘做個富貴閒散,立萬貞兒之子爲太子,繼承大統。
如果實在生不出來,等直到完全確認萬貞兒再無生育的可能之後,朱見深纔會將朱祐樘的存在公之於衆,並冊立其爲皇太子。
可以這樣認爲,在朱見深的心中,朱祐樘就是個備選。
簡稱:B計劃。
從這個角度來說,朱祐樘確實有點悲催,從出生那一刻就是個備胎。
同時,萬貞兒大概率也是知道朱祐樘的存在,身爲實際上的後宮之主,如果連這點消息都弄不到手,那也確實太掉份了。
可儘管知道,萬貞兒卻假裝不知道。
因爲萬貞兒心裡也很明白,朱見深需要這個孩子。
因爲她明白朱見深的一片苦心,知道他藏養這個孩子,是爲了等自己。
兩人小心維持着這層窗戶紙,讓其不被捅破。
這麼一想,還頗有些唯美質感。
季伯鷹想罷,目光看向朱見深。
“伱兒子六歲尚未啓蒙授名,就不怕他失學?”
現年的朱祐樘已經是六歲多了,按照宗室皇子的流程,早就該啓蒙入學了,但是朱祐樘先生現在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都沒有。
聞言,朱見深頓了片刻,無奈嘆了口氣。
他顯然還是想再等一等,因爲上個月萬貞兒還來了個月事。
“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萬貞兒已經無法生育了。”
季伯鷹一句話入耳,朱見深原地一愣,心中那最後的希望破滅。
深深吸了一口氣,朱見深鞠躬行禮。
“謝仙師告知,見深知道該怎麼做了。”
將一個六歲的孩子一直藏養,連正式的姓名都沒有。
對於曾經被廢黜太子之位的朱見深而言,他知道這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容易對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嗯。”
季伯鷹淡淡‘嗯’了一聲。
隨後瞥了眼朱祁鎮。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在旁的朱祁鎮頓了頓,看了看朱見深,隨後搖了搖頭。
他身爲父親,卻沒有資格教導自己的兒子,心神難免落寞。
“父皇。”
而這時。
朱見深卻是看向朱祁鎮,深吸一口氣。
“請父皇,爲孫賜名。”
終歸到底,這是自己的爹,不論他曾經做過什麼,血脈之情不可斷。
朱祁鎮一愣,那落寞的眼神中泛起一絲光亮。
他沉思了起來,絞盡腦汁,片刻後開口道。
“就叫他,朱祐柄吧。”
“望他一生一世,不落他人、不落後世之柄。”
按照老朱當年留下的字輩,朱棣後人「高瞻祁見祐,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在朱見深的下一輩,就是祐字輩。
話音落。
朱見深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愣了。
季伯鷹也愣了。
瞥了眼朱祁鎮,你真他孃的取名鬼才啊!
朱祐柄,豬有病?
成化朱祐樘:爺爺,我看你纔有病。
“朱祐樘。”
季伯鷹一語出,直接打斷了朱祁鎮的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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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要是爲了維持名字的統一性,不然到時候成化時空和弘治時空的人名搞混亂了。
“啊,還是仙師取名甚妙。”
“就取之爲朱祐樘!”
朱祁鎮一拍手,連聲稱好。
就坡下驢,朱見深亦是點頭稱是,心想這個朱祐樘雖然聽起來也不怎麼樣,但總比朱祐柄要好上千百倍。
“仙師,不知這授課是何時開始?授課內容又是什麼?可否還有其他人?”
朱見深看向季伯鷹,出聲問道。
從這一點詢問細節可以看出,朱見深是個做事很細緻的人。
“風鈴響起,自會自知。”
言罷。
季伯鷹與朱祁鎮的身影,已然消失於原地。
朱見深一愣。
“來而無影,去時無蹤。”
“當真爲仙人。”
盯着手中的銀色風鈴沉默良久,朱見深一聲喊出。
“召懷恩覲見。”
既然仙人已經明確言說萬貞兒生不出兒子了,並且已經爲宮外的紀氏之子賜名,朱見深索性也就不繼續等了,就趁着這個機會,把朱祐樘接入宮來。
在未對外公開之前,這件事還屬於皇家絕密,自然是交給他的心腹太監懷恩去辦。
懷恩,成化朝司禮監掌印太監。
明朝罕有的廉潔不貪,正直忠良的宦官頭子。
……………………
正統時空。
紫禁城,御花園,陽光明媚。
“嘶…疼!”
湖畔涼亭,錢皇后正爲堡宗上着藥,看着跟豬頭一樣的堡宗,臉上寫滿了心疼。
這位正統堡宗在天順時空差點被黑化朱祁鎮逼的易溶於水,回來之後,三歲朱見深登基,堡宗被冠了個太上皇的名頭,朝政大權都在朱祁鈺和朱瞻墡這兩位攝政王手中。
“陛下……忍着些。”
話音剛落,兩道身影出現在堡宗身前。
堡宗瞳孔一縮,整個身子猛的就是彈了起來,嚇得直接往石桌底下一鑽。
“陛下…?”
錢皇后一愣,下意識望去。
一人很是陌生,另一人她倒是很熟悉,竟是與自個夫君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多了鬍子,顯得三分滄桑、三分穩重,更帶一些男人味。
“你,你,你別砍我啊!”
蹲在石桌底下的堡宗,一臉驚恐的望着黑化朱祁鎮,並有感情的大聲背誦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我本是一體,冤冤相報何時了!”
堡宗目光極其之謹慎,他可是體驗過了黑化朱祁鎮的恐怖,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試問一個血染遍體、全身骨折的人,提着一把卷刃的大砍刀,紅着一雙眼睛追在你屁股後面砍,偏偏這個人還和你長得一毛一樣!
你怕不怕?你晚上做不做噩夢?
“仙師,我過去真是這幅慫包模樣?”
面對這位二十歲的自己,黑化朱祁鎮別過頭,不想看堡宗,覺得實在是太丟人了。
“差不多。”
季伯鷹沒有多言。
一甩手,三枚風鈴落在這石桌上。
“一枚給你自己,一枚給朱祁鈺,一枚拴在小朱見深身上。”
季伯鷹看了眼桌子底下的堡宗,淡淡一語。
帶着黑化朱祁鎮,消失於這涼亭之中。
之所以要選擇把兩個朱祁鎮都納入第二期皇帝培訓班,原因也簡單。
新出的補丁中規定,時空命名者必須活着,將這個兩個堡宗納入班級中,這樣能保證兩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安全保障。
………………………
洪武時空,醉仙樓閣頂雅間。
季伯鷹的帥氣身影,出現在這雅間牀畔。
窗外的風,夾着水汽吹來,透着獨屬於夏季的熱浪,一剎那間,季伯鷹有點懷念師範大學的夏天了,每當傍晚黃昏時期的大澡堂,排隊的學妹學姐……
這洪武時空已經是臨近黃昏了,秦淮兩岸的酒樓、河面上的遊船畫舫,都已經開始陸續亮起了燈。
這一趟招生,除卻正德時空的朱厚熜以及弘治時空的朱祐樘父子之外,基本上已經招齊。
弘治時空,留着明天的第二堂實踐觀察課前往。
至於正德時空的朱厚熜,這小子季伯鷹還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招進來,畢竟正德朱厚照接下來會不會有兒子,這個事也說不準。
他得找個時間,確定一下朱厚照究竟是否爲不孕不育,提前爲正德時空鋪好後路。
正當季伯鷹思索至極。
“主人~您回來了。”
聞聲,下意識折身望去,發覺身着薄紗的憐香惜玉都坐在牀畔,秀髮垂腹、美目盼兮,手中皆是提着一壺酒,一直在等他。
高山流水,豈能無酒耶。
“嗯。”
素來視女色爲糞土的季伯鷹,懷揣着造福他人的沉重心情,走向雙胞胎姐妹。
…………………………
洪熙時空。
幹清宮,東暖閣,當下已然是亂做一團。
十幾個御醫在龍御邊來來回回,有把脈的,有望氣的,還有湊在一起討論要怎麼開藥(跑路)的。
“陛下究竟怎麼樣了?!”
“你們給本宮一個準話!”
嘩啦啦,御醫們跪了一地,硬是沒有一個敢做聲的。
張皇后臉色焦急,皇帝剛纔還喝藥喝的好好的,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變成這般模樣,上氣不接下氣,看起來就是一副隨時要嗝屁的狀態。
“父皇!”
此時,一道身影急步入內,所過之處都是跪了一地,正是太子朱瞻基。
得遇仙師之後,朱瞻基知道自己老爹登基後只有十個月的壽命,所以並沒有如歷史中那般去南京守備考察遷都之事。
而是一直留在順天,以免有任何不測。
朱瞻基快步來到朱高熾身側,神色緊張。
“藥,藥……”
朱高熾臉色發白,氣若懸絲,半昏半醒,嘴裡一直唸叨着這麼一個字。
“你爹說了好些次這個字了,可究竟是什麼藥,娘不知道啊!”
張太后見到自己兒子來了,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啦啦淌了下來。
朱瞻基皺着眉頭,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父皇說的是什麼了。”
深吸一口氣,掃了眼這些瞎忙活半天的太醫。
“都出去。”
一語出,張皇后愣了,這些太醫也是一愣。
“太子殿下,陛下病情危機,若是不讓太醫們診治,怕是……”
這太醫下意識想說‘怕是熬不過今夜’,然話到嘴邊還是不敢說出來,說出來就是一個死字。
“滾。”
朱瞻基冷冽的目光落在這幫太醫身上,殺意凜寒,這些太醫都是一怔,不再敢有任何停留,紛紛是退出了東暖閣。
在朱瞻基看來,若是這幫庸醫有用,自個這胖爹也不至於病重如此。
“娘,放心。”
“爹一定不會有事的。”
朱瞻基深吸一口氣,聽着朱高熾口中那個‘藥’字,開口道。
“爹說的不是藥,而是搖。”
只見朱瞻基拿起腰間風鈴,毫不猶豫的搖了起來,鈴音清脆,穿越虛無。
“兒啊,這,這真的有用嗎?”
張皇后看着朱瞻基搖鈴,半信半疑。
然而,鈴音響起,沒有絲毫反應。
朱瞻基愣了愣,接着一咬牙,把朱高熾腰間的銀鈴也是拿了起來,兩個鈴一起搖,而且是不間斷的搖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突然,一道身影,出現在這暖閣牀畔。
“你最好是有什麼要緊事。”
季伯鷹表情很是嚴肅,他這高山流水,進度纔剛到高山,都還沒開始流水,就得聞這銀鈴之音。
原本想等遊戲結束再來,誰知道這鈴聲還沒完,叮叮噹噹個不停。
仙人不需要休息嗎?
仙人不需要有私生活嗎?!
“叨擾仙師,瞻基罪該萬死!“
“然父皇病重,瞻基不得不尋救仙師!請仙師救父皇性命!”
朱瞻基撲通就是跪了下去,‘邦’的一聲磕了下去。
‘仙師!’
這半年時間來,張皇后自然是從朱高熾口中聽過很多關於季伯鷹的存在,這會也是跪了下去,伏首磕頭。
“請仙師大發恩德,救救我的夫君。”
“仙師之恩,張氏永生不忘,往後日日夜夜必爲仙師焚香敬拜!”
季伯鷹眉頭一皺,這才注意到旁邊牀上躺着的朱高熾。
這位洪熙大胖,此刻只有出的氣,鮮有進的氣,這儼然就是病危之狀,放後世直接就給送進ICU下病危通知了。
‘???’
‘搞什麼玩意,不是應該還能再活兩三月嗎?怎麼這麼快就寄了!難不成是打嘉靖神仙太興奮了?’
他明明記得剛纔這洪熙大胖揍嘉靖神仙的時候,精氣神還算可以。
季伯鷹眉頭緊皺。
他當然不能讓洪熙大胖就這樣寄了,如果是在新一次的補丁內容更新之前,洪熙大胖寄了也就寄了,只要自己指定了朱瞻基接位,這洪熙時空的入口依舊可以對自己開放。
但新補丁一打,洪熙大胖如果寄了,這洪熙時空的入口就將對自己關閉。
正所謂,一招漏算,滿盤皆輸。
季伯鷹盯着洪熙大胖看了十幾秒鐘,跪着的朱瞻基和張皇后更是屏氣凝神,等待着仙師施法救人。
‘安宮牛黃丸?’
‘不行。’
‘這玩意大概率也不頂用,而且以安宮牛黃丸的猛烈藥性,一顆下去,估計能提前送走這大胖子。’
心中思索,就洪熙大胖目前的這個狀態,和之前的宣宣德帝截然不同,那必須是需要正兒八經的過硬醫術才能救的回命。
亂喂藥,只會加速死亡。
‘大明神醫。’
季伯鷹在腦海中飛速思索。
縱觀整個大明,究竟有哪位名醫能夠救洪熙大胖。
倘若這會能發個朋友圈,季伯鷹真想來一個:明朝最牛叉的神醫有哪些?在線等,急!(抓狂)(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