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羣賢暫時休戰。
畢竟他們也得研究該用什麼手段來對付這個小瘋狗,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他們過去的那些手段對這個人肯定沒用了。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們最擅長的是規則,是利用規則在規則內整人,可當楊信擺明了根本不吃他們那一套的時候,他們真就得重新研究新的對策了。
楊信沒興趣管這個。
他和衍聖公一樣入住魏國公提供的園子,包括他帶進城的三百蕩寇軍士兵。
但剩下的一千多暫時駐紮城外。
常胤緒給出的解釋,是擔心這些人和本地百姓語言不通,進城後容易產生衝突,他得爲城內穩定考慮,對此楊信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反正只是不準全副武裝列隊進城而已,回頭換上便裝一樣進來,至於武器就是公然裝車運進來,常胤緒還能阻攔是怎麼着?這些武器又不是民間禁止的,別說是這些士兵,就是普通老百姓扛着杆三股叉進城,守門士兵也不會阻攔,街頭賣藝的一大堆刀槍劍戟呢。
總之他對這個南京守備的權威表示尊重。
畢竟也是常遇春後代。
常家兩個國公沒傳下來,他倆兒子一個因罪被廢一個爲建文血戰到底,當然,也有說涉藍玉案而死,不過明史對此類記載錯誤還是不少的,比如孫興祖明史記載洪武三年戰死,但現代發現了孫家保存的祖上官誥記載,人家洪武二十三年才病死。
常家的懷遠侯是後來另外封的。
這是常升一支的後代,不過一樣也有鐵券。
原本歷史上南京淪陷後,唯一一個沒有投降建奴,而是帶着妻女種菜終老的勳貴常延齡就是常胤緒的孫子。
這時候也已經成年,也是南京錦衣衛籍。
南京也有錦衣衛。
指揮使,指揮同知,僉事之類世襲官員一應俱全,只不過這裡就是純粹的養老院了,全都是各家勳貴子弟還有就是歸化的四夷酋長後代。
這些人沒什麼權力,就是混工資的擺設而已。
南京的權力核心就是三個人,守備,守備太監,參贊文臣,最初並不限於哪個尚書,但後來變成南京兵部尚書專職,整個南京實際就是勳貴武臣,太監,文官,這三個人說了算。
而葉茂才和其他那些犯人,包括被抓的海盜,統統都被關進城外的蕩寇軍駐地,那裡是南京織造所屬的一處豪宅,一千兩百蕩寇軍駐紮看管那些犯人,他們的開銷由南京守備太監和織造府承擔。這些人也是皇帝直屬的蕩寇軍,豈能由楊僉事自己掏腰包養活,不但駐紮期間吃喝玩樂都由南京太監團負責,包括之前楊信花的也一樣……
“楊僉事,您要是不收,那可就真不把我當兄弟了!”
李實很嚴肅地說。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沓總計五萬兩的會票,隨時可以到城內的一處錢莊支取。
“這,這怎麼使得!”
楊信笑着說。
當然,這銀子肯定是要接的。
接過會票的他,不無惋惜地看着旁邊牀上躺着的高涌……
“在京城就聽說高千歲德高望重,原本想着能來多聆聽教誨,不想千歲又突然中風,這都是楊某之過,好在千歲吉人天相,想來很快會好的。在千歲康復之前,這南京的事情還得李公公多操心,京城那邊楊某一封信而已,說起來咱們都是自己人。”
他說道。
南京守備太監就是稱千歲的。
這幾乎是一種慣例,這種稱呼說違制就是違制,說不違制也就不違制,反正沒有明確的規定,除了萬歲之外其他都只是一種獻媚的尊稱,別說是在民間和太監中,就是文官見了一般也恭維聲千歲。
包括利瑪竇。
好吧,這種稱呼是利瑪竇記載的。
可不要小看這個守備太監,他的實際權力極大,不但南京皇宮,織造及孝陵等各處數千太監,統統都歸他管理,甚至南京城門稅收,軍隊他都有權插手。利瑪竇形容他的權力幾乎是無限的,不過這只是對皇宮以外來說,在太監這個系統裡,他身份算不上太高。過去是內官監外派,但萬曆年間變成了司禮監外派,他就是司禮監掌印派出一個在外駐紮的手下,類似辦事處主任,司禮監掌印想撤換就是一句話而已。
“對,對自己人,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兄弟相稱如何?”
李實笑着說。
“那當然求之不得!”
楊信說道。
就這樣他倆又成兄弟了。
李實本身就是高涌副手,協同守備,這個人還是很有用的,因爲他控制南京官營絲織品,楊信以後要真正搞海上貿易,少不了偷偷從他這裡弄些好東西,甚至委託他這裡製造一些適合歐洲王室貴族的絲織品。
比如繡個紋章什麼的。
這可是大明宮廷刺繡,代表着工藝的巔峰。
而這時候歐洲貴族就喜歡這個。
實際上到明末的時候,廣東那邊的瓷器工廠就已經開始製作帶歐洲貴族紋章的瓷器,後者買回去還得用黃金鑲邊,就跟寶石一樣伺候着,偶爾拿出來顯擺一下裝個逼。如果能以大明宮廷刺繡的工藝,給歐洲那些國王們繡幾幅家族紋章在聚會時候掛出來,想來足夠讓他們爲之瘋狂了。
說到底這時候正是歐洲刺繡最狂熱的巴洛克時期。
爲了這東西那些君主是真捨得一擲萬金。
“不知道咱們伯父喜歡些什麼,哥哥我也好早做準備,等兄弟回去時候也好帶一份禮物給伯父!”
李實迅速又把九千歲認了伯父。
“我倒是有個建議。”
楊信說道。
“兄弟直說!”
李實說道。
“要說什麼金銀珠寶,這個也沒什麼特別的,差不多就行,咱大爺也不是很在乎這個,他自己就常說,他就是萬歲爺的一個老奴而已,所有一切都是萬歲爺給的,他自己要什麼錢財?至於奉聖夫人那裡一個女人,倒是喜歡些首飾珠寶什麼的,但對咱大爺,我倒是覺得你得換一種讓他高興的法子。”
楊信說道。
“兄弟你快直說吧!”
李實說話間又把一沓數目不祥的會票塞進他手裡。
“很簡單,高公公都稱千歲了,咱大爺該稱什麼?”
楊信低聲說道。
“也叫千歲?”
李實說道。
“你是想害死高千歲?”
楊信說道。
“那乾脆九千歲?”
李實瞪大眼睛不確定地問。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是什麼都沒說過。”
楊信說道。
“兄弟,謝了!”
李實眉開眼笑地又塞了幾張給他。
不過這個傢伙真不缺銀子,他的權力就像原本歷史上的曹家,南京織造太監相當於內務府江寧織造。
銀子什麼的對這些傢伙不值一提。
就這樣把魏公公變成九千歲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這也是替楊信分擔惡名。
畢竟這段時間他比九千歲更出風頭的多,這樣反而九千歲還不是那麼惡名昭彰了,但如果以李實爲首的南京太監團,爲巴結他最先把這個九千歲的稱呼喊出來,那九千歲就成了文官們攻擊的目標,畢竟這個稱呼還是過於駭人聽聞了。話說楊信這也算是坑他大爺了,不過九千歲會喜歡的,他五十多才終於熬出頭,要說錢財什麼的對他真不是最重要,相反這種虛榮心的滿足纔是最重要的。
九千歲的確以撈錢惡名昭彰。
但他撈錢是給天啓撈的,遼東戰場從萬曆四十六年到去年,總共也就兩整年花了一千五百萬兩啊,大明朝這兩年加起來纔多少稅收?他不瘋狂撈錢如何給天啓往這個無底洞裡填。
他和天啓之間沒有分別。
天啓不會管他的錢如何來的,皇帝只管用錢時候他能不能拿出來。
哪怕這錢是他以勒索方式從別人手中奪的。
“還有一件事。”
楊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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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他還看了看牀上裝癱瘓的高涌。
“我不妨跟二位直說,我來就是搞事情的。
陛下因爲上次哭廟事件雷霆震怒,要我來替他收拾一下那些越來越不像話的混賬東西。
我可以明說,我就是來殺人的。
這件事誰敢擋我我就殺誰,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在這裡爲萬歲爺做事,以後免不了還得用着地方上,不便於跟他們撕破臉,所以我不要求你們做什麼,但你們也必須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有人在背後對不起萬歲爺,那也別怪我不講情面。不只是南都的內官,李兄也替我轉告各家勳貴,我楊信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話我就明說,他們也不用擔心什麼,我不是來對付他們的。
但他們也別自己跳進這個戰場。
我不求他們做什麼,但他們也別被別人利用,期間或許難免會有波及他們利益之處,但事後萬歲爺會給他們補償的。”
他緊接着說道。
“楊兄弟放心,咱們都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李實趕緊說道。
“那就請李兄給我準備一批能夠運載一千士兵的快船,要隨時在下關碼頭上候命。”
楊信說道。
衍聖公已經拿下,接下來就該去常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