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縣衙,朱厚照有些嫌棄的在縣衙之中走來走去,他的身邊跟着縣丞孫樰鵬、主薄鍾瑞。
縣丞相當於後世一個縣的二把手,並且在這個時代權力要比後世的二把手大的多,至於主薄則是相當於一個縣的文書,掌管的事情也很多,大多數都是由讀書人來擔任,都是有功名的舉人,考取科舉無望之後報名當一個小官、小吏。
但千萬不要覺得主薄這個官就很一般,想一想現在一個縣的三把手,你就知道了,無數人擠破難道都做不到這一步的。
孫樰鵬和鍾瑞都是四十多歲中年人的模樣,兩個人此時此刻都有些無奈的看着眼前的朱厚照。
也不知道上頭是如何想的,竟然將一個十八九歲的人調來當這個縣令,這實在是讓他們有些想不通。
一直以來大明的官場都是默許了諸多的規則,比如非翰林不入內閣,非功名在身不得爲官,非進士不得提拔等諸多的規則。
這朱厚照一看就非常的年輕,才十八歲就當縣令,這嚴重不符合大明官場的這些規則。
要知道十九歲能夠考上進士的實在是罕見,整個大明朝自建立以來也沒有幾個,這如果不是進士的話,想要當縣令就真的太難了。
手眼通天,背景深厚,又家財萬貫才行,否則絕對不可能將如此年輕的人弄到縣令這個位置上面來。
在大明一朝,可以有少年天子,但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少年宰相!
“朱大人,這縣衙可還滿意,有沒有想要重新修葺一番的地方?”
主薄鍾瑞笑着問道。
眼前這個年輕人極有可能有着極深的背景,自己多多討好於他,將來肯定會有用的。
“修葺?”
“我都想重新拆了再建一個。”
“看看,這些都是木頭房子,現在都流行鋼筋混凝土了。”
朱厚照撇撇嘴,對這個縣衙是極其的不滿。
“大人,重新修葺一番的話自然是沒有問題,每年都固定的相關開支和預算,但是這要重新建一個縣衙的話,我們懷柔縣可沒有那麼多的銀子,除非上面願意撥款下來。”
主薄鍾瑞無奈的回道。
自從劉晉進行稅務改革之後,大明的稅收就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官府這邊收取的,和以前差不多,主要是就是收取田稅、地稅這兩塊,另外一部分則是大明戶部直屬的稅務衙門,主要是負責徵收商稅。
官府這邊收田稅、地稅,以前還能夠收到一些,但也都是糧食、布匹等實物,但是現在大明蒸蒸日上,朝廷稅收充足,故而弘治皇帝也是多次減免地方稅收,導致各地方官府衙門收到的田稅、地稅就越來越少。
“算了,劉瑾,你找人重新修一修,錢我來出。”
朱厚照微微搖頭然後對身邊的劉瑾吩咐道。
“是,公子!”
劉瑾連忙點頭,他們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大家公子和管家的關係。
“孫縣丞,這懷柔縣的情況如何?”
巡視完自己的縣衙,朱厚照也是準備在縣城裡面走一走,看一看,一邊走一邊看也是和身邊的孫雪鵬、鍾瑞聊起來。
“大人,這懷柔縣地處京城的西北面,受京城的影響非常大,各個方面的情況都還是很不錯的。”
“我們懷柔縣這裡有大量的煤炭,而京城對煤炭的需求非常大,所以我們懷柔縣主要的產業就是煤炭開採業。”
孫雪鵬對眼前的朱厚照並不是很對眼,無它。
因爲他對懷柔縣令這個位置垂涎已久,他當縣丞都已經當了很多年了,原本意味着原先的縣令調走之後,自己就有機會了。
畢竟現在大明官場確認,以前很多舉人都當縣令了,自己當縣丞也有些年了,再加上他也花了很多的銀子去疏通關係。
原本上面給的回覆是十拿九穩,可是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截胡了。
孫雪鵬豈能對朱厚照對眼?
能夠客氣的回話,那也是忌憚朱厚照的背景,畢竟這朱厚照抵達的時候,幾十輛四輪馬車,一大幫的下人、傭人,還有管家等等,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普通家族的子弟了。
“煤炭開採業?”
朱厚照也是默默的記下來。
接着非常隨意的在懷柔縣城內逛起來來。
這裡確實是受京津地區的影響很大,很多的房屋都已經和京津地區一樣,採用鋼筋混凝土來建造,外面刷白,再弄上玻璃窗戶,看起來就很漂亮。
“孫氏賭坊?”
“孫氏當鋪?”
“孫氏超市?”
“孫氏紅樓?”
“孫氏糧油店?”
縣城並不是很熱鬧,人比較少,很多都是小孩和老人,看不到多少年輕人,不過各種各樣的店鋪之類的倒是不少。
不過很快,朱厚照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很多的店鋪、商店之類的前面都寫着孫氏。
“這些店鋪什麼的怎麼寫着孫氏,難道都是一個人的?”
朱厚照指了指街道上面的店鋪對身邊孫雪鵬和鍾瑞問道。
“這確實是……”
鍾瑞話說到一半,孫雪鵬就笑着說道:“大人,我們懷柔縣姓孫的人特別多,所以就能夠看到大量孫氏所開的店鋪了。”
“哦,這樣啊~”
朱厚照一聽,頓時就往微微點頭,不過嘴角卻是帶着冷笑。
“真當本太子是年少不懂事,好忽悠啊,這姓孫的人再多,也不可能都是孫氏的商鋪,更何況,這上面的家族圖案、標識都一樣的,肯定都是一人的。”
朱厚照人聰明的很,心裡面也是很門清,但卻是沒有戳破孫雪鵬的謊話來,而是裝着想了想的樣子說道:“再沒有來懷柔縣的時候,我就聽說了懷柔縣有一個孫自祥的人,說和他搞好關係來,我這個縣令就可以過的很舒服。”
“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孫自祥?”
“知道,知道,當然知道~”
孫雪鵬搶着說道:“他啊,是我們懷柔縣的一個大地主,在我們懷柔縣確實是頗有威望,爲人也是很豪爽,很喜歡結交像大人這樣的世家公子。”
“那我倒是也很想見一見了。”
朱厚照笑了笑說道。
“這不難,回頭我就讓人通知孫自祥,讓他做東爲大人接風洗塵。”
孫雪鵬很是爽快的替孫雪鵬做主答應下來。
隨便在宣城裡面逛了幾圈,朱厚照就回到了自己的縣衙,等到孫雪鵬和鍾瑞都離開之後,劉晉這才找來劉瑾,詳細的詢問起懷柔縣的情況來。
“殿下,這懷柔縣煤炭礦非常多,是我們京城最主要的煤炭供應地。”
“不過整個懷柔縣的煤炭生意都被這個孫自祥所壟斷。”
“這孫自祥是一個妥妥的惡霸……”
劉瑾開始將自己調查、打聽到的詳細向朱厚照彙報起來。
孫自祥出身懷柔縣的大地主家庭,但從小不愛讀書,喜歡打架鬥毆,和一幫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原本家族在懷柔縣就很有勢力,再加上他從小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慢慢的就成了這個懷柔縣人人談之色變的惡霸。
欺男霸女對於孫自祥來說都是最輕的詞了。
他遠不只是在懷柔縣這裡橫行霸道如此簡單,他仗着自己家族的勢力,再加上手底下的一羣地痞流氓和亡命之徒,採用各種各樣的非法手段幾乎壟斷了整個懷柔縣的諸多產業。
從最大的煤炭行業,幾乎所有的煤礦都被他孫家所佔有,其他人根本就插不進手,原本這裡有很多煤礦商人,但全被他給用各種手段給擠走,甚至於據說還出現了滅門絕戶的慘案出來,一下子死了十幾口人,但最後卻是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懷柔縣的賭坊、妓院、當鋪、糧油、超市、酒樓等等買賣幾乎也都被其一人所霸佔,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據說曾經逼的有人上吊自殺,逼的諸多的商家不得不遠走他鄉。
壟斷懷柔縣的各種買賣,大肆擡高價格,大獲其利都還不能滿足他龐大的胃口和野心,他還盯上了懷柔縣這裡的一些工廠。
開工廠的都是有人脈和能量的,他就用各種各樣下三濫的手段,逼迫對方和他合夥,然後又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排擠掉。
開挖煤炭需要大量的人手,他就強制要求懷柔縣的人去給他挖礦,僅僅只是給很少的薪酬待遇,遠遠低於市場的行情。
甚至於有人不願意給他挖煤,他還命令手下的人打死了十幾個人,用血腥的手段鎮壓鬧事的煤礦工人和農民。
惡霸孫自祥在懷柔縣這裡犯下的重重罪行,簡直罄竹難書,懷柔縣這裡的人也不是沒有想辦法去搬到這個孫自祥。
但是無論用什麼辦法,孫自祥都依然獲得好好的,即便是去京城告官,人還沒有到京城就被孫自祥的人給抓回去了,爲此也是死了不少人。
以至於懷柔縣這裡的人都在不斷的往外面走,到京城這邊去務工、做事,都很少回懷柔縣這裡。
至於對這個孫自祥,那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夠逆來順受,忍受着這個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