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開始變得躁動起來了,一羣羣的飛鳥,經過了上空,嘰嘰喳喳朝着四處飛去,隱隱的,蘇天成甚至能夠感覺到,流寇依舊開始在拼命狂奔了,馬上就要衝過來了。
孫傳庭已經派軍士過來稟報了,鏖戰正在進行,效果很是不錯,最多一個時辰之後,可以徹底打垮流寇,江寧營的損失不是很大,流寇沒有預想的那麼厲害。
但孫傳庭帶來的另外一個消息,就不是很好了,帶領流寇中軍的,是兩個首領,遠遠看去,不是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和李自成。
蘇天成清楚了,高迎祥等人,都在後面的隊伍裡面。
遠處傳來嘈雜聲音的時候,斥候的情報也到了,流寇蜂擁而來,距離陣地不足兩裡地了。
神機營、步兵營二營的將士,迅速做好了準備,跟隨在後面的留守司軍士,雖然害怕,但也硬着頭站在後面,做着衝鋒的準備,令他們稍微鬆一口氣的是,他們是在江寧營將士的身後衝鋒的,這也說明,他們不是炮灰。
朱國相站在蘇天成的身邊。
王大治距離蘇天成,不過半步的距離。
孫元坤帶領的五百親兵,圍着一個扇形,蘇天成就是這個扇形的中心點。
辰時三刻,陣地前方五百米,已經能夠看見黑壓壓的人羣。
流寇的動作,比預想中的迅速,看來他們的首領,是真的着急了,精銳要是全部損失了,他們講元氣大傷,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着繼續和朝廷軍隊對抗的機會。
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和李自成,都在隊伍裡面,他們的臉色陰沉。根據得到的情報,對面是江寧營,這是一支令他們膽寒的隊伍。
身爲高迎祥裨將的李自成,大膽提出來攻打中都鳳陽,高迎祥就有些疑慮,主要是考慮到江寧營,若是江寧營得知消息。過來增援,有着很大的麻煩,不過,衆人分析過了,江寧距離鳳陽,有三百多裡地。江寧營得知消息出發,至少需要兩天左右的時間,那個時候,中都鳳陽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攻打中都鳳陽的提議,大膽,出其不意,朝廷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所以說。衆人都支持了這個提議,而且攻打鳳陽、對付中都留守司軍士的,是最爲精銳的中軍,三萬人對付一萬多人,勝券在握。
什麼情況都預計到了,就是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了江寧營。
後悔沒有用了,衆人想到的。是救出來中軍精銳,離開鳳陽,趕快回到河南,打持久戰是萬萬不行的,南直隸的兵力是充足的,都調動過來了,他們插翅難逃。
車廂峽的教訓。還在眼前。
流寇組成了一千人一組的方陣。
他們已經看見了前方的陣地,不過是木頭臨時搭建起來的。
四個方陣,同時朝着陣地衝過來。
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冷笑。看來高迎祥等人,是真的着急了,恨不得一下子衝破防線,與前方的流寇會合。
渠清澤神色冷峻,等候蘇天成的命令。
流寇越來越近了,距離木牆,不足一百米了。
王大治舉起了手裡的紅旗。
“全體注意了,預備----放。。。”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來,一顆顆的炮彈,呼嘯着飛向了流寇的方陣。
剎那間,慘叫聲傳出來了,天空中出現了一片血光,蘇天成甚至看見了,有的流寇,被炮彈砸的血肉模糊。
流寇最爲懼怕的,就是神機營,他們曾經在神機營的手裡,吃過大虧。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流寇,前不久還是流民,不知道神機營的厲害,他們依舊朝前衝,只不過氣勢上面,已經打了很大的折扣了。
矇頭往前衝的流寇,不會想到,迎接他們的,是弗朗機炮。
弗朗機炮射程短,口徑小,但自重輕,射速快,野戰是最爲合適的。
弗朗機炮開火,徹底打垮了流寇第一輪的衝擊波。
炮彈呼嘯着朝着流寇飛去,他們沒有地方躲避,人都是怕死的,看着身邊的同伴,死的如此慘烈,鐵打的神經,也要波動的。
幾分鐘之後,第一輪衝擊的流寇,潮水般的退下去了,留下了一地殘缺不全的屍首。
僅僅過了幾分鐘,第二輪的方陣開始衝鋒了,這一次的衝鋒,流寇的隊形散了很多。
蘇天成微微皺眉,看來流寇裡面,還是有人才的,衝鋒的隊伍分散了,虎蹲炮和弗朗機的作用,就不是很大了,再說了,連續發射之後,炮管發熱,也需要降溫。
神機營的將士,已經舉起了鳥槍和三眼銃。
流寇這次的衝鋒,比第一次還要瘋狂,所有人都是揮舞着鋼刀,距離木牆還有五十米左右的時候,忽然沒有了隊形,瘋狂喊叫着,朝着陣地衝過來了。
這好比是自殺式的衝鋒。
神機營的將士,已經開槍了,子彈飛向流寇,一些流寇,慘叫着倒下,但後面的沒有停頓,繼續朝前衝。
隨着子彈的射出,更多的流寇倒下了,按照這樣的辦法,流寇根本無法衝到陣地前面來。
面對着這樣大好的局面,蘇天成皺起眉頭。
事出無常必有妖,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和李自成等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和明軍交手,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肯定是有着豐富的經驗了,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要求下面的兄弟送死,而且,這一輪衝擊的流寇,遠沒有第一輪的多。
算上第一輪損失的流寇,最多兩千餘人,對於五萬流寇來說,這不是不能夠承受的損失。
猛然間,蘇天成想到了什麼。
“大治,舉起藍旗,快,舉起藍旗。。。”
令人驚恐的局面出現了,幾萬流寇,突然都動了,他們跟在正在進攻的流寇後面,朝着陣地的衝過來了,而且是傾巢出動,沒有絲毫的保留。
神機營面對對手,最爲期盼的,就是對手一波一波的進攻,若是面對上萬人的衝擊,他們是沒有很好辦法應付的,不管是鳥槍、柺子銃、三眼銃,還是虎蹲炮和弗朗機,都有着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需要降溫,這個時代,還沒有鋼材,所有的炮管和槍管,都是精鐵打造的,升溫很快,而且鳥槍和柺子銃、三眼銃等,稍不小心就炸膛了,反而傷及了操作的軍士。
要命的是,流寇距離陣地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就算是神機營不停的開槍,頂多消滅前面的流寇,後面的肯定衝到陣地前面來了。
流寇如此之快的找到了神機營的弱點,這出乎了蘇天成的預料。
看見不多的流寇,不要命的衝擊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擔心,看來流寇必然有着其他的目的了,想不到這麼快就體現出來了。
想不到高迎祥等人,指揮作戰還真的有一套。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到了這個時候,剩下的辦法,就是血拼了。
神機營手裡的鳥槍等,這個時候,成爲了名副其實的燒火棍,發揮不出來作用了,好在這方面,蘇天成早就有準備,神機營的將士,與其他將士一樣,也要參與各項訓練的,而且每一個將士,都配備了鋼刀。
藍旗舉起來之後,訓練有素的江寧營將士,迅速分爲了兩撥,神機營的將士,放下手裡的武器,拔出了鋼刀。
他們組成了方陣,義無反顧的衝向了蜂擁而至的流寇。
留守司的軍士,這個時候,顯得茫然無措,看見黑壓壓衝過來的流寇,甚至有人開始害怕了,先前的那一戰,留給他們的陰影,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散去的。
蘇天成身邊的朱國相,臉上的顏色也變了,對面有四萬多的流寇,就算是江寧營的將士,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手,可雙拳難敵四腿,人家一窩蜂的涌過來了,四千人對陣這麼多的流寇,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蘇天成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依舊是冷酷。
情況已經是這樣了,沒有時間猶豫了,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這一次,江寧營恐怕要付出重大的犧牲了,不管衝過來的流寇,是不是有戰鬥力,可他們的指揮官是優秀的,只要戰術是正確的,他們拼着上萬人的性命不要,也要救出來精銳部隊。
流寇首領的打算,肯定是正確的,這就是有舍有得,招募人員很簡單,北方一帶,有着太多的流民,壯大隊伍需要的時間很短,可是精銳的軍士,訓練出來就不簡單了,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是好幾年的時間。
蘇天成會算賬,流寇首領也會算賬。
一輪接着一輪的箭雨出現了,壓過來的流寇,只是稍微停滯了一下,接着朝前面衝鋒了,不少的流寇,慘叫着倒下了,身後馬上有人跟上來了,不管不顧,只是朝着前面衝鋒,這樣的場景,用血腥來形容,已經不是很貼切了。
蘇天成的眼睛開始發紅,手也微微的顫抖了,他沒有絕對的信心,四千人面對的四萬人,蜂擁而至的四萬人,壓力可想而知,可這樣的一道防線,絕對不能夠突破,若是流寇出現在了鼓樓一帶,對江寧營的將士,將是巨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