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政客sodu
正月十六,大朝的日子。
緊趕慢趕,蘇天成一行,正月十五到達了廄,住進了官驛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喘氣,立刻得到了通知,正月十六卯時參加大朝。
大朝在太和殿舉行,每年也就是那麼幾次,廄七品以上的官員,悉數都要參加的,人數多了,太和殿裡面,當然是站不下的,文武官員,按照各自的級別,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之下,站在大殿的外面。
這樣的滋味可不好受,正月十六,正是嚴冬季節,北京的氣溫本來就低,站在大殿的外面,沒有一副好身體,還真的有懈不住。
可見這當官,雖然說威風,但也要遭受一些折磨的,也難怪官吏都有着不一般的承受能力。
朱由檢心血來潮,居然要唐世濟等人,帶着紫金樑等人,到太和殿來獻俘。
自崇禎四年西澳大捷以來,朝廷面對流寇,屢屢圍剿不利,流寇的聲勢,越來越大,後金也是蠢蠢欲動,攻佔了新修建的大凌城之後,愈發顯得囂張了,兩相夾擊,朱由檢顯得疲憊不堪了。
看着銀子如同水一般的流出去,各地都是叫苦連天的,包括南方諸省,什麼遭遇了災荒,什麼懇請免去多少的田賦,還不是看着府庫的銀子有些多了,就想着自家的小金庫了。
征伐和賑災,花費了大量的銀子,可效果依舊不是很好,朱由檢也知道。有些官吏,看見銀子了。什麼都不顧了,也不怕掉腦袋了,上下串通,貪墨銀子。可這些問題,沒有暴露出來,他也沒有辦法。
春節的時候,出現了英山大捷,蘇天成帶領江寧縣巡檢司、南京驍騎營和安慶衛的軍士。憑藉着不足五千的軍士,居然殲滅了紫金樑率領的一萬一千多的流寇,活捉了紫金樑,這是巨大的勝利,可以最大限度的鼓舞軍心士氣。
要知道,紫金樑是三十六營流寇的組織者,流寇最大的首領啊。
接到了奏摺之後。朱由檢興奮的幾乎一夜未睡,如此的大捷,當然要大張旗鼓的宣揚。
蘇天成等人半夜起身,跟隨者唐世濟、張泰寧,來到了紫禁城外。
他們一行是特殊的待遇,從官驛出發。就有京營的軍士,嚴密守護,一千人看護着紫金樑,以及紫金樑的五十多個兄弟,沿路也是五步一崗。三步一哨,估計蒼蠅都飛不進去。
來到紫禁城外。衆多的大臣都在等候,他們卻可以跟隨內閣大臣,進入到紫禁城裡面,在建極殿外面候着。
終於到了卯時三刻,蘇天成感覺到,自己都要被凍僵了,凌晨是最冷的時候了,偏偏他還要老老實實的站着等候。
熊子健等人,心情不同了,能夠來到這紫禁城,見到皇上,他們早忘記了寒冷了。
蘇天成沒有那麼大的興趣,見不見皇上,都是一樣,今後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鴻臚寺的官員過來了,帶着衆人,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走去。
看護紫金樑等人的護衛,早就換成了錦衣衛了。
就算是立功了,可按照品秩,蘇天成依舊是站在太和殿的外面,隔着老遠,至於說渠清澤等人,站到了最後面去了。
伴隨着太監高呼皇上駕到,所有人都跪下了,跟着前面的官員,三拜九叩,其實連朱由檢的人毛都沒有看見。
半個時辰之後,內閣首輔周延儒走到了大殿的門口。
“皇上有旨,英山大捷,令南晶部尚書、直浙總督、參贊軍務唐世濟,南京守備勳臣張泰寧,江寧縣知縣蘇天成,江寧縣主薄渠清澤,江寧縣巡檢司巡檢孫元坤、副巡檢劉實亮、羅昌,有功將士熊子健、劉鐵漢、鄧輝獻俘。”
馬上有鴻臚寺的官員,帶着衆人,朝着太和殿走去。
錦衣衛押解紫金樑等人,跟在後面。
當然了,俘虜也是講資格的,紫金樑纔有資格進入太和殿,其餘的都是看押在大殿的外面,等候處置。
蘇天成再次見到了朱由檢。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是,朱由檢居然將英山縣一戰,定爲大捷。這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的,紫金樑不過是遭遇了諸多的挫折,走投無路之下,想着劫掠英山縣城,被自己算準了,所以遭遇大敗的,和那些兩軍對壘的搏殺,不是一個檔次的。
奏摺是由唐世濟宣讀的,這不關蘇天成什麼事情。
接下來的廷議,就是關於如何處置紫金樑等人了。
這是獻俘的程序之一,彰顯朝廷的威嚴。
處死紫金樑,衆人沒有異議,畢竟是流寇最大的首領,不可能赦免,但在處理紫金樑下屬的問題上面,出現了問題。
唐世濟率先發言了。
“皇上,臣以爲,流寇大多是驛卒、飢黎、難民,本是良民,只不過因爲飢寒交迫,食不果腹,故而造反,爲體現我大明懷柔之心,臣建議,僅處死匪首紫金樑,餘者可赦免,以此來分化瓦解諸多流寇,讓他們明白皇上之苦心。”
朱由檢讚許的點頭,接着,周延儒和溫體仁,都發表意見,表示贊同了。
蘇天成感覺到了不對,按照這樣的處置方式,有重大問題,若是紫金樑手下的五十餘骨幹,都赦免了,無異於放虎歸山,留下了巨大的後患,這些人,絕不會做良民,出去以後,一樣會造反的,他們的想法,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不願意過平靜的生活了。
而且,這些人都是有號召力的,若是南京羈押的五千俘虜,也一律赦免了,可以預計,不就之後,另外的一個紫金樑,馬上就出現了。
蘇天成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的情況出現,當初就應該斬殺這些骨幹。
眼看着衆人都是贊成了,朱由檢準發話了,蘇天成顧不上許多,開口說話了。
“臣不贊同如此的處置意見,臣以爲,不能夠赦免,紫金樑以及紫金樑的骨幹,悉數應該斬首,不可姑息,否則就是養虎爲患,爲害我大明。”
在太和殿裡面,蘇天成是沒有資格發言的,他說出來這番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給事中準備出來彈劾。
傅友亮率先出列了。
“臣以爲,蘇大人說的有道理,雖然在大殿之上,不該隨意開口,可蘇大人是爲了朝廷,臣贊同蘇大人的意見。”
衆人再次感覺到吃驚了,不久之前,傅友亮曾經彈劾蘇天成,現在又支持蘇天成了,這是什麼道理啊。
蘇天成看了看傅友亮,接着看了看周延儒,若有所思的低下頭了。
看着辯論即將開始,朱由檢終於發話了。
“蘇愛卿,你爲何出此言啊?”
“臣有兩條理由,第一,碗米養恩人,鬥米養仇人,流寇確實是驛卒、飢黎、難民,本是良民,造反之初,因爲飢寒交迫,無法生活了,這可以理解,可一旦他們形成了勢力,習慣了四處劫掠的生活,他們的心性,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他們不再滿足於平靜的生活,時時刻刻渴望獲得權力,甚至想着自立爲王,威脅我大明的江山,若是有機會,他們必將再次造反,朝廷的赦免,不能夠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必將再次成爲我大明的心腹之患。如此情況下,再和他們談論朝廷的恩惠,無異於對牛彈琴。”
“第二,對待敵對勢力,依靠的是鐵血手腕,絕非懷柔政策,如今我大明,外有後金的騷擾,內有流寇作亂,朝廷應該用不一般的手腕,降服內亂,臣的建議是,對那些作亂的流寇首領,以及他們的骨幹成員,格殺勿論,絕非用懷柔的政策。近些年災荒連連,皇上仁慈,認爲流寇都是我大明的子民,飢寒交迫,無奈之下造反的,臣深切體會皇上仁慈之心,但流寇已成氣候,他們攻破城池的時候,可否想到了皇上的苦心,可否願意釋放我大明的官吏,沒有,他們都是趕盡殺絕,連家眷都不放過,此等的賊子,絕非善類,不可輕饒。”
“綜上所述,臣以爲,對紫金樑以及其骨幹成員,全部斬殺,南京羈押的五千流寇,視情況區別對待,那些賊心不改之徒,照樣是格殺勿論。”
大殿裡面,引發了嗡嗡的議論聲。
朱由檢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確,朝廷採瘸柔政策,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效果很不好,楊鶴就是因爲貫徹這樣的思路,結果致使流寇降而復反,被免去三邊總督。
“臣以爲,蘇大人的理由是成立的,朝廷採瘸柔政策,本是皇上仁慈,可流寇賊心不死,不體諒皇上的苦心,拿了朝廷的銀子,轉過身後,依舊造反,我大明的官吏,慘遭他們的殺戮,我大明的子民,遭遇他們的蠱惑,如今的災荒,依舊存在,若是放虎歸山,這些人繼續造反,必將給朝廷帶來更大的麻煩。”
周延儒居然站出來了,贊成蘇天成的意見。
見到這樣的情景,溫體仁不甘示弱,也開口說話了。
“臣以爲,蘇大人的建議,確實可行,對待流寇,不能夠心軟,不能夠留下後患。”
出現了這樣的情形,蘇天成有些迷惑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周延儒和溫體仁兩人,本是死對頭,怎麼都贊成自己的意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