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泄洪
古代修士的內景,一般都是深山老林的隱修之地,有山下有田廬茅舍,山上有亭臺樓觀。但商洛的內景裡,是他熟悉的鄉鎮鏡像,這是他熟悉的“鄉野”的模樣。不只是商洛,實際上許多修士的內景都離“內景圖”上所繪製的圖像越來越遠了,因爲大家認知中的“鄉野”和古人就完全不同。
如果韓行知也有內景的話,他的鏡像其實會跟類似商洛,只是表現不同。山上雖然不至於變成景區,但山下肯定不是什麼阡陌相通雞犬相聞的村莊,而是被鐵路聯繫在一起的工業化鄉村。鄉村裡未必有合格的公路,但是一定會有鐵路聯通到這裡。因爲作爲完全的工業化國家,大明的工業化和城市化完成得相當早。鄉村修建好那些多如牛毛的支線鐵路的時候,汽車甚至還沒有被髮明出來呢。
對應着韓行知可能看到的支線鐵路,商洛看到就是鄉村公路上行駛的公交車。
進入內景後,商洛還是和之前一樣,站在進鎮的公交站上。旁邊的河道上架設了水壩,這是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看見過的。河流逆勢而上,如同修行的逆天而行一般,靠水車一路運轉到方寸山的頂端。
然而現在,那本來平靜流淌着的河流,現在已經被變得如同洪水來臨般洶涌。水位上漲到了河堤旁邊,靠近岸邊的土地已經被河水濺溼。水浪一股接着一股的拍打着岸邊,不遠處的河流轉彎處已經有漫水的跡象了。
這與一般的洪水還不同。因爲這套河流對應的靈氣流動,是逆勢往山頂上流淌。如果水車、水泵運轉不及時,就會像現在這樣淤塞在這裡。
所有人都已經行動起來了。像手套似的天乙貴人早就開始在河邊扛沙袋,攔河的大壩已經開始全速運轉,還有一排天乙貴人在踩着水車。然而這麼點人力對於洶涌的洪流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水流依舊在上漲。
“天君!你總算來了!”帶着白頭盔的前小將一路跑過來,“您要是再喝,恐怕要出事了!”
“可是,我不能不喝。如果我喝的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如果您一定要喝,爲了防止撐爆經脈,我們只能選擇泄洪。”
“泄洪?什麼意思?”
“就是,想辦法讓這些靈氣發散掉。現在奇經八脈已經被洪水堵滿了,只能往正常的經脈裡疏散。但那些經脈影響到的是天君你正常的生理功能——所以一旦開始泄洪,你本身的生理機能就會開始受到影響。如果天君你一定要喝,那我們就可以加把勁。”
“好吧。”商洛做出了決定,“那就拜託你們了。”
睜開眼,商洛回到了外界。
【前小將發來了報告。你做好準備,會先從影響最小的部分開始。】
“好吧。”商洛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幾乎是進入喉嚨的一刻,他感覺到一股暖流從丹田開始擴散,逐步開始蔓延到四肢的遠端,然後就是頭部。暖流行進到頭部時,劇烈的眩暈感頓時涌現出來。他的額頭開始冒汗,臉也開始發紅。
“不會吧!”法厄同看了出來,“你醉了?這玩意兒真的能喝醉的?”
這情況讓亞歷山大也有些意外:“羅馬王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安布羅西亞其實並不是酒,而是仙饌本身。它不該把你灌醉啊。”
“沒事。”商洛擺了擺手,“這是我調節身體狀態的方法。現在,輪到伱了。”
“好吧.”
亞歷山大展現出了超凡的韌性。他灌下去了第五杯,第五杯下了肚。他倒了地,比之前倒地的時間更久,但還是在倒數10秒之前醒來了。
“該你了”亞歷山大的聲音有些顫抖。剛纔喝下去那杯並沒有明顯地讓他的腹部鼓脹,但他的狀態看起來顯然是更差了。
【喂,商洛。前小將那邊發來彙報——如果你再喝的話,光是上升體溫和發汗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可能得再往其他的經脈裡泄洪。】
“你指的是?”
【我問問。】阿波羅尼婭沉默了一會,問到了結果,【會排尿。】
“不行,規則上不許排尿。這規則畢竟一開始是拼酒的規則,本來就不能去廁所。” 【你有沒有考慮在現場就】
“絕對不行!話說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啊!有沒有別的辦法?哪怕讓我暈過去也行,怎麼能當成就在這”
【好吧,我問問,然後讓他們反饋一下。】
簡短的討論後,阿波羅尼婭給出了結果:【有辦法,但是你要做好準備。他們打算把你的心跳速度升高,可能會把你的血壓也拉爆。你可能會出現強烈的不適感,但也只能這樣了。】
“就這麼來吧。我看,亞歷山大也差不多了。”
端起酒杯,商洛仰頭灌了一口。
啪嗒,酒杯落到了地上。
商洛捂住胸口,斜靠着柱子纔沒倒下去——立刻就開始劇烈跳動的心臟帶來了瀕死感,急劇上升的血壓也讓他的頭要炸了。
【等下.算錯了!計算有誤!血壓不能拉這麼高,你要腦溢血了!】
“怎麼辦?”
【放血,現在就放。法厄同!】阿波羅尼婭給她傳送了指令,讓法厄同做好準備。
“明白。”抓起小刀,法厄同繞到商洛身後,“得罪了。”
她用小刀切開到商洛的耳後,放出了殷紅的鮮血。
血液滴落地上,如同在紙上暈染開的紅梅,將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染成了紅色。
在血液落地的那一刻——亞歷山大一掃疲態。
他站了起來,就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我說過,血和酒,終究是同源的。你灌了密酒,那麼終究是要放血的。”
“你要做什麼?”法厄同站到了商洛的前面,“你要破壞規則?你以爲這樣就能打贏我們了?”
“讓他說完。”商洛擺了擺手,“他遲早要暴露的。準備了這麼久,總不能就是爲了和我互相扇巴掌吧。”
“當然,當然,您的猜測非常準確。首先我不打算動武,我已經向大冥河發過誓了,這場比賽必須用飲酒來定輸贏。而且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贏,從一開始就是。但是,諸位啊,你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悲哀的我,根本就不是人。”他睜開了眼,眼中開始燃燒着熾烈的光芒。
雖然光芒的點燃,混圓的肚皮也開始消褪下去。他雙眼中的火炎將其盡數燃燒掉了,沒有產生任何益處,但也什麼都沒留下:
“我是賢者之石創造的哲人王,我終究不是人。但說來也實在是遺憾,安布羅西亞其實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我甚至吃不到味道,因爲阿喀琉斯也沒有喝過。如此神力,也只是從我的雙瞳之中燃燒掉掉罷了,實在可惜。”
抓起酒杯,他輕輕飲了一口,又猛得喝完。目光中跳動的火苗又跳動了一分,就像剛纔喝下去的安布羅西亞完全與他無關似的。
“現在,到你了。”他擡手示意,托勒密又倒上了一杯鮮紅的安布羅西亞,“我知道你會繼續喝的。你一定,會繼續喝的吧。你一定,還會再流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