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的金陵飯店燈火輝煌，因爲現在正是吃晚宴的時候。不過臨時起意的夜宵算不上晚宴，只是朱靈一時興起想要辦的，公主們的聚餐而已。
當然，也只有老朱家的公主們在聚餐的時候是要點扒豬臉的。
面容慈祥的扒豬臉鋪在盤子裡，堆成了小小的肉山。整個豬臉都在裡面碼放整齊——按照朱靈的額外吩咐，上桌之前沒有按照宴會的標準保持完整，而是切分之後再上桌。因爲這是公主們的聚會，有外人就不方便說話了。
湯汁達到了膠稠的標準，這是扒豬臉該有的滷汁的濃度，和油潤紅亮的豬皮浸在一起。這樣的濃度，剛好可以掛在每一塊豬肉上，也可以掛在荷葉餅上。
荷葉餅單獨裝了一籃，就擱在旁邊。一籃裡並不多，因爲只有熱乎乎的荷葉餅才最蓬鬆。這籃子吃完之後，外面還有許多荷葉餅在鍋上等着。金陵飯店的每一層都有廚房，可以確保這些需要保證溫度的菜品能在最恰當的條件下和食客見面。
不過盤子裡也有保溫措施。在豬臉下面有小小的蠟燭，好保持扒豬臉的熱度。因爲扒豬臉只要一涼，口感就會迅速改變。雖然涼也有涼的吃法，但現在已經入冬了，還是吃點熱的比較好。
“來來，大家都不要客氣！”坐在主位的朱靈爲大家介紹，“這就是我最愛吃的菜——扒豬臉！冷吃熱吃都好吃。維多利亞是第一次吃吧。”
“額”維多利亞看了看，“這確實是第一次。”
“那你吃得慣嗎？”
“嗯。”維多利亞點頭道，“在羅馬的飲食裡，我們也認爲豬肉是最容易消化，最滋補的肉。不過這個，還真是厲害啊。”
正是因爲經常吃，維多利亞才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道菜的厲害之處——因爲這是一次烹飪了一整塊巨大的肉類。而且不是肉質均勻的肉，是奇形怪狀的豬頭。
這些口感上入口即化，形狀上厚薄不一的豬頭肉，在烹飪的過程中並未散架。豬肉頭的不同部位，也呈現出了完美的烹調狀態。
這簡直是奇蹟。維多利亞都不知道這到底要怎麼做出來。
“話說。”朱靈問道，“羅馬那邊，一般怎麼吃？”
“烤乳豬。”維多利亞答道，“所以我才覺得，這個豬頭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烤乳豬的時候，如果不是很小的乳豬，那麼一般要對豬耳朵進行額外的包裹。要不然這些豬身上凸出來的部位，很容易就會先於其他部位變得焦糊。我不知道能不能問，但這個豬頭是怎麼烹調出來的？”
“秘訣只有一個！我可以告訴你!”朱靈自豪的回答，“你只要有一口‘大’鍋就行了。”朱靈把“大”這個字加了重音。
“‘大’鍋？”維多利亞模仿着朱靈的發音，“到底有多大？”
“能裝進去一整頭豬那麼大。因爲很簡單，只要你鍋越大，內部就越是穩定。”
“你們會用這麼大的鍋來烹飪嗎？！”
“因爲金陵飯店是光祿寺裡面會做飯的人分出來開的。在光祿寺裡面，在負責祭祀的的地方，本來就有這麼大一口鍋用來烹飪祭肉。金陵飯店的後廚現在也有這麼大一口鍋——說是鍋，其實是一個大銅缸，吊起來能當大鐘用的那種。金陵飯店的大鍋，專門用來烹飪扒豬臉這樣的食材。”
“誒？所以是怎麼做到的？”維多利亞想象了一下，“就算是豬頭，放在裡面也會上下翻動的吧，那情況不就不穩定了？”
“兩點。”朱靈毫不保留地回答，“首先你需要一個一口比大鍋更大的大大鍋，把大鍋套進去。這樣，就能隔水加熱，好保證整口內鍋的湯汁幾乎不會沸騰，而且液麪極其穩定，會按照溫度來分層；第二，你需要一個架子，把豬肉的不同部位固定在架子上，然後連肉帶架子一起放到大鍋裡煮。”
“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難以想象這種做法，原來是用了這麼厲害的廚具.那兩口大鍋豈不是很貴？”
“倒也不是。內裡那層銅鍋確實是金陵飯店的鎮館之寶。但是外面用來進行水浴加熱的鍋只是鐵鍋，那口鍋整天煙熏火燎的，隔段時間就會換一次。”
“但這也很麻煩了這麻煩到超乎想象。所以大明的宮廷菜都是這樣的嗎？”
“嗯。”朱靈點頭道，“雖然不是所有的都是這樣，但淮揚菜都是這樣。淮揚菜在這裡，講究的是平中見奇、怪中見雅。這豬頭看着怪怪的，其實大雅就在裡頭。因爲烹飪這個豬頭的大鍋可是禮器啊，沒什麼比這個更雅了。”
“我我能不能也帶一口回去?我回去也想吃。”
“你還沒吃呢。”
“這看着就知道肯定很好吃了。”
“等下.”朱靈想了想，“其實不需要大鍋也能做。我這麼說是因爲，金陵飯店要大量出菜，所以才需要特殊的烹飪器具。如果你只做一個的話，那麼在耗費大量人力的情況下，也是可以做出來的。因爲煮的時候，需要有人一刻不停地在旁邊看着。淮揚菜這種地方是很費功夫的——當然你還沒吃到魯菜，魯菜是所有部分都很講究，淮揚菜已經很節儉，很消費化了。”
“那像這樣一個扒豬臉，要多少錢？”
“金陵飯店的價是2888。”
“哦還好，不貴。”
【2888是你一個月的餐費吧，商洛.這兄妹看着扣扣索索，其實挺有錢的。】
“你以爲你呢其實他們用有價的東西，就已經很節儉了。而且這玩意兒也不是天天吃，朱靈也只是嘴饞的纔來吃吧。”
“所以維多利亞~”朱靈和善地笑着，“不知道這有沒有讓你開心？”
“我可太開心啦！這纔是宴席上該吃的菜。光是看着，就能讓人感到幸福和滿足。這簡直是象徵着國泰民安的菜啊。”
“那麼.這很重要哦。”她繼續說道，“我調的這個藥，得順氣的時候才能喝，悶着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