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白浩賢心神不寧,尤其是親眼看到韓名勁割腕滿病牀鮮血的樣子。死在自己手上,還不止一次,還那麼堅決。這是白浩賢當初設想的最佳結果。可是有些事真的發生後纔會明白,面對結果時,哪怕真的和預想一樣,你的情緒也不會和當初相同。
他曾經以爲他會滿足的。jing心設計了這樣的計劃,如此複雜如此艱難,最終卻還成功了。他以爲自己會滿意那樣的結果。可是真的看到之後,只覺得心沉在谷底。他知道,自己還是永遠不可能完全瞭解一個人,永遠不可能。
死人白浩賢不是沒見過,瀕死的人見得更多。幾乎沒有一個不是本能的求生,yu望之強烈,對生命的渴求甚過世間各種誘惑。人活一世,有愛錢的,有愛女人的,有愛權利的,有愛名譽的。甚至因爲種種yu望,不惜搭上xing命。
然而當xing命真的和追求有衝突的時候,誰都會選擇放下一切而選擇生命。唯獨他,唯獨擁有一切的他,金錢、權利、女人都有的他,在明明死了一次活過來之後,還毅然選擇要死。這種人,這種事,他第一次見。他認爲自己已經把韓名勁想得很特別甚至區別對待了。可是他知道,在那一刻,他沒有真正懂過他一丁點。
這也是得知他又一次醒來之後,自己沒有再去找他談的原因。一個連死都能不在乎的人。爲了自己的生而去和他談。自己如今,還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嗎他只希望,這次能少波及一些人吧。因爲他已經知道他那位最神秘的背後勢力已經來到韓國。更清楚最近這些天的變化。
八位家主,除了白家和金家以外的八位,全部都死了。死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沒有誰敢有一丁點抱怨,白家倖免的機率,基本沒有。想起那個調皮的身影,白浩賢默默拿起電話。今天是她韓國成年禮。也是她十週歲二十虛歲的生ri。遠在加拿大的她,至少自己要保住。
沒等撥打出去,電話突然響了。看着上面的號碼。白浩賢紛亂的心,靜了下來。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只要她能保住,開心的過着以後的生活就好。一個家族。站在韓國權利頂層。沒有誰是乾乾淨淨爬上來的。
拉出去每兩個人槍斃一個,沒有誰會死得冤。如果白家只能有一個保全,白浩賢希望是打來電話的這個小妮子:“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成年禮收到了嗎”對面先是傳來一陣笑聲,之後白美琳的話語傳來:“小叔還記得我的生ri啊。我還以爲你忘了呢。”
白浩賢輕笑:“像你說的,一輩子就一次,我怎麼會忘了”白美琳咯咯笑着:“小叔最好了。唔,親一個。嘿嘿。”聽着侄女調皮的笑聲,白浩賢眉頭的yin霾也舒展了一些:“你開心就好。加拿大還習慣吧如果覺得不錯,以後就試着在那邊上學定居。國外的環境”
“我纔不要。除非你能回來。”白浩賢出神地看着窗外:“再回去嘛我也想啊。不過有可能”白美琳突然壓低聲音打斷他:“小叔,這件禮物我太喜歡了。喜歡的恨不得親自感謝你。嘿嘿你猜我現在在哪”
白浩賢一愣。剛要皺眉說什麼,突然敲門聲響起。白浩賢臉sè一變,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門被輕輕推開,那張可愛的小臉出現在門縫,而手裡面,拿着的正是自己在加拿大給她買的電話。白浩賢臉sè瞬間變白,連手的電話落到地上都沒察覺。只是怔怔地看着走過來抱着他的脖頸笑鬧的白美琳。一種深深的恐懼佔據心頭。
當坐在車上的時候,叔侄倆沒說一句話。期間韓偉錚只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兩句:“把千葉龍平送到韓國來,以後美國的事。colin做主。”這種語氣和方式,彷彿是語音信箱留言一般。只是韓名勁清楚,對方一定是有人聽,而且是誰他也知道。
到達漢城市區外的一個佔地極大的住宅前,車子停下。韓偉錚當先下車。韓名勁沉默的跟着。之所以說是住宅而不是別墅,是因爲這一片都是一層的韓式古建築房屋。聽說了八家家主已經都被小叔解決。這裡不是金家,那顯然就是白家了。
一個美隊長官摸樣的年人,穿着軍裝走到韓偉錚面前,敬了一個軍禮,用英語表示一切就緒。韓名勁默默地看着,卻沒有開口。只是盯着站在大門門口的那羣人。李在賢自己見過,但是辛東彬沒有。樂天集團的副社長和會長有過一面之緣,然而此時憔悴的面容,被一羣亞裔士兵指着,卻絲毫沒有反應。
唯獨看到跟在韓偉錚身後的韓名勁,李在賢張口一臉急切的要說什麼,卻看了周圍的士兵一眼,沒敢說話。不管什麼事,從不信到相信都需要一個過程的。而且這個過程往往並沒有那麼簡單。社會發展到現在,人越來越du li,也越來越自我爲心。哪怕只是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也信奉着自己那一套生活理論。
隨便在大街上拽來一個人,你想讓他相信一件事或不相信一件事,都是同樣的困難。更何況還是李在賢和辛東彬這樣的人物。不說李在賢,對於打交道和真正遭受什麼損失,至少辛東彬是沒經歷過的。而這裡從不信到相信,辛東彬也才印象最深刻。
那辛東彬一開始不信什麼相信什麼,最後卻又如何默然改變了想法,接受了這一切他相信韓名勁的勢力可以對他產生打擊報復,不相信會這麼誇張。他相信韓國如今的國際地位不敢說是一個大國。但應該算是強國。不相信對面的朝鮮人會輕易過來。還這麼肆無忌憚可以傷害他這樣帶給大韓民國巨大貢獻的支柱企業財團掌舵人傷害。
他相信就算不顧及韓國如何。但是國際鬥爭和對抗,美國不會放任他們不管。他不信美國還駐紮着幾萬人的部隊,武器jing良,可以真的有誰不攻擊樂天的企業而是直接傷害到他以及家人的人身安全。他相信這一切都只是恐怖活動。
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如此肆無忌憚,調動美國這樣大國的國家軍隊,和朝鮮那樣和任何國家都沒有交流往來的封閉國家的士兵甚至衝過三八線。他相信大韓民國的近七十萬士兵不是擺設,不相信哪怕他們掌控在家族手,面對這樣的軍事爭鬥,已經可以進入他們的國土還無動於衷。
但是如今他和家人都站在這裡,身邊一直和他合作的李在賢也在。那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都是大人物。有錢有勢。此時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不怕沒錢吃飯,不怕沒房子住,就怕自己人身安全受到侵犯。他們都有自己的專業保全團隊。
可是一直讓他們信任的保全團隊。在那些荷槍實彈的朝鮮士兵面前,連一丁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鮮血染紅在他們住處的地面時,他們被集體制服了。然而就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真正的士兵,卻除了zi you以外,沒有禁止他們打電話和外界交流溝通。
他們瘋狂致電任何可以求助的對象,總統,各家家主,和國防部長。因爲他們的身份,他們可以也有資格聯繫得上。但是的得來的答覆卻讓他們震驚和無力。以打擊恐怖分子名義,爭得美國第二步兵師的軍事協助。這是總統給出他們的答覆。而所謂的朝鮮士兵。也從來沒有出現在大韓民國的國土上。這是國防部長給出的答案。
至於那些家族的家主,乾脆沒有迴應。辛東彬茫然了,也最終放棄了。苦笑一下,看着走來的韓偉錚和韓名勁。樂天集團,爲大韓民國經濟騰飛做出巨大貢獻,在國際上爭得聲譽的辛格浩會長和辛東彬副會長,居然會是恐怖分子
而自己親眼看到這羣朝鮮士兵的服裝,還有他們口音很濃厚的朝鮮語,居然讓國防部長睜眼說胡話以根本不曾出現在韓國國土上無視。還有什麼說的還有什麼不相信的美國在歷史上是和朝鮮發生過戰爭的,可是如今兩國士兵居然可以和平的站在對面。卻共同面對大韓民國的這些權利頂層人物。荒誕不羈,難以置信,卻因爲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站在這裡,不由得他們不信。
只是自己還是要做點什麼,爭取一些什麼。吸了口氣。辛東彬咬牙上前要開口,砰的一聲槍響。辛東彬只感到意識有些模糊,最後看到的,居然是藍藍的天空和白雲。最終什麼意識都沒有了。只是慢慢陷入無盡的黑暗。
韓名勁一愣,皺眉上前拉住舉槍將辛東彬爆頭的韓偉錚:“小叔”韓偉錚沒理他,只是看向那羣怯怯私語指着這邊議論的美國大兵,對跟在身邊的美國第二步兵師上校平靜開口:“讓你的士兵撤走吧。知道美國講究人權,親眼看着這些,我怕他們會暴動。”
那名上校軍官皺眉瞟了一眼那些指點議論的士兵,笑着點頭:“vincent先生多心了。軍隊是有紀律的,而且優秀的士兵也不該對流血和傷亡有情緒。”韓偉錚不置可否,上校一頓,敬了個軍禮:“不過我們這次的任務是配合,更多的是表明立場。所以您吩咐我照辦就是。”
轉身朝着那羣美國大兵走去,不一會幾聲命令下達。一輛輛軍車和裝甲車開赴到不遠處的空地。但是估計目測是不會看到這邊了。韓偉錚看了韓名勁一眼,韓名勁沉默一下,放開拉着他的手臂。韓偉錚將視線投在辛格浩的身上,雖然一臉悲痛,卻似乎什麼話都不想說。顯然是早有預料。
韓偉錚點點頭:“能夠擺手起家掙得這份家業,雖然老了,倒也有魄力。既然如此,辛家也不是就這麼一個兒子。這件事就算了,把你們股份讓一半出來,按市價高兩成我收購。”辛格浩從韓名勁上次因爲金泰妍被狂飯扯下舞臺的時候,就是一句話都沒說。這次依舊如此。在周圍士兵的幫助下,收斂了辛東彬的屍體,默默帶着其他家人離開了。不許任何家人說話斥罵更不准他們哭。
辛家人離開了,此時在場的李在賢和家人卻突然驚恐地低下頭。李在賢一直看着這一切,此時沉默半響,一臉釋然地走上前。迎着韓偉錚和韓名勁叔侄倆,嘴角露出笑容:“隨你們處置,只是放過我的家人。”韓偉錚愣了一下,點頭笑了笑,舉起槍對準李在賢,慢慢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