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無淚的,不僅僅是順天府的郭士道和甄儀等人,而且還有楊少峰楊大少爺,望着幾乎成了廢墟的楊家莊子,同樣是有苦說不出。
玩大發了啊,剛纔就眼睜睜的看着好幾頭豬跟發了瘋一樣狂奔,還有好多的公雞趁雞帶着一羣小母雞私奔……
楊少峰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朱老四有些好奇,瞪了一眼楊少峰道:“有話就直接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楊少峰小聲道:“要不,您說幾句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啥的?”
朱老四陰沉着臉,沒理會犯病的楊少峰,扭頭對旁邊的夏元吉道:“如今順天府地龍翻身,夏愛卿怎麼看?”
滿心絕望的夏元吉悄然打量了朱老四一眼,躬身道:“要不然,免了順天府的民賦?然後,陛下就依了狀元公,再說上幾句?”
朱老四冷哼一聲,瞪了夏元吉和楊少峰一眼之後,小聲道:“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一直站在朱老四身後的朱高熾和朱高煦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都是一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模樣,頓時又都長舒了一口氣。
朱高熾忍不住低聲道:“父皇,這順天府地龍翻身,眼下還是當以賑濟百姓爲先?”
朱老四嗯了一聲道:“你有什麼看法?”
朱高熾道:“順天府有郭士道和甄儀在,這兩人皆是幹臣,應當不用擔心。至於楊家莊子,少峰這孩子上次在遼州處置水災,不是很得當麼?”
……
如果伊逍和白庚不是家在順天府,被朱高熾給賣了的楊少峰原本打算把他們兩個賣掉,眼下卻只能安排兩個學生儘快回家,看看家裡的情況到底如何。
拉着朱瞻基走在莊子裡面,楊少峰忍不住嘆息一聲道:“我想我的兩個學生了,都是頂好的學生,眼下卻不能陪在爲師的身邊,當真是令人扼腕。”
朱瞻基斜了楊少峰一眼,根本就沒接楊少峰的話茬,而是指着眼前的廢墟道:“你家的院子也算是完蛋了,祖父大人還有父親和二叔怎麼辦?咱們兄弟兩個怎麼辦?”
楊少峰一邊走着一邊道:“涼拌唄。先安排人把莊子清理出來,然後統統推平,之後再重蓋唄。”
一邊說着,楊少峰一邊用力跺了跺腳下的水泥路,笑道:“瞧見沒,這玩意雖然裂開了,但是縫子不大,說明用來蓋房子還是可堪一用的。
正好,到時候整個莊子全部統一規劃,院子都蓋成差不多的,除了豬圈以外,不給他們留養雞的地方,省得天天早上吵人清夢。”
朱瞻基道:“全都蓋成差不多的?你家出錢還是讓莊戶們出錢?如果是你家出錢的話,那當我什麼都沒說。如果是莊戶出錢的話,有的人家日子好些,有的差些,你怎麼讓他們都蓋成差不多的?”
楊少峰道:“蓋房子需要什麼?石頭?沙子?水泥?磚頭?鋼筋?”
隨腳踢開一片破瓦,又指了指前面還沾着血跡的廢墟,朱瞻基呵呵笑了一聲,嘲諷道:“嗯,就剩下最重要的木頭你沒算進去!沒有好的木頭,你拿什麼架樑?”
楊少峰盯着朱瞻基道:“咱們賭點兒啥吧,比如賭個一萬兩白銀啥的,我不用好的木頭架樑,就用些邊邊角角的弄些傢俱啥的,賭不賭?”
朱瞻基盯着楊少峰打量半晌,忽然冷笑道:“你這副擺明了要坑人的模樣實在是太明顯了,要麼就是在詐我,要麼就是真的底氣,你覺得我會上你的當?再說了,違反大明律的事情我纔不幹!”
見朱瞻基死活不上鉤,楊少峰也只能望着飛走的一萬兩白銀嘆氣——一萬兩啊,就這麼着飛了,沒坑到……
花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的時間,將整個莊子都轉了一遍之後,朱瞻基忍不住嘆了一聲道:“差不多了,楊家莊子如此,想來其他地方也是如此,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恢復不了了。”
楊少峰點了點頭道:“不錯,眼下跟咱們在遼州賑災的時候可是大大的不同,咱們當時只需要穩固河堤,再把路修一修,剩下的事情就可以扔給劉航和秦子寧他們來處理,包括替百姓蓋房子的事情也是。
最關鍵的一點是,當時我們可以調動遼州衛,五千多個衛所士卒用起來,倒是比兩萬青壯的作用更大一些,更何況,眼下莊子裡的青壯加一起也沒過千。”
轉頭向着學堂的位置走去,楊少峰又接着道:“現在最大的問題倒不是在於修蓋這些房子,而在於眼前,還有那些看不見的地方。”
見朱瞻基有些不解,楊少峰又接着道:“怎麼住?整個楊家莊子幾千口子,再加上那些隨駕的護衛,區區一個學堂,怎麼住?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如廁的問題怎麼解決?
就算這些問題都解決掉了,地龍翻身造成的生靈死亡,回頭是不是還得清理?後面會不會引發疫情?這些纔是真正頭疼的,蓋房子什麼的反而是小事兒。”
被楊少峰這麼一說,朱瞻基頓時感覺有些頭大,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是想把這些煩心事都搖出去:“疫情的事兒應該不會,飲水的事兒,不是有山泉麼,怎麼着也能解決。
至於吃的,先不說學堂裡面備下的糧食還夠幾天,就光清理完莊子,蒐羅出來的東西也夠挺上一段時間了吧,到時候再從順天府那邊調運糧食不就行了?”
朱瞻基道:“說起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解決住的問題,尤其是皇祖父他老人家,學堂的房子能不能住還不確定,可是咱們總不能讓他老人家住窩棚吧?”
楊少峰沉吟道:“先讓人弄個窩棚出來唄,其他人都沒得住,他老人家有個窩棚,這已經很高大上了吧?”
兩個人說着說着,便已經慢慢走近了學堂,卻見學堂的操場之上已經支起了幾口大鍋,裡面正在燒着開水,一羣錦衣衛的士卒在跑前跑後的忙碌着,將開水盛到碗裡後又發給操場上的百姓。
見楊少峰已經回來了,紀綱便笑眯眯的道:“剛纔吳明說,狀元公在遼州之時爲了防疫,曾要求將水燒開了才能喝,如今紀某也是有樣學樣,讓人先去取了水來燒開。”
楊少峰笑着向紀綱道了謝,然後又接着道:“既然紀指揮使派人去取水,那可曾派人看過魚塘了?”
紀綱指了指遠處的小山,又指了指操場的一個角落,頗有些無奈的道:“魚嘛,大的基本上都死了,晚上可以吃個夠了。
至於山上養的那些生靈,基本上也是十去七八,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根本就沒有多少。”
楊少峰忍不住更加的頭疼,悄然向着朱老四的方向打量一眼,然後低聲道:“他老人家怎麼還不走?這是打算賴在莊子上了?”
紀綱的臉色有些黑。
敢這麼說當今天子還能活蹦亂跳的,大概普天之下也就這麼一個了……
朱老四見朱瞻基和楊少峰已經回來,便招了招手,示意楊少峰過去,然後直接問道:“莊子上現在如何了?”
楊少峰道:“莊子上的房屋基本上全毀了,莊戶們養的那些生靈基本上也死的差不多了,連山上的那些生靈也是十去七八。”
朱老四嗯了一聲道:“朕方纔已經命人去山上和魚塘那邊看過了,魚是沒什麼指望了,山上的生靈也算是完了。眼下最頭疼的,大概就是吃和住的問題了吧?”
楊少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吃的問題倒還好解決,左右這些生靈已經死了,趁着還沒有腐壞趕緊下鍋,好歹也能讓人填飽肚子。
眼下最頭疼的問題莫過於住的問題。學堂地基結實無比,但是這些房間的質量卻是有些堪憂,孫兒實在不敢讓祖父大人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面。”
朱老四嗯了一聲,指了指周圍的莊戶道:“那你說,這些莊戶們怎麼辦?三千多人,這可是大半個衛所的人數了,一旦出了問題,就不可能是小問題。”
楊少峰有些懵逼。
你是皇帝啊大佬,你不應該天天一頓飯百十個菜,沒事兒修個園子,然後下個江南啥的,或者留下什麼還豬格格的傳說一類的嗎!實在不行學學你那個後輩狗正德去找李鳳姐啊~
關心這些泥腿子幹什麼?這是你一個皇帝該乾的事兒?
琢磨了半晌之後,楊少峰才躬身道:“等會兒先讓人去莊子裡面清理一番,把鋪蓋什麼的清理出來,露宿操場吧。等莊子清理完了之後,就開始重新翻蓋莊戶們的院子。”
朱老四意外的瞧了楊少峰一眼,嘲諷道:“你個天天喊着要當鹹魚的狗東西,這回怎麼不先給自己弄個院子,然後躺着看別人幹活?”
楊少峰哼哼了兩聲,向着朱老四告一聲罪,轉而帶着青壯們往莊子裡去了。
先挨家挨戶的清理吧,糧食,鋪蓋,金銀細軟,被砸死的狗子,雞鴨,豬仔,這些東西不清楚出來,後面的事情全是扯蛋!
PS:一會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