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因爲一休宗純是他的兒子,再怎麼是個私生子,那也是他的兒子。
只要除掉了那些支持源義持的守護大名,他就可以獨掌倭國所有的大權,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天皇。
至於徵葛成二郎他們,你覺得他們有能力對抗一休宗純嗎?或者說,他們有能力面對掌握了北朝和幕府大權的後小松嗎?”
北畠滿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裡面的彎彎繞太複雜了,總感覺腦子有點兒不夠用的樣子……
腦補能力已經超神的後龜山眼見北畠滿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便笑眯眯的拎起茶壺,給自己和北畠滿雅的茶杯都斟上了茶水。
只不過,當後龜山打算再一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面的聲音卻漸漸亂了起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夾雜着各種大呼小叫的聲音,再加上忽然推門進來的吉田兼敦,直接讓後龜山將後面的話給嚥了回去。
負責留在後龜山身邊講侍神道的吉田兼敦顯然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的問題了,來到後龜山和北畠滿雅身前之後就低聲道:“外面有人進攻,而且全部是騎兵,大概有三千人左右。”
後龜山陰沉着臉道:“三千人就敢進攻?是細川滿元那行足利氏的瘋狗嗎?”
吉田兼敦搖了搖頭,答道:“不是。看樣子不像是各處的守護大名,反而有些像大明的軍隊。”
北畠滿雅霍然起身,訓斥道:“不可能!你知道大明離倭國有多遠嗎?更別說是騎兵了!”
吉田兼敦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可是,從盔甲到旗號,再到他們騎着的戰馬,都不是那些守護大名們所能擁有的。
恕我直言,不要說那些守護大名了,就算是京都的後小松天皇或者是源義持,他們也裝備不起這麼多精銳的騎兵。”
後龜山點了點頭,對北畠滿雅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北畠滿雅卻不太願意讓後龜山跟着過去:“陛下的身體……”
後龜山輕輕笑了笑,說道:“還好,一時半會兒的也死不了。”
說完之後,後龜山就輕輕的推開了北畠滿雅,慢慢的向着門口走去。
……
幾百個武士再加上兩千來個足輕,基本上就是北畠滿雅僅剩的兵馬了,這些人正一臉慌亂的守在伊勢神宮的內宮皇大神宮的院牆裡面。
伊勢城不大,別說是是跟長安洛陽之類的大型城池相比了,就算是跟邊市城、天津這一級別的池城比起來也是遠遠不如,更別說什麼伊勢神宮之類的地方了,與其說是宮,倒不如說是一堆寺廟的總稱更靠譜一些。
至於城中的倭奴,敢反抗的早就被三千騎兵給宰了個乾淨,膽子小一些的也早早的跑回了家中躲藏,城中的街道上面已經看不到一個活着的倭奴。
隨着喊殺聲漸漸消失,三千騎兵慢慢的匯聚在薛斌的身前,將整個皇大神宮給團團圍了起來。
到了眼下這種情況,薛斌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而北畠滿雅的家底也基本上廢的差不多了,一衆手下的武士和足輕持着各種各樣的兵器守在神宮裡面。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薛斌正打算帶人衝進皇大神宮裡幹掉後龜山,忽然間卻又想起來了宮敬儀的說法,頓時便改變了主意,臉上露出一絲玩味之色。
宮敬儀說的對,幹掉一個後龜山,還會有左龜山右龜山,幹掉一個足利義持,還會有毛利義持手利義持之類的倭奴跳出來,倒不如直接控制後小松和後龜山,然後一點點的榨乾倭國。
想到這裡,薛斌又隨手將已經握在手中的馬刀插回腰間的刀鞘,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嗖的一聲便將長箭給射了出去,然後開始喊話:“如果裡面的人想要活命,就讓後龜山給老子滾出來!”
薛斌的聲音遠遠傳開,已經快走到前院的後龜山腳步一頓,然後又堅定的向前大門所在的方向走去。
北畠滿雅快步越過後龜山,張開雙臂攔在後龜山的身前:“陛下萬金之體,不如由臣去吧?”
後龜山搖了搖頭,打量了一眼周圍神色慌張的武士和足輕,伸手推開了北畠滿雅:“他們找的是我,你去又有什麼用?
如果我死了,記得讓小倉宮恆敦繼承天皇之位,一定要將天皇的寶座從北朝的那些叛逆手中奪回來!”
北畠滿雅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得剛纔那個聲音又高聲叫道:“老子只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過了時間,老子就血洗了這狗屁神宮,雞犬不留!”
已經來到門後的後龜山長長的吸了口氣,吩咐道:“開門!”
守在門後的武士互相對視了一眼,瞧了瞧後龜山,又瞧了瞧門外,兩人一起跪在地上向着後龜山拜了一拜,然後各自抽刀在手,向着腹部用力刺了進去,然後用力的向左右划動,緊接着就沒了生息。
後龜山的眼角抽了抽,扭過頭之後揮了揮手,吩咐道:“把他們好好安葬了吧。”
兩個守門武士的屍體很快就被人擡走,可是後補上來的兩個武士同樣一言不發的跪在後龜山的身前,似乎只要後龜山下令開門,兩人就會立即切腹自盡一般。
後龜山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道:“如果我死了,你們就效忠小倉宮恆敦,終究還是有一絲的希望能洗涮今天的恥辱。
如果你們咽不下這口氣而切腹,等你們死光了之後,我一樣要死,可是誰來效忠小倉宮恆敦?誰來複興倭國?”
北畠滿雅點了點頭,也開口吩咐道:“讓開!否則,你們就是倭國的罪人!”
兩個武士最終還是讓開了,北畠滿雅走上前去,親自將大神宮的宮門給推開,然後硬着頭皮喊道:“倭國天皇到!”
薛斌絲毫沒有給後龜山面子的打算,瞧着從皇大神宮裡邁着奇怪的步伐走出來的後龜山,薛斌拿起手中後龜山的畫像打算了幾眼,確認無誤之後就冷笑着說道:“後龜山,你的事情發了!
不過,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伯爺也不是不好說話的,現在就給你個機會,交待好你的後事,然後跟着老子走一趟。”
薛斌身後的騎兵們鬨然大笑起來。
薛斌要是個好說話的,城裡滿地的屍體還有人頭怎麼解釋?就好像剛纔的命令不是他下的一樣!
後龜山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反而滿臉平靜的打量了薛斌一番,然後捏着怪異的腔調說道:“你們是大明的騎兵?不知道你們來這裡幹什麼?路上的那些倭國百姓怎麼樣了?”
薛斌指着後龜山獰笑道:“老子是大明皇帝的鷹犬,來這裡自然是爲了抓你個老棺材瓢子!至於路上攔路的守護大名,已經被老子給宰了,你有什麼話說?”
後龜山的冷靜出乎於薛斌的預料,似乎薛斌的辱罵還有那些守護大名的死都沒有放在後龜山的心上,聞言也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無故而興兵,這便是大明麼?”
薛斌臉色古怪的瞧着後龜山道:“你敢派人去島根那邊阻攔王師的時候,就沒有想到你面對的是大明麼?”
後龜山道:“若想平息大明的怒火,不知有什麼樣的條件?”
薛斌瞧了瞧前兩天砍人時還吐成死狗,如今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看着滿城屍首的宮敬儀,說道:“你來告訴他。我老薛砍人厲害,但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是真心記不住。”
宮敬儀點了點頭,輕輕磕了磕馬腹,稍微向前了一些之後對後龜山道:“第一,你自己親自去島根,向大明皇太孫殿下和大明駐倭國全權特使請罪;
第二,賠償我大明軍費三萬萬兩白銀;
第三,送兩萬勞工到島根服勞役。”
後龜山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嘴角抽了抽,後龜山開口說道:“其他的先不忙說,光是三萬萬兩白銀,我就沒辦法答應。”
宮敬儀道:“不,你會答應的。幹仁後小松和源義持已經答應了,我相信你也會答應的。”
“後小松”後龜山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個馬鹿!大倭國一年的收入也沒有一百萬兩白銀,他居然敢答應賠償你們三萬萬兩的白銀?”
宮敬儀笑了笑,說道:“當然,你也可以不同意。不同意的後果就是我們會立即血洗伊勢城。
我家師尊曾經說過,出來混就要說話算數,說要血洗伊勢城,就絕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你可以試試。
不要再廢話了,你拖時間,也拖不來援兵,反而有可能給伊勢城帶來災禍。”
滿臉苦澀之意的後龜山點了點頭,扭頭對北畠滿雅吩咐道:“記得我剛纔跟你說的話。如果我回不來,就由小倉宮恆敦登基,繼任天皇。”
北畠滿雅猛的一頓首,應道:“哈依!”
後龜山這才一臉平靜的走到了薛斌的馬前,說道:“我來了,你們可以帶我走了。”
然後後龜山就被人裝到了臨時趕製的囚車上面——後龜山原以爲表現出幾分骨氣,既能收了倭國的民心,還能讓薛斌等人對自己高看一眼,卻不想薛斌等人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倭國天皇當回事兒,反而當成了普通囚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