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仗到了楊府門前,圍着的衆人自動往兩邊分開,給舉着旗牌的儀仗和吹吹打打的鼓樂手們讓開了一片空地,接着便是催馬而來的楊少峰和緊隨其後的八擡大轎。
楊少峰的婚禮排場確實大了一些——新娘子從落轎的那一刻開始,便直接踏上了紅毯,而繡着花的紅毯卻是從門前一直鋪到了正堂門口。
楊少峰牽着繡球的一端,另一端交由蒙着蓋頭的林棠牽着,再由兩個丫鬟扶着林棠,朱瞻基和徐景昌跟在楊少峰的身後,一起向着正堂而去。
婚禮上並不是三拜,而是四拜——
一拜天地,是要拜謝天地給了衆生生存的環境和機會,也是感謝老天爺撮合了這一段姻緣;
二拜祖先,是要告知祖先,新人進了一家門,從此便是一家人,只不過有些地方是省略了這一步的,或者改爲去家廟中專門拜祭祖先;
三拜高堂,便是要拜謝父母的生養之恩;
夫妻對拜,則是代表着要兩人相互扶持,彼此尊重。
到了第五步則是送入洞房,不僅代表着這場婚禮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和祝福,同時也代表着婚禮的結束和酒宴的開始,許多人也會對着新郎新娘說一些早生貴子的吉祥話。
當然,根據中文博大精深的傳統來說,這個所謂的早生貴子其實也是一個坑——從現在開始,生出來的叫貴子,如果早先生過的,那些都只能算私生子……
依舊是牽着繡球的一端,楊少峰將林棠送入了後院,然後強忍着現在就撲上去的衝動返回了前院。
剛到前院,朱瞻基就匆匆迎了上來,低聲道:“祖父大人來了,父親和二叔、三叔也都來了。”
旁邊湊過來的徐景昌也低聲道:“除了徐欽那些二傻子,剩下在順天府的勳貴們也都來了,楊兄弟的面子果然夠大,就是這人來的太多,我和瞻基未必能頂得住?”
朱瞻基瞪了徐景昌一眼,說道:“這是婚禮上,他得叫你表叔,你私下裡的那套可別拿出來說!”
身爲儐相,除了親迎的時候要捱揍之外,其實還有着另外一個用處——替新郎倌擋酒,寧肯自己醉倒,也得讓新郎倌少喝。
楊少峰看了看朱瞻基,又看了看不怎麼靠譜的徐景昌,揮揮手招過來狗子,問道:“還有沒有比二十度更低的?”
狗子用力的點了點頭,答道:“有!少爺上次說白開水沒度數!”
旁邊湊過來的徐景昌搖了搖頭,說道:“白開水不行,容易讓人瞧出來,你就拿二十度的酒,然後一半酒一半水摻着,不就成了十度的?”
狗子向徐景昌豎起了大拇指,誇道:“公爺高明!小人這就去準備!”
望着狗子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身影,朱瞻基若有所思的對徐景昌道:“今天這場婚禮,來的人有點兒多,光靠咱們兩個,我覺得應該多摻些水纔是。”
楊少峰伸手揉了揉額頭,瞧着這兩個沒譜的儐相道:“你倆一個是皇太孫,一個是當朝公爺,難道還有誰敢灌你們酒喝?還摻水?當真是不要一點兒麪皮!”
……
八月份的晚上已經略微有了一點兒涼意,送走了賓客之後,楊少峰就急不可奈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裡。
林棠依舊蒙着蓋頭,靜靜的坐在牀上,旁邊站着芫兒和靈兒,桌子上的紅燭已經點上,偶爾會發出一聲噼啪的爆燃聲。
楊少峰忽然就有些麻爪了——本公子到底是該嘿嘿笑着去揭了蓋頭?還是讓芫兒和靈兒出去之後直接往上撲?
這麼一想,楊少峰的腳步就停了下來,芫兒笑着走上前來,遞過綁了紅花的稱杆,說道:“請新姑爺揭起蓋頭,從此和和美美,稱心如意。”
楊少峰這才知道,原來蓋頭不是直接用手掀起來的……
剛剛揭了蓋頭,旁邊同樣端着一個托盤的靈兒又接着說道:“請少爺和少夫人同飲合巹酒,從此夫妻一體,同甘共苦。”
強忍着酒裡的苦味兒將酒喝下去之後,臉色立即紅起來的林棠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說道:“這酒怎麼是苦的?”
靈兒笑着道:“回少夫人,匏瓜本來就是苦的,將甘甜的美酒盛在匏瓜之中,便有了同甘共苦之意。”
旁邊的芫兒也同樣笑着,拿着一柄綁了紅花的剪刀過來,在楊少峰的頭髮上剪了一縷,又在林棠的頭髮上剪了一樓,繫了一個結,然後小心的放在木匣裡,笑着說道:“祝姑爺和小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楊少峰忍不住長舒一口氣——三年!自打知道有了未婚妻到現在,整整三年多的時間,本公子終於不再是個單身狗啦!
正打算讓靈兒和芫兒都出去,卻見芫兒又請林棠起身,揭起了被子,從下面掏出了一大堆的桂子紅棗之類的東西,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枕頭下,紅着臉道:“祝姑爺和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靈兒從袖子裡掏出幾本小冊子一樣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之後笑着道:“禮單盡在此處,少爺可以慢慢清點,婢子們就不打擾少爺和少夫人了。”
等到靈兒和芫兒一起退出去之後,楊少峰又一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望着同樣長舒一口氣的林棠,忽然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憋了半晌之後只得說道:“你餓不餓?”
剛剛還紅着臉的林棠忽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剛纔你在前院的時候,我便和靈兒芫兒一起吃過了,倒也不餓。”
說完之後,林棠又起身來到桌子前,倒了杯茶水,紅着臉遞給了楊少峰:“你方纔一定喝了許多的酒,現在先喝些茶水。”
楊少峰瞧了瞧林棠,又瞧了瞧牀鋪,忽的就感覺胸中燃起一團火,只恨不得現在就吹了蠟燭……
楊少峰眼裡的熱切之後,林棠自然也瞧了個清楚,卻不知道爲什麼對楊少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紅着臉拿了杯子倒好了茶水,直接打開窗戶,往外面潑了出去。
楊少峰正一臉懵逼的瞧着林棠,卻聽得窗外有個女子叫道:“姐!這茶水是燙的!”
“死丫頭好不知羞!”林棠恨恨的罵了一聲,接着又倒了茶水去潑別的窗戶。
楊少峰驚奇的發現,自己果然不如自家媳婦聰明——剛剛跑遠的腳步聲已經不止一個人,可是隨着林棠又潑了幾杯茶水之後,又有好幾個腳步聲遠去……
林棠放下杯子,卻見楊少峰傻傻的瞧着自己,頓時紅着臉道:“我聽人說,新婚夜常有人聽牆角,小妹若冰向來喜歡胡鬧,我估摸着她會來聽牆根……”
楊少峰嘿嘿笑了一聲道:“還是娘子聰明,我就沒想到。”
想了想,楊少峰又掰着手指頭道:“剛纔你說的小妹是一個,想來另一個便是林羽,還有好幾個,卻不知道是誰?”
林棠斜了楊少峰一眼,低聲道:“還能是誰?靈兒和芫兒那兩個死丫頭肯定有份,剛纔門前的腳步聲便是她們兩個的。還有今天的儐相,想來也有份。”
楊少峰黑着臉道:“果然是夠不靠譜的,一個皇太孫,一個公爺,一個錦衣衛百戶,居然跑來聽牆角?下次我得去聽回來!還有林羽,下次打死他算了!”
林棠點了點頭,說道:“對,下次打死他!不過,現在是不是該?”
“嘿嘿嘿,”楊少峰壞笑着道:“該什麼了?”
楊少峰的笑聲讓林棠的臉色更紅,磨蹭到了桌子前,林棠低聲道:“該數一數禮單,以後也好回禮。”
楊少峰嘿嘿笑着到了桌前,打橫着抱起林棠,壞笑道:“禮單就在這兒,跑不了!”
林棠低低的嗯了一聲,見楊少峰打算去吹蠟燭,連忙阻止道:“吹不得,這蠟燭是要燃到明天的……”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脣兒相湊,舌兒相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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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公婆,回門,謝賓客,幾天的時間就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就過去了。
倒是朱瞻基,等楊少峰的婚禮都忙過之後就找上門來,拉着楊少峰到了沒人的地方之後,又神秘兮兮的問道:“那個,你妻妹喚做什麼名字?”
望着朱瞻基一副白麪販子接頭的模樣,楊少峰頓時警覺起來,冷哼道:“關你屁事兒?你少打人家主意!”
朱瞻基疑道:“怎麼,你還想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楊少峰道:“現在吃着碗裡又瞧着鍋裡的是你!你媳婦這幾天就要生產了,你還有空跑來打聽我妻妹的消息?”
朱瞻基搖頭道:“你別胡說啊,是我媳婦讓我來打聽的。”
“不知道!”楊少峰迴答的極爲乾脆:“人家未出閣的姑娘家,我這個當姐夫的還要去打聽她的名字不成?”
朱瞻基眼看從楊少峰這裡打聽不出什麼來,也就不再打聽下去,岔開話題道:“皇爺爺遣使往倭國,伊逍主動請纓,攬下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