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襲青衣道袍的陳瀚帶着侍衛出城來查看渡海遷徙到魍港縣的移民安置情況,遠處新建的村落中炊煙繚繞,已有人家開始生火做飯。
茅屋中土石壘切的竈中燒着火,一名約莫八九歲瘦弱的小女孩正在生火做飯,見一名身形高大的少年帶着幾名隨從進來,一臉擔心害怕忙躲到一旁竈臺後拿着一把菜刀戰戰兢兢問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小妹妹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家大人呢?”陳瀚看着瘦弱的小女孩一臉擔心害怕防備着,忙寬慰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花”小女孩阿花見陳瀚並無惡意,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來查看你們遷到魍港縣來安置吃住得如何,好回去稟報。”陳瀚走到竈臺前看着鍋中只有少許米摻着一大鍋野菜煮着,陳瀚拿起筷子夾着煮熟的野菜吃了一口,味道難以下嚥。
陳瀚看向阿花問道:“阿花妹妹,你們村就沒有組織打獵嗎?縣裡分發的魚呢?”
阿花搖晃着腦袋,看着吃了一口野菜難以下嚥的陳瀚道:“知縣大老爺過年派人送了些糧食和魚肉來,以後就沒有了,我們村每家都是用帶來的糧食勉強摻合着野菜填飽肚子。”
陳瀚又問道:“你爹孃呢?”
“我阿爹阿孃一早出門開荒去了”阿花小臉喜不自勝道:“阿爹阿孃說要抓緊多開些荒地出來,阿爹阿孃還說知縣大老爺會送來朱薯給我們村每家都種在地裡,聽說以後可以收很多糧食,有了糧食就不會捱餓了,大哥哥,我阿爹阿孃說的是真的嗎?”
陳瀚肯定地回道:“當然是真的”
陳瀚從隨從行囊中拿出一包乾糧來吩咐道:“來,哥哥送你一袋年糕,拿着。”當下提醒道:“當心點做飯,可別燙到了。”
阿花看着一包沉甸甸的年糕一臉喜極而泣朝着陳瀚伏地跪拜道:“謝大哥哥”
“快起來”陳瀚隨即吩咐道:“我們去村子外看看”
“是”一衆侍衛緊跟着主公陳瀚離開村子朝着遠處正在開荒的村民走去
村民們正在加緊開墾規劃的荒地,焚燒荒草,到處都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一大羣人正朝一戶開荒的村民地裡走來,附近的村民們都很是好奇地停下手中活看着前來的一行人猜測道:“應該是知縣大人派人前來查看”
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打滿補丁的粗布麻衣,一張憨厚蠟黃臉,帶着一家子上前來伏地跪拜道:“草民林老二拜見大人”
“快起來吧”陳瀚忙扶起林老二問道:“你們一家渡海遷徙到魍港縣來安置得如何,吃住可都解決了嗎?”
“知縣大人過年派人送過一次米和魚肉來,說是大都督下令分發給我們的救濟糧。”林老二一臉感激萬分道:“大都督真是我們窮人的大恩人啊,我們在泉州府惠安縣老家也時常青黃不接,一家只能吃野菜充飢勉強餬口度日。”
陳瀚當下寬慰道:“等你們開墾出足夠的田地種植糧食收穫後,你們一家就不會捱餓了。”隨即又問道:“縣中可有組織捕獵”
“回……回大人,聽說徐縣長是有讓草民們參加打獵,草民們都忙着抓緊開荒,爭取多種些糧食,以後不會捱餓,就……沒有去參與打獵。”林老二見陳瀚沒有不滿,目光掃視着附近村民,忙介紹道:“東邊是草民大哥一家分到的荒地,北邊是從漳州府長泰縣遷來的陳阿毛一家分到的荒地,……。”
陳瀚問道:“你家分了多少畝地?開墾了多少畝田地?”
“草民一家分到了八十畝地,開荒出來有二十畝田,十畝地,其餘的都是老森林,草民打算以後再開墾二十畝田地,給子孫留下三十畝林地。”林老二對自家分到的地已有精心規劃:“草民原本是木匠,打算趁農閒時用開荒砍伐準備好的木料建房。”
“有計劃就好,我會讓知縣派人組織你們建房。”陳瀚見一名古稀之年鬚髮花白的老者帶着十幾名村民迎上來忙問道:“老人家可是這一村村正?”
“小老兒正是”老村正見陳瀚帶着一幫隨從身穿甲冑,問道:“不知大人你是?”
陳瀚道:“我們是來巡查各縣移民安置吃住情況,以及開荒多少。”
老村正躬身一禮道:“想必大人你是淡水城派來的大官,小老兒拜見大人。”
“老村正不必多禮”陳瀚又問道:“你們村有多少戶?多少口人?”
“回大人,我們村一共三十戶,一百一十六口。”
“吃住可都解決了嗎?”
“過年時知縣大人派人給每戶送來些糧食魚肉,加上村民們帶來還有些餘糧摻和着野菜勉強夠餬口,應該能熬到收糧食季節,好在大都督將今年賦稅都免了,明年也只徵收二十稅一賦稅。”
陳瀚臉色沉重吩咐道:“農閒之時要組織村民狩獵,也可以造船出海捕魚,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不能總是種地求生。”
“是”老村正躬身領命
魍港縣城方向趕來一大批人,爲首之人正是林阿嬌,身後跟着三名魍港官員帶着六名隨從官差趕來。
林阿嬌身穿大黑直裰梳着高馬尾髻上前來見陳瀚正與一名老者攀談,出聲打斷問道:“阿瀚,你怎麼一大清早跑到城外來了?”
魍港縣三縣官紛紛上前躬身見禮道:“下官(標下、學生)參見守備大人(主公)”
陳瀚陰沉着臉看向三人問道:“你們不是說捕魚船隊所獲漁貨都已分發給各鄉鄉正分配下來了嗎?”
劉全有也不知道守備大人爲何有此一問,守備大人臉色很難看,忙小心翼翼回道:“正是”
“是嗎?”陳瀚隨即看向身邊的老村正問道:“老村正,你來告訴劉知縣,你們村最近可有收到漁貨。”
老村正一臉戰戰兢兢回道:“回……回守備大人,小老兒們村除了過年,都沒有收到漁貨。”
“這不可能,下官昨日才讓東郊鄉正王阿德領了不下一千六百斤漁貨分發給各村百姓。”劉全有大感不妙,當即朝着身後隨從吩咐道:“去把王阿德叫來”
“是”一名官差隨即領命而去
過了兩個時辰,一名三十來歲肥頭大耳的男子跟着官差前來朝着一衆縣官見禮:“下官東郊鄉鄉正王阿德拜見知縣大人、縣長大人、縣令大人”
劉全有盯着王阿德怒喝道:“王阿德,我昨日讓你領走那一千六百斤魚你分給各村村民了嗎?”
“回知縣大人,下官都分下去了啊。”王阿德見勢不妙,忙改口道:“他們村昨日來不及送來,耽誤了,下官這就回去送來。”
陳瀚盯着劉全有沉聲問道:“王知縣,以前分發的漁貨究竟有沒有分發下來?”
劉全有不敢直視陳瀚目光,回道:“回守備大人,只要是捕魚船隊出海一趟回來,都有分發。”
“這倒是奇怪了,爲何他們村年後一直都沒有分到分發的漁貨啊,難怪一直都是摻和着野菜吃。”陳瀚指着肥頭大耳王阿德怒斥道:“看看都把他養成頭豬了,再看看這些村民,哪一個不是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劉全有當下怒斥道:“好你個王阿德,你連分發給各村百姓的漁貨也敢私吞自肥,說,讓你領走分發下去的漁貨你都弄哪去了。”
王阿德伏地求饒道:“知縣大人請聽下官解釋,下官確實將領到的漁貨都分發下去了啊,各村村民都可以作證啊。”
陳瀚看向徐舉問道:“這個王阿德可是遷徙至東番的移民?”
“回主公大人,王阿德是當地人,據說還是林家部屬。”徐舉目光隨即看了一眼一旁的林阿嬌道:“標下倒是聽說過魍港當地漢番對遷徙來的移民多有欺壓”
陳瀚隨即看向魍港縣令王奕利吩咐道:“王縣令,王阿德交給你處置。”
“下官遵命”王奕利忙領命朝着隨從官差吩咐道:“將王阿德拿下帶回衙門審問清楚”
“是”兩名官差上前將王阿德拿下帶走:“快走”
魍港縣令王奕利按照東番法務院制定的律法及陳瀚授意下審判王阿德一案,確認王阿德私吞救濟移民糧食十石,夥同親友侵吞發放漁貨不下一百石。
宣判王阿德流刑,徒埔里縣,王阿德家人也一併流放埔里縣,其餘夥同王阿德侵吞漁貨的親友也判處流放花縣。緊接着魍港縣展開了反貪整肅嚴打行動。
八名鄉正同王阿德一樣遭到嚴懲處以流刑,接受勞動改造,夥同作案的親友也紛紛被流放花縣、埔里縣等環境相對惡劣的地方,陳瀚通過在魍港縣反貪整肅行動,成功將林家勢力再次削弱。
林阿嬌雖多有不滿,面對林家部屬大多都是犯案證據確鑿也不好包庇,何況是陳瀚親自下令嚴懲,林阿嬌深知林家以後都將依附自家男人。
北港縣城位於北港溪北岸,百餘米寬的北港溪上架設有一座浮橋方便縣城百姓出行,由木柵欄圍繞而成北港縣城南門浮橋南岸,北港官員同樑雄陳振龍早已等候已久。
北港溪南面官道上塵土飛揚,馬蹄聲隆隆傳來,田瀟帶着數百騎護衛着主公陳瀚打馬衝在前,身後緊跟着陳沖統率的八千陸師大軍浩浩蕩蕩趕來。
一衆北港縣官吏紛紛迎上前去恭迎見禮道:“下官(學生、標下)……恭迎守備大人(主公)”
陳瀚翻身下馬看向衆人吩咐道:“免禮”隨即看向陳振龍問道:“紅薯種植推廣得如何了”
“回守備大人,北港縣南部勉強還能種植朱薯,北部一帶有些寒冷,眼下不適合種植朱薯。”陳振龍稟道:“東番北部大肚、埔里、竹塹、桃園、淡水、基隆六縣都將推遲種植朱薯,唯有南部臺灣縣琅橋一年四季皆適合種植朱薯。”
“陳振龍獻計引紅薯回國,功不可沒,命陳振龍爲政務院播農使,全權負責推廣紅薯種植。”陳瀚當即又道:“各縣鄉官員都要全力協助陳振龍推廣紅薯種植”
“下官遵命”一衆北港縣官吏紛紛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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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瀚看向陳振龍勉勵道:“以後要大力引進各種高產易種農作物種植,紅薯在東番種植成功後可大量向國朝推廣種植,以後我東番百姓可以賣紅薯種,這又是一項利民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