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日過去了,這個人是誰,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是伏羌伯毛銳。
張經有幾分瞭然。
這位伏羌伯毛銳也許就是大明勳貴之中,唯一幾個可以上陣殺敵,領兵打仗之人。顯然這爲伏羌伯也不是他一個人來的。或許應羌伯的到來還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伏羌伯張經是第二代伏羌伯。
第一代伏羌伯毛忠,也算是老將了,屢立戰功,到了年老的時候,算是積功封伯,對朝廷來說這爵位並不是多想給毛忠的。
還公文來往,打過好幾個嘴仗,最後纔算是定下來伏羌伯了,就伏羌來字來說,也不是美稱。
因爲毛家祖上也不是漢人,毛家祖上叫做哈刺歹,哪裡有漢人的樣子。
不過,不管伏羌伯是不是漢人,但是他們都對得起大明朝的爵位。
毛忠剛剛封爵之後,就在固原之戰之中而死。子孫從死者不少,可以稱得上滿門忠烈。
而毛銳是毛忠的兒子,也算是一個能打仗的,與正德並不是太親近的將領。
毛銳打仗之能或許比不上自己父親,但是也是從弘治年間一起鎮守四方,平定叛亂,不過,在劉六劉七之亂之中,打過敗仗,被正德罷免了。
毛銳終正德一朝不受待見的原因,就是毛銳在劉瑾案之中的表現。
劉瑾想要誣陷劉大夏,毛銳被劉瑾弄進去百般拷問,毛銳支撐不住,最後,給劉瑾賄賂,被放出來當漕運總督。
不過,這個毛銳的運氣不好,他剛剛花費大力量擺平了劉瑾。劉瑾就倒臺了。毛銳被牽扯進去,被立即免職。
不過,嘉靖想要平定東雍,所以就找一些與正德關係不好,但是能打仗的武將,而伏羌伯毛銳便是。
他本來被嘉靖授命鎮守湖廣。
只是東雍之戰失敗,嘉靖就不放心,立即派毛銳去支援楊一清。當然了還有毛銳在湖廣訓練的數千楚兵。
即便楊一清對來分權的伏羌伯有幾分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認,伏羌伯毛銳的到來是他很大的助力。
比如現在,楊一清就放心,毛銳去執行與雍軍決戰的任務。楊一清自己也知道,真正的臨陣指揮,自己未必能比得上,家學淵源的毛銳。
不過以楊一清的計劃,真正先開始開打的並不是毛銳,而是張經。
張經大軍東出,包圍了姚江北岸的雍軍軍營。
張經的部下大部分都是民夫出身,訓練不行,守城還可以,指望他們野戰,就差遠了。張經就從楊一清那邊要過來數千精兵壓陣。
在這數千精兵壓陣之下,張經不知道拆了多少木頭,將什麼馬車,烏篷船,大門,等等全部改成了盾車。
而雍軍的營寨並沒有什麼護城河,只有一道壕溝圍着。
隨着張經一聲令下,他們開始進攻了。
張經將從嘉興跟隨自己的家丁派了下去,負責各隊民夫,成爲各隊民夫的頭領,不過這民夫之中,也有敢打的人。
大概有數千人。
他們都是張經收刮的敢戰之士。
全部被分配張經能弄到手的最好的兵器,民夫推着盾車走,而這些精銳敢戰之士,就在盾車後面,隨時準備出擊。
盾車移動很慢,好像一隻只蝸牛,一步步堅定的向營寨而來。
黎子云一手拍在一根旗杆。說道:“都準備好嗎?”
“都準備好了。”下面的人說道。
北岸只有黎子云一個營。
朱厚煌雖然沒有退,但是在朱厚煌的作戰思想之中,帶着濃重的拖時間的想法。
北岸本來是雍軍大舉登陸的橋頭堡。
如何進攻寧波,朱厚煌也召集所有人想過。
他們有兩個完整的構思。
第一個就是從西北方向進攻。
因爲護城河的原因。
寧波東邊與南邊的護城河都是依託於天然河流,最少有五十米寬。
五十米看上去並不寬,但是對於攻城來說,是一個令人絕望的距離。而護城河西北方向的護城河都是人工挖掘出來的,寬度與深度都有限,從這裡進攻,容易得手。
第二個方案,就是學習陳友諒故計。
陳友諒當初打南昌的時候的,就是大船逼近城牆,讓船舷甚至比南昌城牆還要高出一頭,然後讓士卒居高臨下,想城頭上射擊。壓制城頭。
這個辦法,也有很多需要解決的東西。
第一點就是姚江並不是鄱陽湖。姚江水域遠遠沒有贛江,鄱陽湖水域那麼寬廣。而且雍軍一方,也不是太瞭解這一片水域的情況,再加上雍軍水師大多都是海船,平地的沙船也不多,一不小心,就會擱淺。
所以就必須從長計議。
當然不是沒有人提出其他意見,比如水淹寧波。
但是這個想法立即被朱厚煌否決了,因爲寧波這地方,雖然地勢不算太高,但是排水方便,要有姚江江水淹沒寧波城,是一個花費極大的水利工程。先不說能不能成功,單單說這工程,非要數月不行。
所以,朱厚煌當時決定學陳友諒大船壓上,直接攻城牆。進攻方向就選定了南城牆,因爲寧波南城牆外的水域是最寬廣的。
不過,駐守東邊,也算是分散寧波注意力的辦法。如果不俞大猷所部西去,朱厚煌一定讓雍軍將寧波給圍個差不多,就準備進攻。
但是情況一變,姚江北岸就成爲朱厚煌釘在北岸的一根釘子。
黎子云來之前,被朱厚煌叮囑過,要他死守此處,這裡只要烽煙一起,南岸的水師就還來相助,並送來援軍。
黎子云說道:“點燃烽煙。準備接戰。”
一道烽煙升起,在無風的天空之中,好像是一根頂天立地的煙柱。
“進攻。”張經看到這一道煙柱說道。
“咚咚咚”的鼓聲隆隆的想起。
張經來不及訓練更多,只能教了金鼓而已。他身後數千浙軍壓陣,列在後面,全部刀槍出鞘,看上去鋒芒四射,鋒銳無比。
不過,他們去是用來督戰,殺自己的人。
正在推車緩緩前進的盾車瞬息一頓。無數士卒衝盾車之中,衝了出來,向柵欄衝過去。
“開炮。”不知道誰高喊一聲,“轟。”的一聲,一枚炮彈打了出去。
柵欄之後,數十門火炮頓時射擊。
這些火炮雖然都是佛郎機炮,但是射程還是可以的。在火炮的射擊之下,無數士卒仆倒在地,然後一排排火槍透出槍口,在柵欄之後,紛紛開槍,無數鉛彈爆射而出。
成片成片的士卒死在柵欄外面三四十米的距離之內。
因爲這麼多,正好是火器發揮作用最好範圍。
慈不掌兵。
張經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不管有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他的臉色都不會有一絲的變化,連眉頭也不會挑一下。
當然有忍受不住的的士卒崩潰,向後面逃走。
這些士卒之前不過是一些百姓而已,縱然是被稱爲有勇力者,但是在城市之中有勇力的人是什麼人,就是傳說之中,有活力的社會組織。
他們可沒有什麼勇氣戰鬥到最後,但是張經怎麼能忍受他們退下來,在身後督戰的浙江紛紛出手,不一會兒,幾十顆人頭被掛在竹竿之上了。
有這樣的震懾,戰場上的所有人都不敢逃走,但是他們更不敢進攻,一時間就僵持在戰場之上,所有人都躲在盾車之後,幸好張經準備了足夠多的盾車,否則根本擋不住這一場大崩潰。
不過,這個狀況對張經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他看着頭上的烽煙,心中暗道:“應該差不多了。南邊應該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