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調的火炮轟鳴之聲,一次又一次的響起,一枚接着一枚的炮彈打在城牆之上。
城牆也越發堅持不住了。
每一枚炮彈都會帶下了大片的壘土。今天甚至一炮下去,一處女牆給轟了下去了,在城牆上的人,感受到每一發炮彈的轟擊,就好像是地震一樣,整個城牆都爲之晃動,而且城牆之上大大小小的裂痕越來越多,即便是修補後的裂痕,也會重新裂開。
整個城牆就好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器一樣,再也沒有挽回的價值了。
所有人都知道,城牆的倒塌,已經成爲大概率事件了。
大內義興帶着士卒守在的城牆後面的矮牆上。
城牆後面先是一道數米寬的壕溝,這一道壕溝沿着城牆內側挖開,現在還沒有停止,似乎是想將所有的城牆後面都挖上這樣的壕溝。
而矮牆也是如此。
不過這樣的工作量太大了,一時半會,只能維持重點地區,就是被炮彈轟擊的城牆。
城牆後面駐守的士卒都是大內氏的精銳。
大內義興也是沒有辦法的。
他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已經感受到了城中暗潮涌動的氣氛,旁系各家的家主,似乎起了別樣的心思。
他不敢讓他守這樣關鍵的地方,唯恐他們臨陣倒戈。一邊大內義興不住的鼓舞士氣,說有援兵,並與各家家主聯絡感情。
畢竟這些都是跟着他征戰好多年的老部下了。
另一方面他讓黑川義乘明察暗訪,到底有沒有人起了異心。
本來大內義興的嫡系在夜襲一戰,特別是被追擊的時候,損失很大。但是他越不放心,所能用的也只有大內氏嫡系了。
“轟。”城牆重要倒下了,掀起了無邊的灰塵,似乎一下子誰也看不見誰了,灰塵向口鼻上襲來,無數人不住的開始了咳嗽。
“殺。”
雍軍士卒開始衝鋒,就是向城牆缺口衝去。
一排排火槍手,也不看煙塵之中到底是什麼,就還是向裡面集火射擊。不去看打不打中人。
剩下的大概有千餘人衝了上去。
這千餘人都是雍軍兩個營之中挑出來的好手,都是全身盔甲,帶着刀盾衝了上去。
雍軍的訓練大綱雖然偏向陣戰,但並不是沒有搏殺的好手,畢竟有李良欽這樣的高手悉心傳授,雍軍之中的高手,還爲數不少。
這一戰朱厚煌就選出來這些士卒,用來陷陣。
夜襲那一戰,也讓朱厚煌想明白了,肉搏戰,不管怎麼樣的肉搏戰,纔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所在。
所以朱厚煌有意加強雍軍肉搏戰的能力。如過列陣而戰,雍軍即便是肉搏也不怵任何軍隊,但是如果打成夜襲那樣的混戰,卻不好說了。
很多人都說刺刀很厲害,但問題是刺刀再厲害也比不過真正的冷兵器在肉搏之中的使用。
甚至朱厚煌有意專門修煉一隻類似八旗白甲兵一樣的士卒,專門用於肉搏戰。
今天不過實驗一二。
一千多人衝了過去,將缺口堵的結結實實的。
這個缺口甚至還不夠一千多人完全展開。
城頭上的人冒出頭來。無數滾石檑木砸了下來。
這些雍軍士卒將盾牌架在頭上,頂住所有滾石檑木。
與此同時,火槍手紛紛向城頭射擊,壓制城頭的滾石檑木。
但是衝過缺口之後,他們都陷入了壕溝之中。
壕溝並不是很深,頂着弓箭射了下來,砸在他們頭上。雖然有盾牌與盔甲,但是也擋不住所有的弓箭,更不要說,矮牆與城牆缺口之間,只有一道壕溝的距離。弓箭的威力正是最大的時候。
甚至有些弓箭能夠直接射穿鎧甲。
雍軍無數人都栽倒在壕溝之中。但是依舊有人衝進壕溝之中,闖了過去。當時居高臨下,長長的竹槍向下面猛刺。
朱厚煌挑選出來的人也算是勇猛之極,以盾牌當在前面,猛地向前衝,但是一人高的高度卻好像是天塹一樣。
朱厚煌本意沒有想在這裡突破,但是該有的試探,也必須有,並且必須讓對方感受到壓力。
“趴下。”
幾個人擡着一門火炮衝了過來。不是別的正是小型佛郎機炮,幾個人擡着一聲將木架子放在缺口之上,一聲轟鳴。
無數散彈打了出去,砸在矮牆之上,打出不知道多少漣漪。
有了火炮的壓制,百餘名刀盾兵衝上矮牆之上。瞬間陷入激戰之中。
不過,雍軍不過是一股銳氣而已。
因爲雙方投入的兵力比不一樣。
雍軍的兵力想要衝到這裡,必須經過城牆缺口,而日本士卒都在這裡列陣等待的,即便是城頭的滾石擂木被火槍壓制住,但是能通過缺口的人不過百餘十個人而已。
即便是他們再能打,也不能對抗數百人,乃至於數千人的圍攻。
這一股銳氣消失之後,雍軍的攻勢就有些疲憊了。
其實按朱厚煌的作戰意圖,最好讓所有人都死在這一道壕溝之中,才能堅定對方他要從這裡突破的決心。
但是朱厚煌始終下不了決心。
“撤兵。”朱厚煌說道。
“當,當,當”鳴金之聲傳來,正在進攻的士卒,潮水般的退卻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這一次進攻的千餘人也損失慘重,最少有二百餘人折損在這一道壕溝之中。
朱厚煌說道:“火炮繼續轟擊,從船上卸來一些佛郎機炮。火炮攻勢不許停下來。”
圍繞這個缺口,火炮轟擊不斷,不管是銅火炮,還是佛郎機炮,一個接着一個炮火不斷。
在火力的掩護之下,朱厚煌又從安南士卒挑出善戰之士,分成數組,往復不斷的衝擊。
這個缺口只能擺下這麼多人。
一次次進攻,讓大內義興感到頭疼,他最頭疼的不是別的,而是佛郎機炮的散彈,散彈對人羣的殺傷真的很強大。
日本的鎧甲防禦力根本無法抵擋,特別是他們將佛郎機炮擡的很靠前。
大內義興暗道:“看來,這東西不能藏着了。”
大內義興下令,立即有人擡着一個木頭架子衝了上來,掀開這土頭上的布,一門佛郎機炮出現在所有的人眼睛之中,上面還有雍制的銘牌。
這又是出自東雍的佛郎機炮。
不得不說,東雍賣出的佛郎機炮雖然數量不多,有一些被海盜海商賣走了,但是有一部分被日本大名賣走了。
因爲能出得起的客戶,也就那麼多。
大明是不會賣的,大明那些軍隊只會倒賣武器,並不會自己出錢賣的武器。至於南方那些國家,都被朱厚煌當做假想敵了,剩下的買家有多少,簡直是可想而知,日本大名就是最優質的買家了。
不過,當初東雍賣的相當之貴,再加上大內氏又不是從東雍直接買的,中間又過了兩三道手,價格更是高昂了。所以大內氏能買到手的也不多。
不過四五門而已,大內義興只帶了二門。
不過兩門佛郎機炮對準了缺口,全部用散彈,無數鉛彈封鎖了幾米寬的缺口。瞬間將衝出來的雍軍士卒給打翻在地,單單是這幾炮,恐怕就打死百餘人之多。
朱厚煌一聽見熟悉的炮聲,整個人陡然站起來,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隨即朱厚煌立即明白過來,這定然是當初賣出的那一批佛郎機炮,心中暗道:“這算不算是擡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都沒有用了,朱厚煌心中想着回去之後,一定要梳理火炮的出賣制度,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退兵吧。”
“是。”
一天的征戰,逐漸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