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確定了,敵人是朝鮮人,朝鮮人嚮明日乞師。”宗盛治說道。
這個消息其實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這個老者很老了,已經退休了,很多消息他不知道了。
果然整個評議廳之中,氣氛紛紛死了人一樣的死靜。
明人或許會寬恕宗氏,但是朝鮮絕對不寬恕宗氏,不因爲別的,就因爲宗氏在對馬島數百年根深蒂固,只要宗氏不死絕了,對馬島就不會歸朝鮮。不會歸朝鮮,就永遠是朝鮮東面海域的威脅。
他們恐怕朝鮮是有屠島之心。
“能不能求少貳家援助?”不知道誰先說了一句話。
準確的來說,對馬宗氏算是少貳家的下屬,但是少貳家在陸上的實力是對馬宗氏的數倍,但問題對馬與九州之間相隔茫茫大海。
急切之間,少貳家的人難不成要從海里游過來不成嗎?
宗盛治緩緩的拔出長劍,一劍斬下案几。說道:“如果這是我宗氏的宿命,那我就認,準備所有船隻,將不能戰鬥的婦孺,孩子,全部送到少貳家,讓少貳家看在宗氏的忠誠的份上,保全我宗氏的東山再起的種子。”
“是。”立即有一個小姓下去了。
“至於你們,”宗盛治微微一頓說道:“誰想走誰走吧。我或許是宗氏最後一任家主,要爲宗氏戰鬥到最後。”
宗盛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他並不是宗氏嫡子,如果不是宗盛茂意外亡故。這個家主輪不到他。他從小都是作爲一個武士來培養,一身日本劍術可以說出類拔萃,但是對這樣危局,他做出最好的決斷,但是卻能做出最符合武士的決斷。
宗盛治緩緩的收刀。
“拜見家主,我等願意與宗氏共存亡。”
“我等願意與宗氏共存亡。”
宗盛治說道:“好。現在開始點兵。”
所有家臣全部出去了。
等宗盛治帶着宗氏本家部衆到達校場的時候。整個校場都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人站滿了。
這個校場本就不大,因爲宗氏平時動兵不過千餘,兩三千就足夠了。
哪裡像現在,整個對馬島所有壯丁都出動了。
從十五六歲的孩子,到雙鬢斑白的老人,密密麻麻大概萬餘人之多,這就是宗氏所能控制的所有壯丁了。
這就是宗氏所謂的根深蒂固。
宗氏對對馬統治太長了,長到了讓所有對馬島上的人都以爲是根深蒂固。而對馬島壯丁大多會跟着宗氏跑船,當海盜,宗氏爲了這些人爲他所用,對島內也算是輕徭薄賦。
當然也是因爲對馬島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種地的地方,也種不出多少糧食。
宗氏的收入大頭在海貿之上。
但是這些小恩小惠就足以收買很多人爲他們效命了。
宗盛治帶着宗氏家兵。宗氏家兵並不多,不過數百人而已,不過都是甲士,與下面集合的這些壯丁截然不同。
宗盛治說道:“將我宗氏的倉庫全部打開,所有的酒肉糧食兵器銀兩,全部拿出來,分下去吧。”
宗盛治很明白如果宗氏還有未來,這些東西遲早會回來的,如果宗氏沒有未來,這些東西即便是握在手中,也一點用處都沒有。
“是。”
對馬島即便貧瘠,但是宗氏數百年的積累也不少,賞賜下每一個壯丁都有分,不由歡聲雷動。
宗盛治看到這個情形,心中暗道:“民心可用,也許我們還有能打敗明寇的可能,必須明寇要攻打的地方,不是對馬島,而是大內氏。他們不會在對馬島拖延太長時間的。”
“殿下。”一個小姓忽然跑過來,在宗盛治耳邊說了幾句。
咯噔一下,宗盛治的牙齒狠狠的撞在一起,恨不得將牙齒給咬得粉碎。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說道:“下去吧,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是。”小姓說道。
但是宗盛治又怎麼能當成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啊?
小姓的傳來的消息是,從島上出發的船隻遇見了大明的船隻。
宗盛治很清楚對馬島水師的力量,在東海,不在東亞,乃至東南亞,沒有一股海山力量能對抗雍軍水師。
對馬島的海上力量在整個東海根本排不上號,對雍軍水師哪怕是一部,也不造成威脅。
他的妻子,家族的女眷孩子,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他如何能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啊。
只是再多的擔心有什麼用處嗎?
“追上去,將這些膽敢唯恐國主命令的賊子全部清剿乾淨。”尹元衡說道。
尹元衡此刻就坐在劉老刀的座船之上。大馬金刀的坐在甲板之上,手中還將一柄摺扇打開,上面不知道畫着是那家山水。只是比起海風來說,他所能扇的風,也未免太小一點了吧。
劉伯臣很看不慣他們。他不是是尹元衡。
朝鮮制度與大明制度差不多,似乎都不將武人當人看。但是東雍卻不一樣。至少在東雍官到了劉老刀這個級別,除非是朱厚煌,很少有人能訓斥他了。
雖然劉老刀也隱隱約約意思到,東雍水師統領這個寶座,恐怕與他劉老刀無緣了。但是級別是這樣,就算是王陽明也不會如尹元衡這樣說話。
只是劉老刀比起劉伯臣沉得住氣。他心中將尹元衡已經掛上了黑名單。但是面子上一點不露,按照尹元衡的意思下了命令。
他遠遠的眺望。
對馬島的船隊,大概有是十幾艘船,規模也不大。最多比朝鮮水師的船隻大一點。劉老刀用望眼鏡看了看,卻發現這些船上女眷居多。
不過,劉老刀海盜出身,心狠的多了,也不在意這一點。一下令,數艘戰船從兩邊劃了過去,峰峰升滿追了過去。
劉老刀說道:“尹大人。我家殿下來之前,交代過,要我速戰速決。不可拖延到伐日的大日子,以末將的看法,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尹大人去追那些落網之魚,我軍去攻對馬島。反正對馬島此刻也許已經空了。只要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尹元衡心中算計片刻,說道:“我軍少於水戰,追擊之事,還請雍軍代勞,不過分兵之策,卻是不錯,攻擊對馬島之事,就由我朝鮮軍出馬吧。”
尹元衡也不是傻瓜,他之所以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朝鮮水師之前的戰績。如果朝鮮水師厲害的話,他們根本不用請雍軍來幫助、第二他這次帶出來水師,本身就用來運兵的,此刻朝鮮水師船隻上,密密麻麻裝滿了人。
所以海戰是朝鮮軍之短,能避免就避免吧。
劉老刀早就猜出了這個結果,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與尹大人一併去觀戰吧。”
尹元衡問道:“那雍軍水師誰來主持啊?”
劉老刀說道:“伯臣,你換船,記住一定要將這些賊船給擊沉。”
劉伯臣說道:“末將知道。”
說起來尹元衡也不願意去朝鮮船隻之上。無他,朝鮮船隻上面骯髒之極,又狹小,抗風浪性比不上大船。
在雍軍船隻上他憑虛臨風,好像神仙一樣,在朝鮮船隻上,恐怕就要問到無數臭味了。
尹元衡自然同意,他甚至心中暗道:“以我朝鮮國舅的身份,從東雍那邊要一艘大船,應該沒有問題吧。有一艘座船,來往於各地就方便多了。”
尹元衡正在想白日夢的時候,劉老刀與劉伯臣有所交代。
“伯父,你準備---?”劉伯臣跟着劉老刀時間長了,從不覺得劉老刀是好脾氣。見劉老刀對尹元衡如此,自然能猜到劉老刀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