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土地一直蔓延在城牆之下。
無數大大大小小的石塊,箭矢,炮彈,斷裂的兵器,乃至於那些大片大片的血跡,乃至於瀰漫的不可消散的硝煙味。
渲染出一副戰場的氣味。
如果不是每天傍晚時分,有收屍的時間,否則這裡早已被堆積滿屍體。
現在進攻,與之前的進攻完全不同,之前的進攻不過是用來填壕而已。戰兵根沒有動用,而此刻的進攻,卻是雍軍全力出擊。
十萬大軍的攻擊面,幾乎遮擋住整個升龍東城。戰場規模之大,已經蔓延到了朱厚煌的視線之外。
朱厚煌不得不將戰場分爲數段,分別設置不同的指揮官。
朱厚煌面對的就是最爲堅固,也是守衛最爲森嚴的東門。
巨大好像是巨人一般的攻城器械緩緩的向城牆方向移動。
而這些攻城器械之間,就是雍軍的大隊人馬。
這些人馬爲了防止被攻擊,隊形都比較鬆散,大多是是依靠攻城器械,盾車作爲掩護。
如果之前,雙方的遠程武器都還有一些節制,比較不管是石頭,還是的炮彈,乃至於火藥,都不是不要錢的。
此刻才爆發了全部的威力。
雙方都憋着一股勁要給對方一個狠的。一瞬間天空爲之一黑,在轟轟的炮聲之中,無數東西脫離的地心引力,飛躍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道的弧線,砸在地面之上。
緩緩移動的攻城器械是莫軍攻擊的目標。
不過,不管投石機,還是火炮,莫軍的準頭都比不上雍軍,大多數攻擊都砸在空地當中,當然也有不少,砸人羣之中。或砸的人缺胳膊少腿。或者直接將人變成一具屍體,更有倒黴蛋,直接被砸成一片肉泥,除卻衣服,什麼也認不出來了。
不過,即便如此,攻城器械的損失也不少。
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沒有其他動力,大部分都是有人在下面推輪子。一來是安南少馬,二來,這些士卒也用這些攻城器械當掩護。
可見這速度能有多快。
即便是莫軍的準頭不準,但是從射程外的出發地,到達城牆下面,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少說要一兩個時辰。
這一兩個時辰,足夠雙方進行不知道多少次進攻了。而且莫軍也沉得住氣,他們等到了雍軍進入最佳射界之後,纔開始發威了。
“轟”一聲巨響。正在緩緩向前移動的雲梯被一塊巨石砸中。木屑亂飛,這些迸飛的木屑,就好像是利箭一樣,射在後面的士卒身上。這些士卒頓時頭破血流。
所謂雲梯並不是電視裡面看到的長梯,而是好像是消防車一樣的二層木製建築,可以通過大平臺直接登上城牆,而且推也推不開。
所以,這雲梯從戰國時期發明之後,在城牆還能起作用的年代,都是攻城的重要器械。也是莫軍關照的重點。
不過,朱厚煌監製的這些攻城器械,還算是比較結實,即便被百餘斤的石頭砸了一下,不管是斷了好幾根木頭,居然還可以往前退。
這輛雲梯不過等了一會兒,又開始緩緩的移動起來。
不過,這其他攻城器械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有的被砸碎當場,有的的被掀翻在地,還有的忽然不動了,卻是攻城器械沒有問題,但是下面推車的人被震死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擋不住這些攻城器械緩慢而堅定的向城牆靠攏。
等這些攻城器械與城頭的距離比較近的時候,升龍城上也改變了策略。卻見一枚枚好像流星一樣的火彈,從城牆後面砸了出來。
大片大片火焰覆蓋了好多地方。
不過,對攻城器械的傷害不大,因爲,這些大傢伙表面上都塗着一層泥巴,想要點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
只能一聲脆響,卻是一個罈子重重的砸在一輛雲梯之上,一股火油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無數只火箭射了過來,將這火油點燃,不過片刻之間,這輛雲梯就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篝火。雲梯下面的人紛紛逃了出來。
在雲梯下面還好,只有一露面,就會遇到無數弓箭,火器的集火。能平安跑到附近攻城器械下面的少之又少。
隨着這些攻城器械與城牆的距離越來越近,攻城器械的損失也就越來越打。
但是雍軍遠程器械的掩護,在莫軍完善的防備之下,不能說起不了什麼作用。最少沒有壓制住對方的遠程火力。
朱厚煌暗道:“不能這樣下去了。這些攻城器械如果全部毀了,這局面就更不好過了。”他轉頭問道:“朱先生,計算出來嗎?”
李良欽說道:“朱先生早已準備好了,隨時可以。”
朱厚煌手下的將領紛紛獨立負責一段城牆的攻防,唯獨李良欽作爲朱厚煌貼身保鏢留了下來。
其實俞大猷對朱厚煌的決斷將信將疑的。但是他不管怎麼將信將疑,都會立即執行。
朱裕匆匆忙忙的從東雍趕來,正是時候,這一戰一開始,朱厚煌就讓朱裕計算出,對方投石機的位置,以及該如何攻擊到投石機。
朱裕其實早就算出來,也對每一架投石機分別進行了校準。
當然了,這些事情並不是朱裕一個人做的,還有朱裕很多的弟子。幾乎將東雍府學的學生全部搬了過來。
不過,在這些都準備好的時候,朱厚煌並沒有選擇立即攻擊,而是等待時機,而現在時機到了。
攻城器械與城牆距離的相當近了,現在這個位置,每向前推一步,就會遭到太多的打擊。如果從出發點到現在這個位置,攻城器械的損失,四比一。再繼續推下去,可能就會變成一比一。
所以朱厚煌必須要採取措施了。
朱厚煌說道:“清化軍出擊。石炮調整目標,不在攻擊城牆,而砸他們的石炮。”
“是。”
朱厚煌始終捨不得麾下的雍軍。這一次進攻,依然是用的清化軍。
朱厚煌麾下的投石機紛紛調整目標,好像像是調高一點,一枚枚石彈紛紛越過了城牆落在城中。
與雍軍一樣,在城中操縱投石機的人,除卻少數幾個正規軍之外,全部是民夫。
莫登庸早已將城牆裡面大片的房屋都給拆光了,露大片的平地,而無數石炮都停留在這裡。他們本來只需看着城頭的旗語,指揮民夫調整的投石機的運作就可以。
不過,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一瞬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砸過來一大片石彈。這些石彈並不大,但是用來傷人就足夠了。
這些人本來就是民夫,忽然遭受到這樣的打擊,先是一愣,隨即到處亂炮,一瞬間散了架。監管這裡的士卒本來還想控制局面。
“全部留在原地,繼續發射,擅動則死。”一個軍官站了出來,拔出腰刀,胡亂砍殺數人,大聲吆喝着。一時間還想挽回局面。
卻不想一塊西瓜大小的石彈,與他擦肩而過,砸在他身邊的一名士卒頭上,瞬間頭顱崩裂,紅的白的噴了這個軍官一聲。
當時他正在說話,冷不防噴射到嘴裡面不少。頓時覺得承受不住,滿口噁心,忍不住乾噦起來。
再也沒有精力去管這些民夫的事情了。
這些民夫看見沒有人管束之後,跑的更加快了,幾乎在幾個呼吸之間跑的精光。要知道這些民夫都是升龍城中的百姓,他們逃回家之後,再想徵召過來,就要耗費大量時間,並不是一會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