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朱厚煌所預料的一樣,衝向莫軍營地的軍隊,是鄭綏麾下精銳部隊,這樣的部隊鄭綏本身就沒有多少。所以鄭綏非常擔心。即便看不真切,但是鄭綏也不看轉過眼睛。
無數火箭噴射出來。
所謂的火箭,根本不是後世發射衛星的東西,而是在箭矢後面綁着上火藥助推,就好像小時候玩的沖天炮。額,暴漏年齡了。火藥噴射的力量將火箭射出來。不過這樣的箭矢通常是沒有什麼準頭的,因爲火箭的裝藥量,以及火箭尾羽的位置變化而有所變化,簡直是變化萬端,
有的剛剛射出來,就已經落地了,有的能飛出數百步才落地,正常的都向前飛,當然也有不正常的到處亂飛,恨不得橫着飛,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沒有向後面飛的,要不然這樣的火箭早就被淘汰了。
雖然有細細的硝煙將戰場遮蓋住。好像是眼前的鏡頭加上了模糊化的濾鏡一樣。不過火藥的用量還是比較少,形成不了遮天蔽日的煙霧,朱厚煌用足了目力,還是能看清楚場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朱厚煌仔細一看,暗道:“我高估了安南火器的威力。”
果不其然、雖然衝過去的士卒大批大批的死在火器之下,比如火箭什麼的,但是臨近寨牆的時候,更是有一門門的虎蹲炮,碗口盞全部發射出來,他們就好像一把把散彈槍一樣,一打就是一大片,稀里嘩啦,好不犀利。但是射程短,是他們的死穴。
只能防護寨牆附近,不能及遠。發射範圍也就是寨牆外面不到百步的距離之內。
這一段距離纔是真正的死亡地帶,反正是衝進這個範圍之內的士卒,難免一死。層層疊疊的屍體從百步外直接鋪到寨牆之前。不過,這個時候。這個時代的火器的缺陷,也顯露無疑,也就是他們的填裝速度太慢了。乘着他們火器紛紛發射過後的空檔,鄭軍猛烈前撲。
衝在最前面的人幾個人撲到寨牆之上。一個圓形好像是罈子一樣的東西,帶着火苗從寨牆之前扔了下去。
是震天雷,或者叫做萬人敵。是製作難度最低的火器。不過威力卻要看他們其中的火藥數量。
“轟。轟,轟。”震天雷的爆炸之聲,好像疊在一起猛地,在寨牆之前掀起一道氣浪,猛烈的白浪,就好像是從地下掀起來一樣,整個大地爲之一震,寨牆外圍的鄭軍,無不被掀起來,好像是一塊塊沒有生命的土石一樣砸在地面之上,留下大片大片的鮮血,大片大片的鮮血也被灰塵的覆蓋下去,灰塵與鮮血混合在一切,頓時顯得暗淡多了。
朱厚煌心中一緊。
不過一會功夫,在這一座營寨之前,死了不少了,朱厚煌大致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大概有千餘之多。但是打到這裡,進攻還沒有結束。而與此同時,俞大猷心疼部下,已經停止了進攻,匆匆的過來,就站在朱厚煌身後,觀摩戰場。
鄭軍也不是鐵打,衝在前面的人幾乎全死的情況下,後面的人哪裡有勇氣繼續進攻,大規模的鄭家潰退過來。
不過鄭軍退回的營地之中,而是在營寨一兩步的距離,已經有一個臨時陣地。
大量的木板被釘在地面之上,下半截埋進土裡,好像地面之上猛地長出一面木牆一樣。其實現在這些工事還沒有完工,很多民夫的都在拼命的修建工事。不過,他們的動作還夠快,雖然很簡單的工事,但是在敵人的炮火之下,繼續挖土,對他們的壓力非常之大。
其實莫軍能打到這個距離的火炮數量並算太多,不過能打過來的炮彈,都不是區區一層木板能夠抵擋的了。所以民夫都在拼命的向木板後面填土。希望建立穩固的工事。不過很快他們就不需要了。
無數民夫手上分了柄武器,大多都是長槍,小部分都是刀兵之類。然後被後面凶神惡煞的鄭軍給驅趕了出來。
“轟。”的一聲,這一聲炮響並不是莫軍的,而是鄭軍的,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將火炮運上來的,雖然只是與莫軍相差不多的虎蹲炮之類,重量在百斤上下,算不得什麼太重的東西,好幾個人擡着木頭架子,一併擡了出來。此刻正是鄭軍的虎蹲炮開火。
這些民夫的被後面的火炮一轟。好像羊羣一樣衝了過去。就向前面衝了過去。
再次重複剛剛的一幕再次出現。這些徵召過來的民夫,能有什麼戰鬥力,衝上去不過是送死,剛剛鄭軍精銳部隊,也在營寨的炮火之下折戟沉沙。
俞大猷臉色鐵青,說道:“這一點用處也沒有,爲什麼還要逼他們去送死嗎?”
朱厚煌說道:“因爲,火藥很值錢。”
俞大猷並不明白朱厚煌怎麼得出這個結論。只是礙於朱厚煌的身份,不敢出言反駁而已。因爲你俞大猷作爲一個將軍,他雖然注意後勤問題,但是從來沒有在意過成本問題,在東雍真正在乎後勤成本,但是朱厚煌,是少府,吳行之,而不是前線的將軍們。
火藥是值錢,很值錢的,尤其是在朱厚煌大規模使用火器的時候,大量的火藥的原材料都被東雍收購,這樣也擡高了火藥的成本。朱厚煌的不知道知道剛剛那一陣子莫軍使用了多少火藥,但是在火藥儲備上,雍軍的儲備遠遠超出莫軍。而且從運輸上來,東雍大部分是從海上運輸,他的運輸線要超過莫軍的運輸線,很多物資都是從東雍過來的,但是運輸方式的不同,雙方的後勤上的壓力相差無幾。
用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來消耗對方的火藥,到底劃不划算。是一個很玄學的問題。但是在鄭綏眼中就非常值得。所謂寧爲太平犬,不爲亂世之人。亂世的殘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果然,一會功夫,莫軍也感覺不對,改變了防守的方式,不多用火器,反而多用滾石檑木,箭矢之類。
雙方的戰鬥節奏瞬間降低。即便如此大片大片的民夫屍體。
幾乎戰鬥了大半天的時間,在營寨一兩百米之外,以木板爲擋板,後面有大片大片的泥土固定,一道等人高的木牆與營寨的木牆南邊對應。在工事完成之後,鄭綏覺得可以緩上一緩了。
鄭綏前來向朱厚煌彙報:“臣見過殿下。”
朱厚煌說道:“鄭大人免禮。”
鄭綏說道:“今日一戰,在西營之前站穩了腳跟,士氣已頓,今天不適合再次進攻,臣的意思是多準備一些攻城的器械,再來試一試進攻。“
朱厚煌說道:“今日清化軍讓孤刮目相看,看來莫軍不足爲慮,等來日再戰也不遲。”
話雖然如此說,但是朱厚煌卻很明白,強攻是下下之策了。不得以而用之,就今天試探進攻而論,俞大猷那邊是沒有怎麼打,不過試探一下,發現傷亡比較大,就立即停止了。即便如此,傷亡也有好幾百之多。而清化軍這邊,雖然打了老半天,還在營寨之前,修建一道土牆。傷亡也是一千多而已,如果單單看這樣的傷亡,顯然是鄭軍打的比雍軍還好,但是實際上民夫的傷亡,根本不在鄭綏的計算之中,這種冷冰冰的邏輯,讓朱厚煌不大舒服,但是必須接受。
朱厚煌同意了鄭綏的想法,他轉過頭來看着寧平城。暗道:“這是一塊硬骨頭。”